春风终于吹进了平安里,以居委会为中心,隔着5米必有一张拆迁字样的宣传报。从那天起,居委会和拆迁办便门庭若市,人们凑成一堆坐在或者站在那里,逢人就谈论份额,面积,人头之类的话题。
平安里的每个人内心都敏感和脆弱。他们的小算盘随时都会因为各种新的消息而变化多端,和人交谈中小心地试探着对方然后重新规划着自己的前景。他们怕自己吃亏,所以一点点也不肯将就,总怕自己变成这场战役里先倒下的人。
周家却没太多的波折,两个叔叔拿了自己的份额,他们立刻搬走了。人们纷纭:那是由于他们有个多金的女婿。平安里所能折现的有限资源完全不被他们放在眼睛里。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平安里,他行色匆匆到了拆迁办,又在居委会坐了大半天。可是,显然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垂头丧气地走到弄堂口的汽车前,驻足望了许久已经被铲平的空地。
“李阿姨,你还没有回去啊。跟你讲件奇怪的事情,门口有个男的一直在周围打听姓周的人家。”张阿姨在家吃了晚饭,照例要去居委会弯一圈。
“他还没有走啊。前面已经坐了4,5个小时了,我劝了大半天才走的。”李阿姨还在做登记,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夜色。
“是伐,他找周家干什么啊?”张阿姨找了个空位紧挨着坐了下来。
“好像是和周家的女儿叫周若翼的失去了联系,和我们打听他们家的新地址。”李阿姨淡淡地笑了一下“估计是以前的男朋友,对人家小姑娘念念不忘。”
“就是找了明星做男朋友的那个女孩子。”张阿姨是没有见过周家的女儿,不过这个也算平安里的大新闻。街头巷尾的哪个不知道。
“就是他们家了。我也说了我们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他。可是那个小伙子就是不相信,在这里直坐到天黑都不肯走。”李阿姨摇了摇头,然后说“痴心的来。”
“我看这个男孩子卖相很好的,派头也不错。也是个有钞票的。”张阿姨是过来人,眼光最狠不过了。
“我也觉得是,不过小姑娘谈恋爱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你钱再多也多不过男明星去,卖相再好能好得过人家?!现在的女孩子最实际不过的。”李阿姨冷笑。
“可怜这个了,配他们家也是绰绰有余的了。”张阿姨想若是得这个男孩子在自己手里待价而沽,估计门槛也要被女生家长踩破了。
“谁说不是呢,非要找周家的女儿,其实外面大把大把的女孩子到处都是。现在这个社会,这种痴情种倒是难见。”李阿姨那个时代才会有为一个女人失去整片森林的男人。
“也蛮可怜的。我去打听打听,搞不好成全他的一片心意。”张阿姨也不顾李阿姨的劝阻,抬脚离开居委会,朝还在路边等待的岳乘风走去。
落寞的平安里,岳乘风就像一只孤独的苍鹰。他的思绪已经飘到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却舍不得离开故土一步。
“你在找周家的女儿?”张阿姨大了胆子问。
“阿姨,你知道她在哪里?”岳乘风的眼睛力立刻充满了希冀。
“她们家是最早走的一批,现在可能住在过渡房里,因此没有人知道。”张阿姨和蔼地笑了笑。“你找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你这样一个人一个人问也问不出名堂的。”
“哦。”岳乘风低头不语。
李阿姨指着对面空地上的一座落魄的孤房“那里有一个我认识的朋友,他们和周家住得近,搞不好分到一块地方的。有空我帮你问问。”
“真的,那麻烦阿姨了,请问我怎么联系你。”岳乘风拿出记事本。
张阿姨拿过本子,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找到她。不过我看你在这里等也不是一回事,所以好歹帮你一把。”
“谢谢阿姨。”岳乘风的脸由悲转喜。
“唉,那你回去吧。等我信吧。”张阿姨也要了他的电话,把纸片揣在口袋里。
找寻工作可是费了张阿姨一番功夫。平安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个人也算是大湖捞针,没有点门窍决不可能一蹴而就。张阿姨是居委会的常客,人头熟,又善于搭讪因此多半人和她认识。她先前找到了周若翼的对门,却并不清楚他们家的具体地址。经过她的一再打听,那人又提供了周家邻居的联系方式,才略略有了周若翼的行迹。原来他们家自从签订搬迁协议后,就搬入了离周若翼不远的暂住地。之后周若翼也搬入和家人同住,之前的租房也就退了。
岳乘风千谢万谢了李阿姨,亲自前往嘉定。自从失去了和周若翼的联系,他都是在惶恐里度日如年。
三个月前,他突然发现周若翼的微博,微信都处于停滞状态。他发短信或者消息给她,却出现对方拒绝接受消息的状态。致电话后才发现,周若翼已经取消了该电话号码。他的浅意识告诉他,周若翼一定碰到了棘手的麻烦。正如她离开了公关公司,只是这次的惊心动魄足以让她颓废到擦拭掉自己的痕迹。
岳乘风去了他所认识的电脑房,跑遍了上海的卖当劳,每当6点以后,他会亲自开着车在嘉定的主要公交站,地铁口去碰他的运气。可是周若翼就是任性地消失了。最后,他的脑子里跳出了平安里,若是有必要,他会让周若翼的父母来告诉他周若翼死到哪里去了。可是,连周家也一同消失了。
开往嘉定的路上,收音机里正在播报一条娱乐新闻。明星艾瑞克疑似和女助理分道扬镳。原因是近三个月来,记者很难发现女助理的身影,每当大家追问艾瑞克和女助理的感情规划时,都被旁边的经纪人挡驾,据相关人士透露,北京的工作室里鲜有女助理的身影。而且艾瑞克继最后在电影节和女助理共同出现之后少有过互动,似乎都在告诉大家,他们的感情出现了重大的问题。主持人在播报这条新闻后,播出了艾瑞克最新的音乐佳作《两个人》。
“有的时候,希望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
我们奔跑在世界的尽头。
散步海边,遥看星空。
有的时候,希望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
我们揽手在月亮的缺口。
唏嘘过往,穿梭时空。
现实的蹉跎,时光的流逝,我仍旧在舞台上。
你站在台下,早已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