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去，这里面很像一家室内栽培圣诞节树的农场，可没过多久她就闻到了那股湿热的空气，这才意识到，脚下这片大小可以和沃尔玛超市相媲美的地方是一个大麻工厂。
托比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充满自信地用喃喃细语告诉她，他和他的同事十一个月前如何假借咖啡公司的名义，租下这间封存的啤酒厂。又说旧的啤酒桶可以控制湿度和温度，所以十分有利于培育幼苗。而通风系统可以过滤掉臭味，瓷砖地板就是良好的排水系统，另外还有连接到电脑上的一千只灯泡。
半小时后，玛德琳参观完毕。这时，她看见托比正和三个文身的男人一起谈论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不过那三个人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她只好站在那里等他，但宿醉让她又冷又热，还出了一身的汗。她还是不知道他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顶级的培育师？红颜知己？爱人？还是简简单单一个方便好用的打头阵先锋？是不是等他的人在达曼特家的谷仓下，把那个地下操作室挖好以后，他就不需要她了呢？可是，既然他都有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干吗还要那么费劲地挖地下室呢？突然，她的手机振动起来，打断了她的各种揣测，她只好转过身去，轻轻应答电话。
“玛德琳吗？”
“你是—”
“布兰登。布兰登范德库尔。”
她没有接腔。
“昨天晚上你爸爸用枪打了我们一个边境摄像头。”
“什么？”她说着回头向托比那边望了望，又有两个人加入了他们的交谈。
“他打扮得像个幽灵一样，不过还是能认出来。举了把来复枪，砰的一声，那个摄像头就坏了。事实上，他开了两枪，”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砰……砰……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吃个午饭怎么样？”
“啊？”
她抬起头，刚好看见托比迈着果断的步伐向她走来，挥舞着手臂，大腿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蓄势待发。其他几个男人一会儿看看玛德琳，一会儿又看看托比，好像他正用刀子划破自己的喉咙一样。
“下星期三，麦克基弗斯餐厅怎么样？”布兰登问道，“中午或者其他任何你方便的时间—”
“好的。”她赶紧在托比把电话抓去之前挂断，但他拿起电话查了一下刚刚那通来电的号码—来电不明—然后便随手把电池卸了下来。“你知道打这种无线电话最容易让这里暴露吗？所有的一切他们都能听到，你知不知道？”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很淡定，可是眼睛里面
已经开始冒火了。
她的身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可仍然动作轻柔地从他那粗壮的手中拿回自己的电话和电池，把它们分开放到两个口袋里。
“他是谁？”他向她逼近。
“我父亲。”
“你父亲都用这种无法查询的号码打电话吗？”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东西。”
“他要干什么？”
“他生病了，还记得吗？”
“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需要牛奶和布洛芬①。”
“真希望你以后不再作出这些错误的决定。”他那天早上刚刚说过她，让她不要再经常喝醉酒，也不要再和“那些烧旗子的傻瓜”一起愚蠢地被拍下上电视。说完便用粗壮的手指用力地抓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就赶忙地把她带往风干室。那里又聚集了几个文身男子。
她一句话都没说，试图弄清楚布兰登到底为什么打这通电话，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把托比的手拨开：“我记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和‘天使’合作的。”
他显然是走过了好几步之后，才听明白她的话：“‘天使’也有好坏之分。我不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在帮他们，行不行？”
他领着她绕过四个标着牌子的烘干架，有四个脸色蜡黄的工人正忙着用一种看似工业化的小装置，真空包装大麻花蕾。托比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小玩意花了他三千美元，而它的实际价值应该是他付出的一倍。“人们喜欢新鲜的感觉。”托比瞬间又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商人，“这样大麻花蕾就不会被压碎了。甚至连上面的树脂也不会脱落下来。”
① 布洛芬具有解热镇痛作用。
隔壁房间里，三个中年妇女正在专注地干活。有的在用手卖力地洗着衣服，有的正用纱布一遍又一遍地把液体过滤到一个桶里。她们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小堆大麻叶子。托比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晾干的样品，她们茫然地指着一个碟子，里面散乱地放着一堆小麦色的、脆脆的类似于楔子一样的东西。他抓了一把，塞到玻璃烟袋里，然后递给玛德琳。她摇摇头，托比说道：“就当玩玩而已，对你身体有益的。”
她吸了几口，脑海中想象着和布兰登吃午饭的样子。
托比向这几个女人道了谢，她们却连头也没抬。托比没说什么，就拉着玛德琳穿过几扇厚厚的双层门，进了一间更大的屋子。屋里是一大片正在开花的厚叶大麻植株，多到让玛德琳无法想象。他拿出两副纸质太阳镜，两个人一起在炽烈的灯光下穿过这片室内森林，潮湿的空气里满是大麻的臭味和刺鼻的化肥味。“你现在看到的，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室内大麻培养基地了！”他对她炫耀道。
刚刚吸入的大麻效力发作了，害得她笑得无法自已。可此时此刻，她却十分希望能有几十个警察带着来复枪破门而入—就和她父亲地下室里的那把一样。
“现在你明白，”托比边说边向她伸出那只温暖而结实的手，“为什么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