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正是清算工作的收尾,意婉当然是在悦达集团的,他想去见她,想解开心中的疑问,或许这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是意婉为了接近自己,安排了这次荒诞的重逢,那也没什么的,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意婉不在公司,他索性去会议室等,会议室很大,最重要的是,位置靠后的一排座椅可以躺着。他躺在座椅上,双手抱着头,瞧着天花板,不知不觉有些困了。正要睡着的时候,只听办公室门响,有脚步声音,接下来就是门反锁的声响。
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唐意诚,你也怕了。”
“那段视频,你是怎么弄到的?”正是唐意诚的声音,而那个女人,正是自己曾经深爱的石映真。
“你以为我这个秘书,是吃素的么?我早就看你和芊芊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一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故事。我那时侯就留了一个心眼,去查了你的通话记录,芊芊跳楼那天晚上,她和你通了一个电话,我当然是充满好奇了,于是花了些钱,就把那晚惠兴集团的监控视频搞到手了。原来,就在那天,芊芊跳楼前,你开车偷偷到了惠兴集团,我想在那个楼顶上,你和芊芊两个人见了一面。只是你没想到,芊芊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而你呢,这个一向以大哥哥一样出现在芊芊身边的那个男人,却像缩头乌龟一样,逃得无影无踪了。是啊,你终日以君子形象示人,哪想到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石映真,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那天出现在楼顶,当然是要劝芊芊看开些,哪想到她会如此想不开,竟然会走自杀这条不归路。至于我没有在公众面前现身,也是出于为公司利益的考量。别忘了,我除了是芊芊的哥哥意外,更是悦达集团的总经理。我绝对不能有任何不利于公司把柄的东西落在别人手上。”
唐意诚虽然面临着质疑,说话语气也并不凌乱。
“惠兴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连五四新城的项目也丢了,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我想,你比谁都清楚。”石映真语气急促,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波澜,急于掌握主动。
林文挥屏住呼吸听着,没想到芊芊的死,还有这么多的内情,他也没想到,外表忠厚仗义的大哥,也会有这么许多的故事。
“五四新城这项工程,也只有悦达集团能圆满完成,我想政府最终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一定是经过缜密的决断的。至于你刚才说什么我想通过芊芊的死,搞臭惠兴集团,那种卑劣的手段,我是决计不会做的。”
“好一个伪君子!前一段时间,夏心芝要我去陷害林文挥,我去做了,为了你,当时夏总不要我和你说这件事,说你知道了定然接受不了。我那时候竟然也天真的信了,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连最了解你的妈妈都被你骗了。齐经理在出事之后,有一个陌生的电话给你打过电话的,而且不是一个。”
唐意诚一声冷笑:“公司的业务很多,当然有许多的新客户,至于你说的是哪个客户,我当然也就不记得了。还有,你说的故事不错,说的我都不得不信了。不过,我纳闷,你编造了这些剧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做的那些事,当真都是为了我么?”
“为了我的感情。是你,是你,亲手毁了我的感情!”
“哦,你这么说,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你的意思是你和林文挥的感情,是我作为一个第三者介入喽?你别忘了,是你的妈妈一直在撮合我们两个而已,自始至终都没有强迫你和我在一起。”
石映真苦笑几声,这几声令人不胜寒冷:“我当时也在想,那时候,是不是你和我之间的缘分,上天要我们在一起。可这许多年来你对我不冷不热的,芊芊活着的时候,你妈妈对我还算热情,等芊芊死了之后,对我又是另一个态度,她也不过想把我作为一个工具,利用我打击芊芊而已。”
这会议室霎时之间空气凝结住了,那两个人有十几秒的时间都没有说话,等唐意诚再说话的时候,明显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激动之情:“你说得没错,我从来也没对你说过爱你之类的话,也没说过要和你在一起,是你,死切白咧地围在我的身边。不错,你的出现,令芊芊有所变化,她再也等不了了,不愿意再等我。那天晚上我是去瞧她,是想让她真正地离开吕峰,是要她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和我在一起,虽然我不能给她婚姻,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有爱情不就够了么,婚姻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我当时瞧不清楚她的脸色,只是感觉她悄无声息地朝着楼顶边上走‘爱我的人,从来没有相信过爱;我爱的人,从来没想过要给爱一份承诺’,这是她最后说的话。”唐意诚阴笑几声,林文挥忽然感觉从他的语气笑声之中感觉他有些不正常。是啊,唐意诚在众人眼中一向是一个谦谦君子,举手投足都是大方得体的,说话从来都是谦和、有条理。可是今天,他有些语无伦次,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大概神情有些扭捏。
“你以为自己又是一个好人,若不是你,我的许多计划又怎么完成。不过,芊芊的死这笔账,我迟早要和你算的。”
“你,你——”石映真后退了几步:“这么说,你是知道我去找吴磊说了那些话喽。”
”我当然知道这些,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初,是我利用你,制造种种条件让你和林文挥分手,不然的话,意婉也不会有机可乘。”
林文挥屏住呼吸,想听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对自己来说关系太过重大,想到此的时候,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这么说,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不过我还是纳闷,你既然是这副模样,怎么会有这么蕙质兰心的妹妹。”
唐意诚哼了一声,像是极其不赞同:“你了解意婉么,你当我是藏得极其深的人,但在我看来,也不及我这个妹妹的十分之一。她之前也是富家小姐的脾气,也不是现在的这种衣着打扮,谁想遇见林文挥之后,便四下打听林文挥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女孩子文静的样子,知道他喜欢女孩子扎个马尾,前面留些散碎的刘海。她变了,竟然为了一个如此的男人去刻意去银行工作讨好他,意婉知道林文挥生活节俭之后,自己也变得花钱不再像从前一样的大手大脚,甚至从前她最喜欢的奢侈品都渺无踪迹。我也很好奇,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哪知我亲眼见到的时候——”唐意诚呵呵一笑,显得十分轻蔑。
“不许你瞧不起他!”
唐意诚冷冷地笑着:“既然你这么袒护他,那你去找他啊,把他重新夺回来!看他还要不要你?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死心塌地地爱着我的妹妹的,你——没有机会!那时候,意婉来找我,希望我帮一个忙。我当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么多年,我最亲的妹妹,也没求过我什么,她竟然为了那个男人求我,求我去追你,把你和林文挥两个拆散!我当然是不同意的,不过我又想起多年以前,咱们两个还小的时候,你叫我鼻涕虫,可我还是喜欢你。可现在我想把三个字还给你——‘可怜虫’,希望你也能喜欢。你不知道我看着你去亲手陷害你曾经爱过的人的时候,我的心情有多么的爽,原来爱的惊天动地,在你这个女人看来当真是一文不值,你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可笑,可笑!”
“唐意诚,你卑鄙!”
“好啊!你和别人去说啊!去说说这些事情都是谁做的,去说说曾经自己是怎么嫌贫爱富的,说吧,出去说吧!”
门开了,想是唐意诚打开了门,门开的那一刻,方才的喧嚣霎时安静了下来。此时,林文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的心也无法平静,他还在回味唐意诚和石映真两个人的对白,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不敢想,不敢想自己和唐意婉之间的爱情甚至藏着这么多的阴谋,不,或许也可以说是赤裸裸地破坏,破坏掉自己曾经和石映真之间的爱情,与其说曾经的感情被什么东西破坏,那么,刚才这番话的破坏力丝毫不弱于前者。是啊,他总觉得唐意婉的眼神背后藏着许多的故事,他一直以为这些故事都是因为那些曾经给意婉带来的伤害所造成的,没想到,这些故事,也有许多与自己有关。
只听着高跟鞋子的声响,想是石映真气冲冲地走了,后面脚步声跟着,会议室的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