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秀来了,见意婉斜靠着树,神情有些忧郁,这才问:“嫂子,我哥呢?”
意婉示意文秀小声:“你哥才睡着一会儿,别把他吵醒了。”
林文秀扑哧一笑:“才回家的时候,听妈说他总睡不好觉,没想到你一来,就忽忽地睡上了呢。石映真想毕也是走了。爸妈这几天问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哥只是不说。只说是回家帮忙种田的。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呢?”
“没什么事。最近公司的事情蛮多的,大概你哥又些累了。”唐意婉笑着说:“我刚才吃了一些,你也知道我的饭量不是很大,妈虽然拿了一个人的饭,可还是够我们两个人吃的。”
正说着,回家休息的农户各自往田里赶,更有人喊着:“文挥,快起来啦!你要是不起来,你这漂亮媳妇我们可带走了啊!”
林文挥忙起了身,忘不了捂着鼻子,回两句:“你这大中午吃什么不好,非得吃点儿臭豆腐!真臭,臭不可闻!”这句下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女人们也跟着自己的男人下了田,她们虽然大多脸色黝黑、皮肤比城里的姑娘略显粗糙,种起田来一点也不含糊,他们一边劳作,一边也互相说笑,唐意婉也偶尔听他们说上几句,虽然没有觉得十分好笑,可看见他们开怀大笑的样子,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林文秀特意在靠近田边的位子劳作,她可以边插秧,边和意婉说说话。唐意婉瞧着她插秧的样子,自己也想试一试,自己也脱了鞋,挽上裤脚,就要下水。
林文秀忙说:“窝棚里还有一双水靴。”
唐意婉将秧苗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栽在田里,水田的地被犁过,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她站直身子,休息了一下,想着自己和文挥现如今的关系,何尝不是深陷泥潭之中,也惟有趟过这道泥潭,才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她想着,心中打定了主意,开始劳作起来,劳动,也惟有劳动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她在创造着社会财富的同时,也在锤炼人的心性,也会陶冶人的情操,健硕人的体魄,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会让我们陷入思考。
是啊,当我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劳动的时候,其间的快乐会让我们忘记,忘记生活之中的不如意,甚至一些令身心深受折磨的痛楚。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站直身子的时候,远远地看着林文挥,是的,他也在瞧着自己的这个方向,她手中拿着秧苗朝着文挥摆手,他没有理会,复又转身去忙了。她有些失望,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只感觉眼前阵阵的眩晕,她有些累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哭泣,是文秀,她见意婉醒了,慌忙中抹干了眼泪:“嫂子,你终于醒了。我都吓死了。”
唐意婉只感觉全身上下湿透了,正是初春时节,她全身上下一阵一阵的冰冷。林文秀扶她起来:“嫂子,赶紧换件衣裳,别冻坏了身子。”
两个人才出了窝棚,正遇见林文挥,四目相对,唐意婉见他的双眸似是含着春水,只是她刚刚才摔倒在其中,是的,是多么的冰冷。
他还是没有上前来关心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既然是这个样子,何必勉强自己!”才说完,他便又下了地。她的身躯仿佛又被放倒在水池里一样,她瞧着他的背影,希望从其中看出他的犹豫,甚至希望他能转过身来,看自己一眼。但他没有,她是如此的狼狈。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色渐渐地阴沉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唐意婉才换了一身衣服,洗了一个澡,总算精神了许多。
林母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媳,为意婉做了一碗热面:“快趁热吃吧,身子也好暖些。”
唐意婉手中捧着面,瞧着眼前热气,心中充满着暖意,这才一口一口地吃了。
意婉坐在梳妆镜前,瞧着自己的脸庞,有些憔悴,是啊,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她最向往的,还是从前和林文挥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生活,当两个人心中开始有了隔阂,也许就像是这化妆镜上的一道裂痕,虽然使用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可经不起细细地打量。
她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忽地想起什么,呆呆地怔住,正巧林文秀从外面进来,唐意婉忙站起身来,抓着文秀的手臂:“文秀,你看见我的发带了么?”
林文秀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不会是掉在田里了吧?”
“那怎么好”那怎么好?”唐意婉喃喃自语地说:“那可是几年前你哥送给我的礼物。弄丢了的话,该怎么是好?”她焦急地来回走着,走到了第二圈的时候,便又急冲冲地冲了出去。这时的雨并不大,只是土地难免有些泥泞,她跑地太快,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不顾着疼,跑到了水田里,此时天色暗了,雨随着风倾斜着打在意婉的脸上,她漫无目的地找着,她也担心着雨下大了的话,发带会被冲走。
林文秀打着伞,拿着手电来了,她在田边一劲地对着唐意婉呼喊,可意婉意识早已混乱,哪里听的见。无奈之下,林文秀跑到田里,拉着意婉:“嫂子,回去吧,发带找不到了,再让我哥给你买一个就好了。别在这里冻坏了身子。”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我以为回来,能把丢掉的东西找回来。”从唐意婉脸上滑下来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水:“文秀,你告诉我,丢了的东西,还能找到回来么?”
林文秀见她有些魔怔了,只是安慰说:“会找回来的。就像是我们平常一样,以为不知道丢在哪里的东西,却在我们以为不会再找回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嫂子,你先跟我回去!”
县医院的病房里,唐意婉望着窗外,想着,是的,林文挥没有来,甚至也没有打过来一个电话,倒是林文秀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照顾着她。林文秀见唐意婉的样子,不由轻声叹了一口气。
林文秀出去打热水了,意婉拨通了林文挥的电话,随着听筒嘟的一声响,只听医院走廊里有手机铃声在响,这铃声只响了一下,电话信号就断了,是林文挥么,难道他就在医院的走廊里么?她拔掉针头,匆匆下了床,开了门,正看见林文秀正在门口,想是被意婉突如其来地打开门受到了些惊吓,神色之中有些慌张。
“文秀,你刚才看到这走廊里有人了么?”
林文秀提着水壶,摆了摆手:“我打水回来,没见什么人。对了,嫂子,你怎么才输液就拔了针头,我去找护士叫她给你重新扎上。”说着,她把水壶放在病房,出去了。
唐意婉的电话响了,是林文挥,她急忙接通了,是,是他的声音。
“有什么事么?”
“你在哪里?”
“村西头的张强找我去打牌,我正在路上呢,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唐意婉有许多话想说,但她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说了一个“没”字,对面的手机就挂了。
是啊,他没有理由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还在医院,可他就是没有来看自己,她只感觉眼前一黑,是啊,或许自己不因该来找他,他心中或许再也没有自己了。
她想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这里,她给唐意诚打了电话,她知道,虽然在生意场上,他们兄妹两个是敌人,可毕竟他是自己的哥哥,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哥哥。
当唐意诚看见意婉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是疼得,尽管在无烟城这个项目上,两个人有着激烈的交手,可在生意场外,她是自己的妹妹,唯一的妹妹。他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唐意诚本来想找林文挥出来,教训教训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对意婉说了一句:“走,跟我回家!”
唐意婉斜靠在座位上,瞧着细雨落在车窗上,心中想着,头上的发带丢了,或许是天意,或许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提示,叫自己忘了那个人。她心中更多的是懊悔,不该这么多的事情都欺骗他,可是,她不后悔,因为如果没有这些,她也不会有那一段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