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诚一直以为易伯要他支开灵堂中的其他人,是因为人太多不方便做法,这种事情不好摆在台面上,所以现在他问的也很隐晦。
易伯明白赵兴诚在紧张什么,他笑了笑,造化确实有,不过不是在昨晚。他从来没有说过昨晚会干嘛,实话实说的回答道:“一点小波折,但所幸达成目的。”
赵兴诚一听,大喜。有了易伯这句话,他以为未来一场大富贵正在等着自己,激动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时间还早,我安排了房间,易老伯不妨先去休息一下,早饭时我再去喊您!”赵兴诚左右看了看,又问道,“那个小兄弟去哪儿了?”
易伯凝视天边,这会儿仙灵子不知道带着易天志到了哪里。他说道:“小易今早醒来吵着要回家,我把他先送回家了!”
小孩子就是这种性情,赵兴诚虽有所怀疑,但也没再问什么,他领着易伯去休息的地方。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呵斥罗勇刚,“你在原地看着,别再睡着了,不然这个月的奖金扣光。”
罗勇刚脸色发苦,欲哭无泪。辛苦了一夜,最后因为自己睡着了,不但不加薪,反而有可能扣掉这个月的奖金,“怎么就能睡着了呢!”
人间岁月浮沉,冬去春来,花开花落,转眼过去了十年。
茅山一处山崖边上,一青年穿着布衣,坐在山崖边上打坐。
远处跑来一个童子,喊着身穿布衣的青年:“师叔。”
打坐的青年男子充耳不闻,等到童子跑到身后时,他一口气吐出,婉若游龙。
收功。
青年双眉淡雅,微微清瘦的脸颊上挂着一丝笑容,他站直身,身上的灰色道袍不及他的脚踝。
童子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师叔,师祖让我喊你过去,他在青云峰等你!”
穿着布衣的青年正是十年后的易天志。
十年前易天志跟随仙灵子来到茅山,学习茅山道术。
开始两年几乎不出茅山一步,两年过后,经常会跟着师傅仙灵子下山捉鬼,有时也会奉师命单独下山除妖。
原本七年前他已尽得茅山真传,但仙灵子不放心宝贝徒弟,硬是不批准他出世历练。
易天志望着缥缈的青云峰,望着山崖下云雾缭绕,望着天空白云朵朵,眯着眼睛做出陶醉状。
只见他右手大拇指掐四指关节,一边推算,自言自语道:“山中十年过,青山万里嵘。白云尤自在,小道身名留!出山之日,就在今天。”
易天志转身离开山崖。
与十年之前相比,仙灵子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在普通老人身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对于修道的仙灵子而言,一切都理所当然。
修道修的是身心,什么时候身体圆满,内心圆满,那道行可就通天了。
易天志一步一步的走到青云峰,他走的很慢一点都不担心仙灵子等得着急。而此时,也正如他所料,仙灵子正坐在石桌旁悠哉悠哉的喝茶。
“师傅!”
仙灵子点头微笑:“小易,你来茅山学道法十年,如今学了多少了?”
易天志略微想了想,调皮的回答道:“师傅,《道德经》里面说‘道虚,其用之无穷’,你怎么能问我学了多少呢,学是无止境的,你应该问我会用多少!唉,其实我也不会用多少,估计只会抓抓百岁老头,吓吓小姑娘。”
仙灵子放下茶杯,几十年的习惯让他用右手去捋胡须,然而下巴的胡须只有刚刚垂落态势,根本就捋不起来,这一切都是七年前易天志的杰作。
七年前易天志趁仙灵子打坐睡着,忍不住把他长及膝部的胡须一刀剪断,剩下了这矮矮的一撮。
为此易天志被罚枯坐一年,磨练心性。
虽然过去了七年,因为年纪老迈,气血不像青年那般旺盛,仙灵子的胡子仍没长出来多少。
他对易天志的回答气急,微怒道:“为师本来还想让你下山历练,既然你只会吓吓小姑娘,抓百岁老头,那你就再学习几年吧!”
仙灵子站起身,正准备再训斥易天志几句,然而他的身影已经飘然离去,仙灵子定神细看,只见他三步一跳,朝着下山而去,速度极快。
山中台阶上,易天志汇集丹田之气,喊道:“师傅,我抓的那百岁老头,真身其实是厉鬼;吓的小姑娘,实际是怨灵所化。另外,我刚用易经八卦算了一卦,卦象是‘九五,飞龙在天’,所以徒儿斗胆下山,做一次‘飞龙’。”
易经乾卦第五爻爻辞“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九五自古以来被认为是帝王之数,有九五之尊之说。
飞龙不行不跃,而在乎天,非飞而何?
飞龙如鱼归大海,如鸟归林中。对应人事,便是说从此天高鸟飞,海阔鱼跃,且是人生鼎盛的开始。
仙灵子显然明白乾卦的意思,他满脸的笑意,哪还有半点愤怒,又习惯性的捋捋胡须,可……
“小兔崽子,你此番下山,为师最后嘱咐你三点,第一,不要与官家来往;第二,避退百岁老人;第三……”仙灵子扯着嗓子喊道,说到第三点声音降了下来,“第三常回来看看。”
仙灵子重新坐了下来,望着易天志远去的身影,发出一声轻微叹息。他仙灵子无儿无女,对易天志呕心沥血十年教导,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孩子。
不知道易天志有没有听到仙灵子的声音,想必就是听见了,他也不会重新跑回来,再说一句,“师傅,徒儿下山去了,您多保重!”。
仙灵子端起瓷杯,一杯茶已经冷了,新的茶水注入杯子,他似乎依稀听到山下又一道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师傅,还有一件事,我看着祖师堂的绝仙剑放着不动快要生锈了,我先拿来玩些日子,过些天再送回来!”
仙灵子手中茶杯一下没有拿稳,杯中的茶水倾了出来,烫了他的手背。
“绝仙剑……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