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遇险

克用提剑急趋至门口，德威已打开柴扉，借着星光向门外张望。却见一伙人正抢劫门外的骏马，为首一贼，牵着自己的青马，使劲往外拉扯，马儿死活不从，仰天挣扎嘶鸣。再看另一边，克用的赤马已被另一贼牵走。马儿左右，约有二三十人，俱乘马匹，或持大刀，或持矛槊，面目丑陋凶恶，喧哗吵闹不已。

德威见状，大喝一声，怒目而立。

众山贼见了德威，也不慌张，依旧各自吵闹喧哗，有一人高叫道：“好一匹烈马，宰了它！宰了它！”

德威大怒，疾步上前，手中铁锤飞出，牵马一人尚未来得及回头，已口吐鲜血，惨叫倒地。

众山贼见状，不待贼首发令，三四人已竞相驰马杀来。德威也不急着上马，只站在马前等山贼上前。倏忽间一山贼已骑马赶到，手中大刀就要砍下。德威大喝一声，几十斤的铁锤应声飞出，马头瞬时被击得粉碎，马背上的山贼连人带马，扑倒在地。

后面又有几人拍马赶到，呈圈形散开，将德威围在中央，各奋大刀砍来。克用急欲上前帮忙。

却见德威站在中央，双手挥舞重锤，如流星闪月，左右拒战。挥舞一阵，左右山贼无不粉身碎骨，陆续倒地。德威方才上了马，横眉而立。

众山贼见状大惊，皆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德威大喝道：“小小山贼，敢冒犯我家主公！还不将主公宝马速速送来，饶你等一死！”

抢掠马儿的山贼战战兢兢，便将马儿松开。克用呼哨一声，马儿即撒开步子跑了过来。

马儿尚未近前，却见一人跃马驰出，高叫道：“老子薛阿檀，来会会你！”说着直杀过来。克用抬头看时，见那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面容黑丑。手持一支长矛，直奔德威而来。

德威不敢怠慢，忙上前迎战。薛阿檀矛尖一挑，向下一刺，德威一个闪避，挥双锤猛击，阿檀急忙闪过。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厮杀，打的是难解难分。大战五十余合，阿檀势不能支，拨马便走。德威哪肯轻易放过，驰马急追。

此时突又见山贼中一身影猛然闪出，半路冲将过来，将德威截下。德威大惊，急忙奋锤迎战。克用再看时，见那人体着青衣，身披赤袍，腰间一张重藤弓，手舞一支方天戟，威风凛凛，凶神恶煞。与德威交战数回合，只见他腾若蛟龙，转如闪电，身形体貌，更胜德威一筹。两人激战数十合，各出绝招，一个左遮右挡，一个上挑下劈，一个猛似吕布，一个勇比邓羌，一个双锤轰雷，一个长戟画月。形如关公讨典韦，还似张辽战马超。两旁山贼俱已看傻了眼，克用也是大为惊诧，只顾观战，以至于忘了上前助阵。

战至百余合，德威渐渐不敌，虚晃一招，拨马便回。那人急忙奋马追上。克用见状心内一惊，欲待上马又已太迟，手中苦无长弓，不然以自己射术，亦可以一箭封喉。纵不能中，也可射死马匹，免使德威遭难。

正当此时，却听得身后马蹄如雷，回头一看，十余骑黑甲军已驰马赶到。那十余骑黑甲如猛虎洪流，弓矢齐发，山贼顿时惊溃。那人正纵马追赶德威，眼看渐渐赶上，却不料一旁几只冷箭飞来，手臂一阵剧痛。只得舍了周德威，转向随山贼遁去。

克用也顾不得问他姓名，见德威已平安无事，忙转身看黑甲军究竟何人。未等看清，一人已下马跑来，唤道：“兄长，克修与众兄弟及伯父在此！”

仔细一看，果是表弟克修。身后之人，正是父亲国昌与诸兄克恭、克宁等人。再往旁一瞧，却是盖寓、李存璋、康君立等众将校，并几个不知名的军士。

克用且惊且喜，问道：“你等何故恰巧至此？若非你等射箭相救，方才德威只怕已遭不测。”

盖寓答道：“我等幸而偶遇尊父及令兄弟，偕同至此。却不知德威竟是何人。”

原来盖寓等自军败以后，不见克用踪影，结伴寻访，于途中巧遇自蔚州逃奔的国昌、克恭、克宁等人，于是十余人一同向西探访。至横野驿打探未果，索性驱散了馆驿中人，正欲再向西探察，却见山贼啸聚此处，担心克用有难，因此前来相助。

说话间，德威也已乘马而回。克用大喜道：“能再度相逢，真乃上天所赐！要说德威，却正是这位英雄。”说毕又与父亲及诸兄弟一番慰问，见存璋等人伤势无恙，便将自己与德威之事详细道来。众人闻言，皆以德威之言为是，于是一致决计向西，奔入达靼部落。

克用又道：“方才山贼中有一人独与德威相战百余合，状若枭龙，平生未见，竟不知姓甚名谁，就此放走，实在可惜。”

国昌随行中忽有一人上前答道：“莫非就是刚才在下射中的那位？在下别的不会，单好射箭。射过的鸡鸭兔鸟，不计其数，今日所射恐怕也不过如此。”

克用朝他看了一眼，向父亲问道：“这位壮士不知又是谁人？”

国昌未及言，那人抢先答道：“在下乃是令尊帐下一亲卒，姓张名守信，云中人氏，祖上回鹘人是也。”说着又讲了一大通胡语，叽里呱啦，众人或懂或不懂，尽皆一笑。

克用笑道：“留着你去给达靼蛮子当翻译倒是不错。”

说毕，又高声言道：“后面的几位勇士，虽都在克用麾下待过，姓名籍贯，克用却无法一一知晓。今夜不妨皆自报家门，也让克用认识认识。”

后面有一人应声答道：“在下孙重进，振武人氏。”

又有一人接着道：“在下张立本，雁门人氏。”

又有一人答道：“在下骆常恩，吐谷浑部落人氏。”

说罢，克用道：“今日我将与诸位一同逃难，不远千里，奔赴阴山。如此情谊，实不亚于兄弟。克用今日愿与诸位结为义兄弟，从此也好悲喜相共，祸福相依。”

守信、重进等皆忙道：“不敢不敢！我等不过一介士卒，身份低微，岂敢同主公称兄道弟。”

克用仍旧劝勉不已，守信等死不敢从。此时盖寓在一旁言道：“主公再拖拖拉拉，恐怕天都快亮了。盖寓有一计，既可了却主公心愿，又可顾全主从伦理。”

克用忙道：“你快快道来。”

盖寓笑道：“盖某见各位壮士尽皆年少，小主公数岁，主公不如收诸位壮士为义子，如此一来便比义兄弟更亲了。主公处理了家务事，也方便我等跑路，盖某倒是不急，只怕达靼那边反而等得急了。”

克用闻言，亦颇觉在理，于是向守信等提议。守信等人自不敢拒恩，从此皆改姓李氏，张守信曰李存信、孙重进曰李存进、张立本曰李嗣本、骆常恩曰李嗣恩，领为养子，以固其心。不敢再拖延迟疑，即刻同众人共十五骑，昼夜兼程，赶赴达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