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级考试在即，紧张的复习变得更加紧张，近一个月以来，所有的课都成了英语课。学霸们在枯燥的西方文论课本里藏着更枯燥的英语小册子，在听文学理论老师讲课的同时还戴着耳机听听力。平常人当然保持一颗平常心，还是看电影，打游戏，读小说。老师在教室里逛了一圈，脸扭曲变形，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不像个样子，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盯着台下苦笑。
赵皓刚下载了一款新的智力测试游戏，正在给蓝天测智商。他的手机上永远有最新款的智商测试游戏，他随时在更新旧游戏，随时在下载新游戏。逢人就要测测智商，这是赵皓的职业习惯，就像古代战略家走到哪里都会看地形一样。上课时坐在赵皓旁边的人永远得不到安宁，如果在较量中处于优势，赵皓就会以一种高调的口吻向人解析，一旦频频受挫，他一定会在三分钟内进入发呆状态，直至下课才结束。足球场上的赵皓则和教室里的他判若两人，一进球场，赵皓就像启动超级变换形态般神采飞扬，充满了战斗力。
这一局，蓝天只做了五十二分，他忘神地说一句：“我靠！”
“我靠！靠什么靠！”老师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在西北方言中这叫操！话语权已经丧失了！”
此话一出，笑倒了讲堂里一百多人，老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他说，“你们笑，我也笑，我们都笑！好不好？”
有几个人低声说好，新的一轮笑声里，掺杂了愚弄老师的意味！
“看看！”他从一个女生的课本里抽出一套英语试题说，“这么爱学英语，我想考考你。告诉你，我不但能用英语考你，还能用俄语考你们，能用日语考你们！你们能回答上吗？回答不上！这叫什么，这就叫用瞧不起自己的方式瞧不起别人！”。他的说话方式，是千里挑一的那种，第一个调子提得很高，最后一个调子拖得很长，吐字不是非常清楚，但声音异常洪亮。“我是不是教不了你们？有没有人站起来问我一个问题把我难住！你行不行？”他问那个女生，女生赶紧摇摇头，他又盯着一个男生问，男生笑得止不住了。
老师转身上台，在黑板上写下——“プラスエネルギー！”
“这是什么，没人知道吧！”他自问自答，“这是“正能量！用英语怎么表述，那就是‘Positiveenergy’！用法语怎么表述，那就是‘Lénergieest’！俄语怎么表述，那就是‘Сейчасэнергии’！你们有没有传递正能量？我要说，‘ない’！‘Нет’！‘Nothing’！”他把粉笔扔在地上，欣赏着这一黑板单词，得意地说，“你们认不认识！你们能不能写！我有没有能力教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LaChinerêve’那是‘Китайсон’！你们上课睡觉做得梦是不是‘TheChinesedream’！显然不是！”他苦笑一声说，“那是‘daydreaming’！是懒汉之梦！你们有没有梦想？你们的梦想是不是就是和老师作对？！求学之人，你们在课堂上发出这种鄙视一切学问的愚蠢的笑，试问，你是来干嘛的！是不是，为了把年龄混够了Togetmarried？专业课学英语，这叫什么，用一个词语表述这就叫本末倒置！我现在如果进行一个汉语四六级考试，在座各位，你未必能过关呀。你学英语干什么！出国？你若有机会出国，告诉你，不用现在学，三个月给你一口流利的外语，不是梦！汉语都学不好，连孔子那几句话你都搞不懂，到国外去干什么，给中华民族丢脸······”
老师越讲越愤慨，台下已经基本恢复了原状，根本没几个人理他。还没下课，他再次把粉笔往桌子上一扔，出去了。看样子，师生关系已经彻底僵化了，大家提议由班长组团约老师去打乒乓球，搞个融冰之旅。
铃声打响的时候，老师带着他那藐视一切和恨铁不成钢的笑进来了。“上节课我一直说，这节课我要让大家说，这叫什么，这就叫课堂互动。我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不要在台下窃窃私语，你们就围绕‘正能量’和‘中国梦’这两个词，畅所欲言！谁先来？”老师环顾着教室问。没人站起来，他又冷笑了一声，教室里沉默了。
沉默了足有两分钟，张雅莉站起来了。“大家好！”，她连比带划地说，“我认为正能量就是一切催人向上的力量，中国梦只有在正能量的推动下才能实现，所以，我们在追求正能量的过程中，必须绕开负能量，或者说是离负能量远一点，就像交朋友，我们只有和健康向上，积极乐观的人交往，才能使自己受其感染，最终成为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这就对了，不管说得对错，你要说，要表达，这就是值得表扬的。我们的大作家呢，我们有一个一直打游戏的作家，你站起来，给大家讲两句。”
蓝天这一次测了九十多分，正高兴着，就被看中了。“正视现实才有明天，”他说，“美好的梦想必须建立在现实和科学的基础上。如果把种子播在荒地上，长出来的就是一株弱苗，如果把鲜活的梦嫁接在一个病怏怏的枝桠上，孕育出来的只能是一个怪胎！与上一位同学不同，我认为，绕开绊脚石就等于绕开了目的地。要想培育出一株健康的苗来，必须有适宜生长的土壤，负能量的荒草不根除，正能量的新苗永远无法健康成长。”
“看看，讲得多好！”老师道“，不是没想法，而是不表达，你为什么不表达，教室就是交流思想的地方，此时不表达，更待何时！你再来说两句。”老师指着赵皓说。
“我！”赵皓很难为情地说，“我和他的观点一致。”
“呵呵！”老师又冷笑一声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一致的观点，你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有自己的想法，”赵皓说，“可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是教室，一切问题都可以讨论，一切观点都可以摆出来，没人去告你，你的影响力并不大，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认为实现中国梦的条件还不够成熟，”赵皓说，“中国梦不是乌托邦，不是点金术，更不是永动机，正如蓝天同学所讲，追求正能量不意味着无视负能量，恰恰相反，这正是一个认识和消灭负能量的过程，如果我们没有彻底粉碎破旧的东西，就永远无法建立全新的东西！”
赵皓刚讲完，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掌声刚息，下课铃声就响了。老师把粉笔头往地上一扔，摊开双手说：“又下课了吧！”。
大家哄笑一阵，全都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