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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百花谷

莫平音自被固无情长生木镇醒,便知冷玉沉香暗含戾气,竟能影响人的心智,自以极强的意志牢牢的守护着脑中灵识,保持灵海清明。而他此时心中已决意放手一搏,便缓缓闭上眼睛,心志一懈,被挡在灵海之外的黑色灵力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汹涌倾泻,无孔不入,瞬时将灵海灌满。灵海占据,压抑十年的委屈,不甘,愤怒霎时一齐迸发出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复仇。

他蓦然睁开双眼,目光如刀,缓缓的望着大厅的每一个人。众人只觉得莫平音仿佛变了一个人,冷漠凌厉,如癫似狂,看向自己犹如看向一具死尸一般,不禁心生惧意,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固无情灵识敏锐,他察觉到莫平音体内邪气陡升,似乎即将堕入魔道,心中大急,他怎能眼睁睁的看其自甘堕落,他锗鞭一收,猛将长生木打出。

冷玉沉香似乎感应到威胁,顿时迸出万道黑灵,莫平音只觉得心口灵力源源不断的冲出,将全身经脉注灌得鼓胀欲破,而其势不歇,连绵不绝,有几处经脉竟然被黑灵胀破,轰然碎裂。莫平音不禁喷出一口黑血,心中暗暗吃惊,这冷玉沉香竟然如此霸道邪异,再如此宣泄下去,我必将全身经脉尽裂而死,我须速战速决,先将云儿救出再说。他定下心神,双掌合一并力向长生木打出,一股黑色洪流排山倒海般激射而出,几个离得稍近的伏羲门弟子闪躲不及竟被黑色灵力打得血肉无存,瞬间泯于虚空之中。

这时长生木半空中突然绿光大盛,顿将冲天黑灵迫得戛然而止,莫平音心下骇然,这长生木所蕴含的灵力浩然如海,无穷无尽,似乎隐隐克制冷玉沉香,难道今日注定无所幸免。他心下彷徨,耳边突然响起风不云的呼救声,莫平音转头一看,竟是莫平风趁着自己与固无情交手,又把风不云抓了起来,他一手箍着风不云的脖子,一手抵在他的后背。

莫平风道:“师弟,师伯自幼抚育我等,与师父无异,你岂能作出欺师灭祖之事,快快收手。”

莫平音与固无情双方灵力僵持,谁先收手必定遭受灭顶之灾,他知道莫平风乃是故意相激,故而并不打话。

莫平风又笑道:“师弟,你瞧,这孩子越来越像枯然啦,果然是枯然的孩子。”

莫平音瞧去,顿时怒发冲冠,却看见莫平风左手钳住风不云脖子越箍越紧,风不云脸色发紫,呼吸难畅,不消一会恐怕是要命丧于此了。他再也忍耐不住,蓦然收手,猛的的朝莫平风抓去。

长生木突然没了黑灵的阻隔,雷霆般的绿色灵力瞬时重重的撞在莫平音背后,莫平音只觉得体内支离破碎,他狂吐一口鲜血,却籍凭这股冲力,疾如闪电更加快速的奔向莫平风。

莫平风见莫平音气势汹汹,奔腾如风,不禁肝胆皆碎,他右手击出一掌,将风不云往莫平音推去:“给你!”

莫平音猿臂轻舒,一把将风不云揽在怀里,却觉得他全身如沸,他心头生起不详的预感,只见他缓缓抬起头:“师父我好热。”兀自晕了过去。莫平音怒火腾然升起,竟然是三昧真火!昔日我被真火侵入心脉,得冷玉沉香方能得救,风不云毫无内力,岂不是神仙难救了?他双目猩红,大吼一声,风驰电掣般冲到莫平风身前,他右手一探,如利剑般插入莫平风心脏,黑灵暴涨,忿然将心脏绞碎,接着飞起一脚,竟将其重重踹出楼外。

众人骇然,莫平风竟然被一击毙命!

莫平音左手轻轻将黑灵输入风不云体内,暂时压制住三昧真火,感觉似乎还有微弱的心跳,心头稍微一松,紧接着怒火更盛,他右臂黑灵急速汇聚,手中突然现出冥火轮,此时冥火轮已红光不在,竟然燃起熊熊黑焰。他喃喃道“全都死吧。”只见一道黑光迅如闪电,纵横乱舞,大厅里众人残肢纷飞,血如泉涌,嚎啕惨叫声不绝于耳。

看着眼前血肉横飞,血雨漫天,莫平音兴奋得狂笑起来,这时身后突然呼啸生风,飞来一物,他精芒一闪,稍侧身躯,将来物抓过,竟是长生木。他诧异的回头望向固无情,却见他一脸痛心的看着自己,神情委顿,似乎老去了几十岁,固执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莫平音心头一疼,灵海顿时清明起来,长生木能克制冷玉沉香邪灵,固无情师伯眼见自己入魔益深,他竟将长生木交给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借其之力浪子回头。

莫平音泪眼朦胧,万语难言,他收回冥火轮,默默的抱起昏倒的风不云,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走到龙憩楼一楼大厅,莫平音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剧痛,身体经脉竟然丝丝破裂,他心中颓然,连番大战,终究是邪灵反噬,难逃一死啊。这样想着,突然一股柔和的灵力钻入自己体内,暂时护住自己的心脉,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南巢生,南巢灭,神木含丹难千古。

天下乱,乱天下,水火生死定天殇。

战神之目皆在你手,好自为之,这就去吧。”

那声音犹如耳边轻语,又好像远在天边,明明字字清晰,却觉得虚无飘渺。这几句话晦涩难懂,莫平音不知其解,蓦然回头,偌大的大厅里只有那个驼背老者在默默清扫。

他心中疑惑,难道是这个老人,他天眼灵识探测过去,竟然迷蒙一片。

这时他身子一轻,却被一股灵力轻轻托起,送出楼外。

莫平音突然想起自己师兄莫平风被自己一招击毙踢出楼外,此时楼外却是人巷皆空,哪还有莫平风的尸体。他皱起眉头:“谁抢走了师兄的尸体。”

正疑惑,龙憩楼里又突然嘈杂起来,莫平音唯恐又有伏兵,心道还是先离开此地吧,心中想起一人,心情不禁激荡起来,他辨明方向便往远方而去。

海风习习,浪涛拍岸,风不云昏沉中似乎觉得来到了海边,耳边涛声咆哮,他想瞧瞧大海什么模样,却如何也睁不开双眼,心中一急便失去了知觉。

迷蒙之中,风不云只觉得上下颠簸,耳边风声阵阵,他艰难的睁开双眼,看见莫平音满头大汗在一片密林中穿梭,他喃喃道:“师父我们去哪。”言未毕便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不云鼻尖轻耸,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竟是一片花海,正惊叹时,远处影影绰绰似是有人走来,一袭白衣,纯洁如雪,模糊中一双纤纤玉手朝自己伸来,他想看看手的主人,突然五脏如炙,体内似乎被点着了一般,他疼的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风不云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里一条巨大的火龙疯狂肆虐,将自己牢牢缠住,危在旦夕。而巨龙面前却有三个人,一个黑衣青年,一个黑髯大汉,还有一个绿衣老者。三个人喋喋不休不知在争吵着什么,什么黄帝无耻,回头是岸,什么涿鹿大战,身体封印,话语支离破碎,风不云只觉得一头雾水,他想大喊让他们救出自己,岂料那火龙越缠越紧,自己已是气息奄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时突然一场暴雨倾盆而下,虽然雨水寒冷刺骨,浇在身上却觉得无比舒畅,风不云不禁哼出声来,这时耳边忽然轻轻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风不云迷迷蒙蒙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披锦被躺在床上,目光所及纱帘轻卷,素花婀娜,鼻尖尽是袅袅清香,他心中疑惑自己这是在哪里,好像是女人的闺房,他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慑,口中喃喃自问,这又是在做梦么。

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年轻女子立在床边,她一身白梅蝉纹衫,素雪绢云千水裙,长及曳地,腰肢被一条梨花白玉带轻轻束住,显得不堪一握,十指纤纤,肤若凝脂,玉颈之上,一张绝美的俏脸更是完美无暇,让人不禁自惭形秽。她绛唇微抿,星眸似水,一双柳叶愁眉微微轻蹙似是自怜自艾,一颦一蹙让人不禁产生强大的保护欲,想把她揽在怀里不让其受一点点伤害。

风不云饶时年少懵懂,亦是砰然心动,这位神仙姐姐是谁,我定是到了天宫仙境了,否则怎会遇到如此冰清玉洁的女子。他痴痴望着,一股幽兰清香丝丝缕缕的钻入鼻息之间,心中登时想起自己此时正躺在神仙姐姐昔日休息的地方,不禁口干舌燥,满面涨红,心猿意马中忽而又暗骂自己卑鄙无耻,怎可对神仙姐姐如此亵渎。

正当自己彷徨无定,天人交战时,突然右手一紧,风不云侧头看去,竟然是师父莫平音,他跟自己并排躺在床上,脸上黑气萦绕,面无人色,却是一脸关怀的看着自己。风不云的满脑旖旎邪念登时丢的天远,他急急滚下床来,双膝跪在地上,紧紧握着莫平音的手,急道:“师父你怎么样。”

莫平音轻轻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云儿,你感觉好点了么。”

风不云抽泣道:“我没事,师父你怎么样。”

莫平音笑了笑,捉过风不云的右手,将两件东西放在他的手心里,赫然便是长生木和冷玉沉香。莫平音道:“我刚才将一股黑灵打入你的体内,暂时压制住那三昧真火,两三年内不会复发。这三昧真火乃飘渺火宗三大仙术之一,极其霸道,一旦侵入体内极难化掉,这冷玉沉香是天下至寒之物,对于你的伤势极有裨益。不过此物邪性异常,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过多接触。不过也不必担心,这块长生木似有克制这冷玉沉香之力,你且贴身携带,以防万一。”

莫平音顿了顿,指着长生木道:“日后你内伤痊愈,找个隐秘的地方将这冷玉沉香埋葬起来吧,它终究是个不详之物。而那长生木便替我物归原主,还给本草堂。”

风不云点点头,忽而又摇头哭道:“师父,那你呢,这冷玉沉香不是一直在替你疗伤么。”

莫平音仰面瞧着头顶纱帐,呢喃道:“我?我五脏和经脉都碎掉了,此刻全凭一股灵力护在心脉才残喘至今,云儿,师父恐怕再不能陪你浪迹天涯了。”

风不云紧紧攥着莫平音的手,哭道:“师父,你定能活到长命百岁,你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寻找扶桑神木,去寻仙练武,去帮那个大夏王一统整个天下。这些你都是答应过我的,你可是大英雄,你是亲口答应过我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莫平音眼角亦流下泪来,道:“云儿,是师父不好。”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风不云身后,“你的一切我都告诉了枯然,以后她便是你的师父了,师父答应你的事情就让枯然替我完成吧。云儿,师父真的很累,你能原谅师父吗。”

风不云扑在莫平音身上,大拗哭道:“我不要什么枯然,也不去找什么扶桑木头了,我只要师父你还活着,师父,我什么也不要了,求求你别离开我。”

莫平音罔若无闻,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眼神迷离,目光飘向风不云身后,梦呓般喃喃道:“枯然,这些年你还好么。”言毕,双手垂落,已然逝去。

风不云猛然抬起头,轻轻摇晃莫平音的身体,小声呼唤:“师父,师父。”见他毫无反应似是睡去,只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他用尽力气抓着莫平音的手,大声哭道:“师父,你醒醒,你醒醒。”忽而感觉身体五内如焚,肝肠寸断,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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