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婵。
现在,她就站在桦离萧的身畔,一双如琉璃一般的双目将目光倾泻在桦离萧身上。
剑意。
桦离萧的身畔,有着淡淡的火气升腾,有着冰蓝梵气沉浮,除此之外,一道道无形的剑意充斥了桦离萧身畔的绝大部分空间。
数种全然不同的气汇聚在同一人身上,预料中气与气之间相互磨损,相互缠斗;相反,即便是生来相克的冰火二气,都是各行其道,全然没有被彼此影响。
更为奇特的是缠绕在他身上的剑意,并不像刚刚接触到剑意这一层次之人一般,剑意澄澈,不夹带任何物质与情绪,恰恰相反。
他的剑意,带着强烈的恨意。
“吼!”
突然,一声奇怪的吼叫声从桦离萧身边传来,一丝丝的剑意突然汇聚,第九层的彼岸花海,都是微微躁动了起来!
“吼!”
一团强大的气,陡然从桦离萧身上迸发。
瞬间,花海中的万千彼岸花上,一丝丝几近无形的暗红光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花蕊中抽出,尽数融入了桦离萧身畔的剑意之中。
桦离萧身上的冰气试图抑制剑意与光丝的融合,然,这近乎徒劳;这股能量太过强大,在短短数息,冰气就被彻底抑制回了桦离萧的体内,而火气,则是在短暂的排斥后逐渐与暗红光丝凝聚在了一起。
“吼!”
这种犹如上古凶兽的吼声,在最后,竟是来源于一把在桦离萧身前凭空凝聚而成的剑!
浓浓的血与杀意!
血色的剑,在短暂的延迟后,径直朝着冷婵暴射而去——
几乎是在瞬间,血剑的剑锋,已经无比接近冷婵的眉心!
时间在那一霎似乎流逝的很慢,冷婵的声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那把距离她眉心不过咫尺之遥的血剑,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由剑锋开始,竟是一层层的断裂,粉碎!
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到慢动作下的血剑碎片漫天飞舞,消散……
“还是屈服吗,杀意之剑?”冷婵的美目微凝,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
“吼…”嘶吼声还在空间中传响,但低沉了不少。
“退散吧。”冷婵的口气不容置疑,音波在第九层回响,竟是呈现出冰蓝的色彩。
“嘶嘶…”空间中回荡着冰蓝与血色焦灼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不过很快,冰蓝色的光辉逐渐掩映了血色。
血色完全消失了。
随之褪去的,是桦离萧眉心上的彼岸花印,只见它逐渐液化,变成一滴滴血红的液体,最后渗入了桦离萧的肌肤。
冷婵注视着桦离萧,他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气息有些急促,不过很快就进行了自我调和。
桦离萧手指上的玉戒寒光一闪,一块冰蓝色的玉佩从玉戒上脱离,落入了冷婵的手中。
玉佩亮的就像一面镜子,倒映出冷婵精致的面容,恍惚间,倒影似乎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师姐……
冷婵最后看了桦离萧一眼,将玉佩送回了空间玉戒中,转身,消散在一片凭空产生的雾气中。
……
又是三个月,桦离萧已经在第九层滞留了整整半年。
除却极少数人,比如冷婵与几位长老外,似乎没有人察觉到这个来到寒魄宫没有几天的男弟子,已经神秘失踪了半年。
寒魄宫没有太大的变化,宫门中的生活无非试炼与修习,紧张伴随着无趣,女弟子们不怎么谈起桦离萧,倒是一个月后的一次大会让她们有些兴奋。
寒门论战。
这是每一年都会在寒魄宫举行的一次各大门派之间弟子的论战,寒魄宫作为方圆数十万里内势力最强,影响最大的门派,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它拥有最高的话语权,自然而然的,周围实力略逊一筹的门派便会定期对寒魄宫进行“拜山”,经过岁月的沉淀,这种“拜山”逐渐变成了一种论战,各大门派的优秀弟子齐聚寒魄宫,以不伤和气的方式角逐年轻一代的领头人。
每年临近此时,寒魄宫上下的气氛总会变得活跃,少女们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以这样一种形式展露出来。
天翎山脉脚下,一片典雅的院落中,极为年轻的少女正对坐在一座石亭中,笑着谈话。
“语颜师姐,你进宫已经多久了?”
“到现在为止,应该已有六年了吧。”
“这么说,师姐你应该也参加了六次的寒门论战了吧?”
“嗯…除却第一年师父觉得我年纪尚小,修为不足,不准我参加,之后的每一届论战,我都有参加,这一次应该是第五次。”
“师姐你身为亲传,这般年纪境界已经是虚之境颠覆,想那些其他宗门的弟子应该全然不是师姐的对手了吧?”
“呵呵,你还小,不知寒魄宫外的世界有多辽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寒魄宫的底蕴再强,其他的宗门,未必没有佼佼之辈,有些人的实力就像霜雪师姐,早已步入抉择之境,比起她们,我还差得远呢。”
“师姐你别谦虚了,霜雪师姐比你年长,境界高于你也是正常,再说了,论战的第一条规则不就是论战双方的境界不能差距过大吗?”
“这宫中有时就像象牙塔,等你有一天离开这里闯荡梵界,你就会知道,没人会因为你的境界低而对你手下留情。”
说话的是白语颜和一个年级略小于她的女孩儿,除此之外,那日的余萱,以及另几位女弟子也在此。
“呵呵,我说你们,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余萱今日着了一身银丝修身长裙,斜靠在在石椅上,一只玉臂轻轻称着头,青丝随意披散着,同是女子,白语颜等都免不了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眼。
“嗯?余师姐觉得我们除去修炼,还能干什么呢?”
“这次的寒门论战,据我的推测,”余萱装神秘,“少不了俊俏的少年英才。”说完还轻挑了几下蛾眉。
“师姐你在留意这个啊?”
“小白,到了你这个年纪,寻常家的女子都应该谈婚论嫁了~”
白语颜霎那间红了脸颊,有些羞恼的别回头,“你呢你呢,身为狐仙,你勾引了几个男人?”
“姐姐我自有打算,倒是你让人操心,不如这样,这次的论战看上了哪一个,姐姐帮你,保准手到擒来!”
“余师姐,什么手到擒来?”一个只有豆蔻年华的少女问到。
“这个嘛,你们白师姐也知道,你们的导师也真是,这么久了,一点常识都不肯交给你们…”
“余萱,你若再要带坏师妹们,秋长老那儿,我可不会在含糊了。”带着孤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位女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靠近了她们。
“霜雪师姐!”
“霜雪师姐,余师姐又欺负我。”白语颜佯装哭诉。
林霜雪对着其他人浅浅一笑,随即把矛头对准了余萱,“余师妹……”
“诶…诶。”
“几日不见,又是你在欺负师妹们,秋长老是真不要你这个亲传了吗?”
“谁说的,师父她老人家宠着我呢……”
“是啊,宠着秋长老都将随身的峰主令都借给你了……”
“……师姐我错了,师姐我错了。”余萱哪里还有之前的得意,乖乖认错。
“哼,这次先放过你。”林霜雪和余萱关系不错,这次也只是小惩大诫,很快便放过了她。
“诶,这宫中的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接触外面的世界啊···”余萱很快把话题转向了别处,一只手遮住脸叹息道。
“对了,说起这个,半年以前,宫中破天荒手下的那个男弟子,你们有谁再见过?”白语颜突然开口说。
“是啊,上次见到他,还是在例行宫典上,我看见他被林师姐你的师父羽长老带走了,然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了。”
“师父见他根基不错,愿意指导他剑术,但那也是半年前的事了。”林霜雪坦白说。
“魂兮峰上,似乎也不见他呀····”余萱说,她们师姐妹经常去魂兮峰采摘‘魂故’,她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桦离萧了。
“难不成长老们又觉得一个男弟子混在咱们寒魄宫有失体统,又把他遣往别处了?”
“不会。”林霜雪说,她还记得半年前她的师父,也就是羽千仞所说过的:‘他是那位初代宫主的传人’,既然如此,寒魄宫在没有重大变故的情况下是断然不会将桦离萧逐出宫门的;知道真相的她没有明说,只是推测到:“长老们既然作出了收桦离萧为弟子的决定,必然不会轻易做出变动,师弟他自然有他的路要走。”
“哎呦,师弟师弟,好亲昵的称呼呢····”余萱在一旁起哄。
“余萱,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噌!
宛若神鸟的骤鸣,伴随着一股难言的波动,这边空间的气,都是变得紊乱开来!
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的突然,惊鸿之间,那重波动犹如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在所有人的身边一斩而过——
“这,这是····”余萱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浮,慢慢散开了自身的修为,细细感知刚才的波动。
“剑气,不,剑意!”林霜雪斩钉截铁。
“剑意?谁的剑意?”
林霜雪沉默,那种剑意,似乎,在哪里感受过,冰冷中,掩藏着深不见底的仇与狠。
这股波动所蕴含的剑意之深,已经无限接近大乘者的境界,应该是深厚的积淀在骤然间爆发所致;这寒魄宫中,除了师父羽千仞,还有自己,还会有谁······
林霜雪的目光一直循着剑意的来源,极目远眺,目光,锁点了一座九层楼阁。
就是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