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语，颜…？”
桦离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怀里的人儿，一对深邃的瞳孔在不断放大。
那道倩影就躺在那儿，白色的衣裙上沾染了血污，面色无比的苍白。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眉目紧闭，只剩下似有似无的呼吸。
……你救了一个人，另一个却倒下了，生死未卜。
到头来，你谁也救不了，你就是个废物。
口口声声，说好了要把人一个不差的带回去，现在呢？
所有人弟子现在反过来为了你的安全而战斗，一个个的出生入死，一个个的倒下。
从头到尾，都是你——辜负了所有人啊。
“桦师公…白师姐她——”医疗组的弟子他的身旁轻语，她看见了桦离萧的脸色，苍白。
“不…不，”桦离萧能听见自己绝望的低语，“我，我的剑已经够冷，够绝望的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本就是在自言自语，白语颜的眉角安静的闭着，面容好似画中仙。
血色，让她更加凄美了。
不知道为什么，桦离萧的四周，一朵朵的彼岸花，在黄沙中生长，在黄沙中盛放。
那是黄泉路上的花，开在彼岸，一朵朵妖艳如火，在那里纵情燃烧着。
桦离萧突然有些恍惚，自己的眼前，好像有一条路，一跳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路，一路上都能看见那妖娆的彼岸花，它们和着猩红色的风轻轻摇曳着，花瓣洒落在道路的两侧，洒落在一条唤做“忘川”的流水中。
“…现在，你准备好接受我的馈赠了吗？你的身体本就负了伤，如今又沾染了血气，没有我，你凭什么复仇……”
桦离萧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还是说，你想要靠那把叫做问道的剑…”
“条件。”桦离萧的唇，轻轻颤动。
“你只要帮我找到我前任的宿主，这就足够了……”
桦离萧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他把目光垂下，怀里的人儿被他轻轻放下。
“这就是那个所谓长老吗？啧啧，那副颓废的样子真是叫人不爽啊…”不远处，黑袍男子玩弄着手里的血气，慵懒的说，“虚之境的实力…呵呵，既然你那么在意她，就和她一起去死好了。”
话音结束，血气在他的手上膨胀，能在瞬间摧毁一个寻常虚之境的攻势正在他的手中酝酿。
“你…”
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
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上。
轰！
一道冲天的火光，犹如盛世的红莲怒放！
浓重的杀机，剑意，仇念，尽数在那柱火光中爆发，余波蔓延数千丈，绝望的嘶吼声久久不肯散去。
所有的象牙塔的塔顶在瞬间被削去，气浪翻腾，仅剩的塔摇摇欲坠，或深或浅的裂痕遍布在墙壁上，触目惊心。
硝烟卷着所有人朝四周散开，悟之境在这恐怖的气场中几乎没有容身之地，只能张开梵气保护自身，任凭风沙漂泊。
一个狰狞的巨坑出现在原地，最深处达到了近三丈，巨坑之内，一切尽皆成为了废墟。
突然，巨坑的中央处，一道狼狈不堪的人影从黄沙之中爬起。
他身上的黑袍像败落了的花一般披挂在他的身上，斗篷已经消失不见，那张瘦削苍白的脸暴露在了夜色之下。
“怎么，怎么可能啊……”
突然，他的身子猛的转向了某个方向，血红色的眼瞳死死盯住了那个伫立在巨坑边缘的身影。
与此同时，那个站在巨坑边缘的人，貌似也在看着他。
他的左眼，眼白化作了雪一般的银色，一朵绝美的琉璃花印代替了眼瞳，在左眼的中央缓缓转动着。
他的右眼，眼白被一条条血丝覆盖，眼瞳处，深不见底的血色中镶嵌着三枚黑色的勾玉！
黝黑的纹络，在他的右眼眼底勾勒，一丝丝血红色的火，飘扬在他的眼角处。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对眼眸啊……
一只冰冷，一只血红。
恐怖的气息，在他的身上，陡然爆发！
啊！
一种牵扯神经一般的痛让巨坑之中的黑袍男子突然尖叫着捂住自己的双眼。
绝对，绝对不能与那颗血色眼眸对视！
仅是一眼，就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愿去相信，眼前巨坑边缘的那个人，就是刚刚抱着白语颜木讷的那个所谓的寒魄宫长老，桦离萧！
谁都无法想象，桦离萧，竟然有着这般截然不同的一面。
现在，似乎更像死神的，是桦离萧。
蓦地。
黑袍男子突然一惊。
因为，桦离萧的身影，又是不见了！
同样的亏，他不会吃第二次。
黑袍虚之境巅峰的气场全开，浓重的血气覆盖了十丈以内的每一个角落。
………
轰！
拳与拳的对撞声响起，罡风夹带着血气一扫而出，巨坑之内烟尘弥漫。
黑袍在瞬间被震退数十步，还未等他回过神，烟尘中又是一拳冲来！
轰！
轰！
轰！
每一次对拳都会在空气中引起音爆，足以说明两人对决的可怕之处。
虚之境及虚之境以下，任何一个人靠近，恐怕都是瞬间被余波绞杀的下场。
不为什么，只因这两人的实力，已经不能再拿所谓的虚之境巅峰与之相提并论了。
每一次对拳，黑袍的身影都会被生生击退数十步，在那恐怖的力道面前，他只剩下了被动出手。
最后一拳。
砰——
一道血色的梵气波冲天而起，一道衣裳破碎的人影径直飞出了巨坑，嵌在了荒岭之中。
“血涂！”
暴怒中带着不甘的怒吼传来，血涂之阵的血光再启，一只身形庞大的血蟾蜍出现在黑袍身后。
他挣扎着，从荒岭中抽出身，一把将身上残破的黑袍撕下。
“我，要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黑袍的嗓音都变了，一种鬼的凄厉混杂在其中。
他的手上，一团又一团的血气快速凝结，化作一颗颗血色的琥珀。
“连珠——末日审判！”
黑袍用尽全力，将身畔的九颗血色琥珀推出，每一颗，都蕴含着摧毁一位虚之境的恐怖力量。
骇人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颗琥珀的炸裂，都会引起一次方圆五丈的梵气大爆炸，震荡波叠加在一起，摇摇欲坠的象牙塔林几乎在一瞬间崩塌！
桦离萧的人影，就处在九次大爆炸的正中央！
硝烟散尽，象牙塔林废墟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不论是寒魄宫的弟子，还是那些血影，早已退到了数百丈外相对安全的距离，然后用无比惊诧的目光注视这这场旷世的决战。
桦离萧的身躯，被埋在了废墟之下，只剩下一只手掌留在了地表面。
“不…”寒魄宫的弟子看到了这一景象，不禁捂住了嘴。
那只手掌上，手指在轻轻颤动着。
“还没有死透吗……”站在荒岭之上的黑袍眼神中带着蔑视，伸出了一只手——
血光在他的掌心孕育…
轰！
血光带着陨灭的气息毫不留情的降临在废墟上，顷刻间，废墟已不再是废墟。
那儿已经被夷为平地。
“哦？”
黑袍冷笑的看着那里。
一道人影，在肆意飞舞的黄沙中伫立。
他的气息，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了，貌似还不如一个感之境。
可，他就是顽强的伫立在那儿，任凭硝烟如何壮烈。
“呵呵呵……刚才的那种气势去哪儿了？再展露出来给我看看啊？”黑袍肆意的嘲笑着，面目狰狞。
“我，要把你的那双眼睛挖出来，”黑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只要我得到了它，所谓的抉择之境，也不过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你…不配去抉择。”
沉默已久的桦离萧竟是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黑袍的笑凝固在脸上，“既然如此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及肩的头发遮掩了桦离萧的双眼，被风吹起时，才会露出那一丝瘆人的——
杀机！
“血怒。”桦离萧轻轻开口。
“血怒！”
天地间，突然有一道浑厚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重复了桦离萧所说的那两个字。“血怒”之声扬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犹如神音。
一丝丝血红色的火焰，重新在桦离萧的眉角点燃！
他骤然抬起了头——
血色的眼瞳中，那三枚黑色的勾玉，缓缓转动了起来！
天地间，一丝丝的梵气，化作一条条血红的光丝，不受控制的涌进了桦离萧的身体。
这一幕简直叫人目瞪口呆，这种程度，这种速率的吸收，怎么，可能？！
一束寒光，在那颗血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轰！
荒岭之上，强烈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夹带着浓浓的血气。
有他的，也有他的。
黑袍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桦离萧，可换来的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的眼神被桦离萧的右眼捕捉到了！
“你这只能靠爆发的家伙，给我去死！”黑袍的怒气激增，原本已经锁定了的局面因为桦离萧的出现而出现了极大的偏差，甚至超出自己的掌控，这让他如何能容忍？
即使那只血瞳再怎么恐怖，他今夜，也一定要拿下它！
“血涂！”黑袍催动大阵，血光汇聚在他的身上，杀意的波动从他的身上不断迸发，境界已经无限接近抉择之境！
“我有血涂大阵，你凭什么和我打！”黑袍大吼着，借此提升自己的威势，一段段直拳轰出，桦离萧竟是陷入了劣势。
战局焦灼，胜利的砝码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移。
血蟾蜍发出嘶吼，一道血光冲它的大嘴中冲出，狠狠将桦离萧扫出了数十丈，桦离萧的脚在地面擦出了一条又深又长的轨迹后才缓缓止住了身子。
“该结束了，那颗眼瞳注定属于我！”黑袍大喝。
桦离萧，只是冷静的看着他。
不知为什么，就是这样的僵持，却迟迟没有人去打破。
黑袍的心底微微发凉，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桦离萧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蓦地，一声淡淡的轻语打破了僵局：
“融合——无限血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