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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往事

官道旁的一所邸店,一个女子怔怔的盯着月亮发呆。

夜晚的风很凉,吹拂着她的身体,她觉得有些冷,于是便用双手抱紧了蜷缩的双腿,却依旧在屋顶上不想下去,因为她实在不愿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她只想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因为从小母亲总是告诉她,想念的人会于月中出现。

思念像一根扯不断的线,时不时的就会牵动她的心,以至于她的心太乱了,根本不能安稳的睡上一晚。

这时,一个白衣男子轻声提醒道:“翁主,天太晚了,小心着凉,下去吧!”

张嫣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或许是自己太过专心想一个人,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别的事。

张嫣柔声问道:“吴戈,你说他真的会去那个地方吗?”

她知道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但她还是想问,但一问出口,她便又后悔了,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不想听到。

“会的。”吴戈道。

“为什么?或许猗万只是在骗他呢,或许他的师妹根本不在那里呢,他应该能想到的这些的,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张嫣道。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去的。”吴戈道。

吴戈心中是这么想的,也便这么说了,他明白那种寻找心爱之人的滋味,它会让人丧失理智,一念执着,哪怕天涯海角,火海刀山也会义无反顾闯上一闯。

但张嫣显得很失落,她是不想看到齐云海为了另一个女人就变得盲目的,但倘若他不去,那他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齐云海吗?她又要去哪里去找他呢?

张嫣白了一眼吴戈,道:“你不该拦着我的?”

“太子归国时让我务必照顾好翁主,我又怎能放任翁主亲涉险地呢,如今江湖上许多人都在盯着齐云海,我们若和他走的近了,难免会伤到瓮主的。”

张嫣面带愠色,道:“你若怕了,尽管自己回去就是,不用管我,反正上次我遇险,你也没来管我。”

吴戈的心中忽如万蚁吞噬般痛苦,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张嫣随即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

分,她朝吴戈,僵硬的一笑,道:“天是有些冷了,冻得我都有些说胡话了,我要回房间歇息了,你也回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说着她起身就要离开。

她刚要打开房间的窗子,吴戈在身后叫道:“翁主!”张嫣稍稍转过头,吴戈停顿片刻,道:“莫忘了你答应我的,只再见他一面,就要跟我回赵国。”

……

齐云海闻听白伊伊叫他,便转过头,道:“尹夫人,还有何事要吩咐吗?”

白伊伊道:“大恩不言谢,请受妾身一拜。”说着,她竟真的跪在齐云海身前。

穷守高急忙上前搀扶,白伊伊却撇开他的手,喝道:“闪开,没你的事。”

“尹夫人,救你的可是我,你对我,怎么没见像对他这样有半点客气呢,再说,他若真做了我的弟子,怎配受你一拜呢。”

“穷守高,似你这等人,也配收人为徒。你若再不速速离去,今生我便再不见你。”白伊伊道。

穷守高目光中流露出愧疚与不安,但闻听此言,也不好多说什么。纵身一跃,已消失在黑暗中。

齐云海看着眼前白伊伊对他长拜不起,

便立即松了方才绾在手中的马缰,慌道:“尹夫人,折煞晚辈了,为何如此呢。”

白伊伊缓缓的抬起了头,她的神情略微激动,眼中竟酝酿出几朵泪花,颤抖着叫道:“少主!”

齐云海身子微颤,这个昔日熟悉的称呼,如今在这个荒芜的山谷中再次听到,竟让他感到十分震惊,“你,你是?”

“少主,你当真不记得妾身了么?”白伊伊轻声道。

“我只觉得幼时曾见过夫人,但却忘记实在何地见过了?”齐云海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不,你即称我为少主,当是田氏旧属吧!田氏已亡数年,想不到世上尚有似夫人这般不忘故主之人,你快快请起吧!”

“喏”白伊伊起身施礼,道:“少主,您难道忘了外黄之事?”

“外黄?”齐云海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景,“你是那位外黄舍人的夫人!”

他心中暗叹道:“不曾想,这位尹夫人过了这许多年再见之时,仍是惊若天人,竟更比当年更多了几分风韵!”

“正是,亡夫尹当年确是外黄一介舍人”白伊伊略显伤感,道:“当年,彭越攻下外黄城,又被项王击退,项王战事不利,迁怒外黄助敌,竟要屠尽城中年过十五之男子,幸有少主相救,冒充外黄舍人小儿,向项王晓以大义,才使外黄免于劫难,外黄一城百姓至今仍感念少主昔日恩德。”

齐云海微微笑道:“想来那不过是幼时出于激愤,举手之劳罢了,不足言道,更何谈什么恩德。”

突然,他又倍感疑惑,问道:“可我从未向你们夫妇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你是如何知道我是齐王庶子的?你夫妇即是楚人又为何要称我少主?”

“妾身,妾身是白原公的独女。”白伊伊道,说话时她的眉宇间竟透出一丝忧伤。

齐云海吃惊的问道:“莫非是我幼时授业恩师白原公吗?”

白伊伊道:“正是。因而妾身曾有幸见过少主。”

齐云海面露喜色,问道:“那恩师何在?他如今是否安好?”

白伊伊的目光显得黯淡,道:“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了。”

齐云海瞬间沉默不语,眼角里渗出一滴泪水。

“记得师父那时总是朝着我笑,长长的胡须,皱巴巴的额头,恍如在昨天……教我为人之道,授我诗赋六艺,带我骑马射猎……那三年里,师父于我来说,更胜过父王,他怎会也,也离开人世。”

白伊伊劝慰道:“少主,不必过于悲伤,先父乃是为国尽忠而死,那是他最想要的归宿。倘若他地下有知,得知少主已长成如今的英武少侠,定会很高兴的。他在世时,常说少主年少聪慧,远胜常人,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齐云海长叹一声,道:“如今的齐国早已不是当年的齐国,而我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齐国公子了,尹夫人,你今后莫要再称我‘少主’了。如今我的名叫‘齐霄’。字‘云海’,你不妨叫我云海吧!”

白伊伊颔首低眉,道:“这怎么可以,少主于家父有救命大恩,父亲一生忠于王室,如今虽已物是人非,但君臣之礼不可废。少主永远是少主。妾身也会像父亲忠于王室一般,忠于少主。”

齐云海的脑中突然回忆起十余年前的那一幕,他亲眼瞧着师父被侍卫带上枷锁,从自己眼前拖走,他便跑到父王寝宫前跪着哭诉,一直跪了一日一夜,齐王才心软赦免了他……他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再见到师父,也没想到还有人竟还记得这桩旧事。

少倾,齐云海言道:“尹夫人,那我的命令你听还是不听。”

“少主但有所命,妾身无有不从。”白伊伊道。

“那今后不许你叫我少主,也不要自称‘妾身’了。”

“喏!少主,不,云海。”白伊伊道。“你既然不许我称你少主,我以后改了就是,但你也不要叫我尹夫人了,我刚刚不过是想气走穷守高,才让他称我尹夫人的。”

“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齐云海问道。

“白伊伊。”

“你是师父的女儿,又年长我几岁,我叫你白姐姐,可好?”齐云海笑道。

“好,只有你愿意,怎么叫都好。”白伊伊也笑道。

齐云海问道:“白姐姐,你我上次见面已是十年前了,你怎么还会认得出我。”

白伊伊笑了笑,道:“你上次见我的确是十年之前,但我上次见你却是在一年之前。”

“什么?”齐云海震惊道。

“实不相瞒,十年前,我们在外黄初遇时,你不过是十余岁的小儿,我便认出了你,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你是奉命使楚。”白伊伊道。

“不错,当初汉兵压境,王兄遣我赴楚,欲盟楚以退汉。”齐云海道。

“后来不久,我又听说齐王听信郦食其(yi,ji)之言已准备举国降汉,但岂料韩信背义,突袭齐军,攻下临淄,齐王东奔高密,我匆忙便赶回了齐国。”白伊伊道。

她顿了一下,继续言道:“那时齐军大败,父亲正奉命整顿残军,修筑城防,我见到他时,他只交待了我一件事。”

“不知师父交待了什么事?”

“他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

“我?”齐云海疑惑道。

白伊伊点点头,道:“不错,父亲他说了,若是齐王被俘或被杀,齐国的未来皆系于少主一人,楚人蛮横奸诈,少主名为齐使,实为人质,他交待我,要不惜性命,也要保全少主周全,于是,我乔装打扮,混入楚营,得悉了你的所在,后来楚军轻敌冒进,败于韩信,我本想趁乱救你逃走,谁料范无成和你寸步不离,但我瞧他能护你周详,便暂时悄悄跟着他,谁料他竟一直逃到芒砀山中,还在大杨树下收你为徒,当时齐国大乱,我一时也没有比那里更好的藏身之所,便悄悄离去,只是每年都会去看看你是否安好!”

“白姐姐,这十年,你一直都去看我?”齐云海神色激动道。

白伊伊笑道:“是啊!我每次都是悄悄的去,悄悄走,甚至你师父都没有发觉。”

“怪不得你一眼就认出我来。”齐云海道。

“前几日,我又去看你,却发现你已不在山上,那里多了一座孤坟,上面写着范无成的名讳。”白伊伊道。

齐云海略显伤神,问道:“你到过我师父的坟前?”

“是啊!若非如此也不会惹火烧身啊!”白伊伊自嘲的说道。

“你是说徕客山庄的人?”齐云海问。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他们一路尾随跟我来到这里,张口就问我要一件东西,我不加理会,避在庄里不出,我的山庄位于那座山的后面,料想他们也不敢造次。”

“我明白了,他们定是不敢强攻,才会干出放火烧山这种卑鄙勾当。”齐云海道。

“你说的不错,我一气之下,想和他们做个了断。不料竟遇到了你,真是上天开眼。”白伊伊微笑道。

“白姐姐,那他们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齐云海问道。

“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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