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盘古开天,烛龙创世,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始成洪荒。
而后清浊分,盘古解,烛龙灭,分化龙气,散入洪荒九地。
龙气流转,八荒裂分,内蕴四海,海聚九州。
上古之战,三族夺气,轩辕连败神农、蚩尤,夺得龙气,占据中州之地,是为人族之始。
神农氏退守死海之滨,创魔世山河,是为魔族之始。
蚩尤战死,九黎退避西方,开苗疆十万大山,是为苗族之始。
人族得气,昌盛千余年,占中州而自尊上国,实力之强,除苗疆魔世之外,其余六界皆不可敌,故而封闭起来,逐渐淡出历史。
千年轮回,血月再现,人族气势将尽,日渐衰微。龙气再度流转,九届蠢蠢欲动。
风雨飘摇,风月共睹,风烟弥散。
风,起了!
………………
东海之滨,一个贫困破旧的小渔村,静静的缩在中州大地最为边陲的所在。
临近大海,连年的潮起潮落,海水浸蚀,让这个村庄的土地不再适合耕种,全村的生机全都指望着那广阔的大海。
多少人渴望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可又有多少人意识到,满身腥臭,潮湿咸涩,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古风穿了一身满是鱼腥气的破麻布衣服,缓缓推开房门,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古风不由眯起了双眼。
这是他来到这个渔村的第三天,救他的是一个老渔夫。他不知道自己在海上昏迷了多长时间,漂了多远的距离,只知道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生吞了老渔夫好不容易捕来的鱼。
“起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古风抬眼望去,老渔夫正坐在门槛上,啪哒啪哒的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看着古风,满满的都是警惕。
“屈老伯早。”
古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打了声招呼。
屈石头,是这位老渔夫的名字。穷苦人家的名字都简单,简单的容易记住,简单的都命硬。
取名石头,无非就是希望命硬,能在这苦日子中熬下去。/
只不过再怎么硬,还是躲不过岁月的利刃,风尘依旧在老人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深深的沟壑,曝在太阳下,聚成了褶。
“现在的少年人都这么勤快吗,起的这么早。”
屈石头猛地抽了一口手中的旱烟,吐出的烟卷中都饱含着惆怅。随后他拿起烟杆,在脚底磕了磕,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古风的眼中,警惕依旧不减。
“海边天气好,早点起来,锻炼一下身子。”
古风扩了扩胸,满脸尴尬。
“哦?这样啊。”屈石头扬了扬手中的烟杆,斜眼瞧了瞧古风,幽幽说道:“你个忒娃子不会是想要逃走吧。”
古风面色一紧,赶紧摊了摊手,“怎么会,老伯你把我看作什么人,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别跟我套近乎。”屈石头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打开捏了几片烟丝叶,按进烟杆中,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又恋恋不舍的把布包放进了怀里,随后抬头看向古风,“娃子,你是不是负责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你吃了我的鱼,就得赔我损失,别想赖账,也别动什么歪脑筋,更别想逃走。你别看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但是我的力气可是大得很呢?你还嫩呢,忒娃子。”
屈石头扬了扬手中的烟杆,像个孩子似的展示自己的力量。
“不就是吃了您几条鱼吗?至于吗?”古风努努嘴。
“不就是?”屈石头冲着古风扬了扬手中的烟杆,却没有敲下,“你知道对我这样的老头子来讲,那几条鱼就是近五天的口粮,万一碰上这几天天气不好,我不能出海,那几条鱼就是老头子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啊,你说,至于吗?”
古风局促的抠摸着自己的衣角,“可是,我身上也没钱啊,怎么赔偿。”
“你!”屈石头真想一烟杆敲死眼前这个少年。“早知道就不该救你,还指望从你身上捞点好处给我自己备个棺材板呢。”
屈石头又蹲在了门槛上,啪哒啪哒的抽着烟,也不说话。
古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要不,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体力活来补偿,可以吗?”
沉默了一会儿,古风缓缓说道。
屈石头闷声抽着烟,浑浊的双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风看着这个缩在阴影里的老头,不知为何,他觉得很难受,很孤独。
两人就这样谁都不说话,各自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地上,小小的蚂蚁正在奋力搬运着沙砾,为自己的生计奋斗着。
好一会儿,屈石头的烟杆再也嘬不出烟来了。
老头叹了一口气,磕了磕烟杆,缓缓站了起来,咳了一口浓痰。
“不是要给我干体力活吗?还愣在这里干嘛,到饭点了,跟我做饭去,给我打打下手。”
古风一愣,咧开嘴笑了,“哎。”
饭是干咸小鱼干,菜是紫菜拌虾,汤是焯过紫菜的汤水撒了些鱼籽。
这里是没有米面的,大多数人的一日三餐都是从海中获取的最为简单的食材。
古风蹲在小桌子旁,嘴里啃着小鱼干,看着屈老头突然站了起来,盛了两碗汤端进来屋里。
古风撇撇嘴,心想这老头还挺能吃。
不一会儿,老头却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已经没了那两碗鱼汤。
古风抹了抹嘴,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件破旧的屋子,那是老头的卧室,这三天古风也从来没有真正进去过,也不知道这老头把那两碗鱼汤弄去了那里。
莫不是屋里还藏着其他的人,藏着个美女啊什么的,再不济也可能会是小猫小狗。
古风咬了一口手中的小鱼干,被其中的鱼刺扎的呲牙咧嘴。
屈石头看着古风呲牙咧嘴的模样,蓦然一笑,兀自又盛了一碗鱼汤,说道:“慢着吃,这小鱼别的好,肉少刺多。哎,要不是这小鱼到处都是,最是好捕,我又年纪大,捕不动了。不然,你或许能吃到一顿海鲜大餐啊。”
屈石头抬起浑浊的眼,看向大海的方向,“曾经的曾经,老头子我可是这一片的渔王啊。”
古风呛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鱼汤顺了顺食。
屈石头看了过来,“怎么了?你不信?”
古风一手拍着胸脯,一手摇了摇,“不不不,我只是吃的有点快了,呛到了,另外这小鱼干有点咸。”
屈石头点了点头,费力的咬了一口小鱼干,“海鱼,都这样,习惯就好。这分咸正是鲜味的保证啊。”
古风看着手中的咸鱼干,咽了咽唾沫,“你一直是一个人打渔吗?”
“十六岁之前与五十三岁之后,都是一个人。”老头低头喝了一口汤,幽幽说道。
古风愣了一下,“十六岁之前,五十三岁之后?什么意思?”
老人用力咽下口中嚼了很久的鱼干,端起鱼汤喝了一口,顿了顿,“十六岁以前,没成家,是个孤儿,到处游荡。十六岁之后认识了老婆子,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二十岁,老婆子难产,保了小石头。五十三岁那年,小石头出海,再没有回来。本来那个月他是要结婚的,对象正是邻村的玉丫。”
老人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讲一个小说上编篡的故事。
“再后来,发了次大水,邻村被水泡了,没什么人跑出来,包括玉丫。”
老人放下鱼汤,摸出了怀中放烟丝的口袋,小心的打开,犹豫了一下又珍而重之的包裹好,放进了怀中。
“许是小石头在那边寂寞了吧。”
古风这回是真的噎住了,嘴里的鱼干腥咸难忍,噎的说不出话来。古风逆着太阳,看着屈石头,只觉得眼前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是那么的真实与深刻。
“您……现在多大了。”古风顿了半晌,无话找话。
“六十二了吧,过几个月,小石头的忌日就到了,一晃都快十年了。”屈石头放下碗筷,晃晃悠悠的起身,身形仿佛再度苍老了一些,“吃完饭,收拾一下,休息休息,下午跟我去村里广场上收网,这网晒了几天,也是时候沾沾水了。多了你一张嘴,家里的口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