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总会过去,但失去的东西往往无法挽回。
古风捉着残破的棍子,用力划动着将尽报废的小渔船,静静的望着蜷缩在甲板上的屈石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夜,他们失去了太多。
没了烟,烂了网,跑了鱼,丢了魂。
屈石头蜷缩着身体,两眼空洞的盯着手中折断的烟杆和破烂的渔网边角,仿若一块毫无生机的烂木头。
古风紧了紧身上的背囊,崆峒印还静静的躺在里面。
两人各自无话,仿佛在方才的暴雨中搏尽了力气。
老了,真的老了,老的什么都保不住了。
屈石头攥了攥手,浑浊的眼中缓缓淌下两行没有温度的泪。
也许,他该去找李老头再讨些烟了,也不知李老头在下面有没有等着他。
海上的风是断不了的,风带来了燃烧的气息,火光映染了天际和海面。
古风狐疑抬头,望着眼前的炼狱,松开了手中破烂的桨。
“老……老伯,火,火!村子着火了!”
愣了半晌,古风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喊叫道。
屈石头,没有抬头,也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东西,一动不动。
古风看着屈老头,如同看到一块没有了温度坑洼遍布的石头,没有生命的气息。
古风脸色微微一白,缓缓走近屈石头,蹲下来凑近查探,只见屈石头的双眼空洞,瞳孔放大的映不出眼前的古风。
“老……老伯。”
古风探了探老头的鼻息,一屁股坐在了船上。
屈石头走了,他终究没能熬过这么大的风雨,他终究离不开他相依为命的旱烟。
渔网已经破了,打渔的人,又该如何存在。
古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死去的屈石头放好,开始整理他风雨中凌乱的衣衫。
“我会带你回家。”
为老头送终,是老人的心愿,如今,也成了古风心头的责任。
古风揭开老人的胸膛,腹部的那颗瘤子不知何时破裂了,满溢的粘液粘在老人的身上和衣服上。
也许,这就是老头的死因吧。
古风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沾了沾海水,慢慢擦着老头身上的粘液。那僵硬干枯的触感,撼的古风内心颤抖不已。
渔船靠岸,古风小心的背起屈石头的尸体,望着前方的火光,一步一步踏在回家的路上。
火中飘落着樱花,花中洋溢着香气,气味中夹杂着血腥。
古风微微握上手中的轻语剑,有人来了,杀气!
古风停下前进的脚步,把背上的屈石头靠着一块石头放在了地上。
“放心吧,我会为你送终,偿还你的恩情。”
古风缓缓起身,手中的轻语剑乍然出鞘,湛蓝色的光华,在火红的火光映照下更显冷冽。
“是你们毁了村子?!”
古风轻轻抬眼,望着缓缓围过来的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剑。
“(东瀛语)原来还有生还者,看起来,好像还长着牙齿。”
突如其来的言语,引来众人侧目,只见人群之中缓缓开出一条通路,一条火红的身影,如从炼狱归来,带来浓烈的死亡压迫,狭长的双眼,透露着杀伐果决的气息。腰间一口狰狞的刀,华丽霸气,刀上菊花纹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犹如天照。
红影身后,紧跟这一位年轻的武士,身背六把长刀,庄严正气,不怒自威。
“(东瀛语)将军,你确定我们讲的话他听的明白吗?”男子看着古风怒睁的双眼,不由摸了摸头上的高马尾,“看他愣傻的模样,看来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来自高天原的军神啊。”
“呵呵呵。”红影冷冷一笑,“那你会说这里的语言吗?”
男子愣了愣,指了指古风,“见到他之前,我看到的都是死在刀下的蝼蚁,他们没有张口的权利。我听都没听过几句,如果算上临死前的呻吟的话,何况是学两句。”
红影扶了扶腰间的长刀,“看起来我们确实需要一个人来了解一下这个地方。”
男子前踏一步,看着古风,“就他吧。”
红影负手,下令道:“源之男,两招,留活口。”
男子摇了摇头上的马尾,“虽然懒得动手,不过将军有令,源之男只好,”男子抽出一把长刀,缓缓走上前,“让你见识神的剑道。”
铮!
长刀豁然一震,冷风乍起,源之男双脚微分,双手握刀,正是。
“一刀流!”
古风望着眼前的武者,那代表性的姿势,口齿轻开:“小鬼子。”
手中轻语剑嗡鸣不已,古风一步踏地,率先出招,正中一剑,又快又狠。
“来的好!”源之男马步微微侧移,双手举刀,狠狠劈下,不带任何的花哨,一刀干脆利落,却是风雷兼备。
风中,响起了刀吟。
“一刀流,迎风柳断!”
快中带狠之剑,对上刚阳中正之刀。
只听一声激烈的碰撞,随后便是连绵不断的攻势与交击。
尘烟四散之中,两人错身一分,古风乍然跪地。
一道刀伤在古风腰间缓缓显露,鲜血滴滴。
两人无言,刀剑相鸣,回身再战,血染尘沙。
“可以一招解决的事情,非得拖到第二招。”红影不由一笑,“说两招就两招,之男,是该说你死板,还是夸你听话呢。”
铛!
一声惊震,红影嘴角上翘,“胜负已分。”
只见刀光冷冽一闪,古风身形一动,牵连腹部刀伤,慢了半步,抬剑硬抗。
轻语太刀两器交击,巨大的力量震裂了古风手上的虎口,轻语剑脱手飞出,古风受到气力反冲,喷出一口逆血,跪倒在地。
嗤!
源之男收刀起身,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向红影方向走去。“太没挑战性了。”
就在此时,源之男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只见那跪倒在地的落魄男子,用带血的手捡起了染尘的剑,强撑着原本不该站起的身体,站了起来。“还……还未结束。”
源之男脑袋一歪,“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过,我还是欣赏你的意志,有几分我们武士风范。”
古风拄着手中的剑,走到屈石头的尸体面前,斩下身上的一条布,将屈石头的尸体背在身上,用布条将两人的身体连接在了一起。
古风起身,抬起血红的双眼,手中的轻语剑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散着浓浓腥气。
“我会带你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