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夜章：栖悉兰]
那极尽被湮灭的心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期待着――
“嘭！”神殿的大门关闭，骑士兵展开地毯式搜索，长老殿和灵塔宫被惊动。
“搜索每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灵塔宫第六层，莎娜拉披着浴袍倚在门口，媚眼挑看门前拿着搜查令牌的骑士兵，红唇扬起弧度。
“陛下的爱徒果然是好大的能耐呢~”
“小猫的搜查令？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长老殿里，托斯推了推眼镜回头看向大长老。
“三祭祀现在在哪里？”空耀走过来问。
“大人已经去面见陛下了。”骑士兵的队长恭手回道。
空耀微微眯起眼，似乎有些担忧。
黑塔是教皇居位的塔，位于后庭院天浴瀑布前。教皇所在的塔并没有安排守卫，塔身笼罩在无形的防御网之内。
鸶塔琳垰快步走进塔内，防御网自动地避离她的身体。
塔内没有打光，四周一片漆黑，但却没有淹没她的身形。
漆黑之中她的右眼散发着犀利的绿光，宛若野兽的瞳孔。
“师#父，我有事求见。”
她的声音里有些摇摆不定。
“咚、咚、咚”沉稳的脚步声清晰的响起，像是有人缓缓走来。
“我有说过在我出关之前，不要过来的吧？鸶塔琳垰。”
低沉而淡漠的声音。
鸶塔琳垰顿了顿，她吸了口气说：“非常抱歉，但是有一件事，我想要马上向您确认一下。”
“鸶塔琳垰。”
灯光忽然亮起，黑色的长裙披在地上，棕褐色的头发垂过胸口，同样落在地面。栖悉兰站在她的面前，那双紫红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
对上视线的时候，鸶塔琳垰突然感到一阵心慌。那个像是看穿一切的眼神，一直都让她感到害怕。
“你要记得，你的心中不能有迷茫。”
她的声音永远都是平淡如水，在她的脸上，鸶塔琳垰从未见过任何的起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仿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激起她的情绪。
一如既往，冷漠如石。
所以她才是神殿里踩在最高点的权威所在。
教皇栖悉兰――
“你立过的誓，想弃言吗？”她看着她的眼睛问。
“不。”鸶塔琳垰沉声说，“我没想过要放弃。”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丢掉我坚持到现在的东西――
走出黑塔后，鸶塔琳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脑袋里一片混乱。
“看来，还是没有拿到你的答案吧……”
鸶塔琳垰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空耀，对上他的眼睛，她感到有一瞬间的恍惚。
“鸶塔琳垰，你想要找出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鸶塔琳垰动了动唇角，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为什么只有名字呢？”】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人儿这样说过，她就在她的面前，那么的接近……
【“莉莉亚，就叫莉莉亚吧！”】
是不是如果当初没有接近你，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我果然只会会带来灾祸――
“嫣然告诉我，[莉莉亚]是祈福的愿望……”鸶塔琳垰轻笑一声，那只绿色竖瞳带着灼人的光，“这是她给我的愿望，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空耀看着她，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黑塔之上，栖悉兰站在窗口前，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凝视着下面走远的影子。
真姬在背后走了出来，“主人。”
栖悉兰没有回头：“人王那边传到了吗？”
真姬说道：“已经到达结界地点，但尚未见到人王。”
“哼。”栖悉兰冷冷地勾起唇线，“六年前他在赛比冬遭到的反噬触发了旧疾，这六年来不断的闭关并寻找天地材宝。我早就告诉过他方法，既然他不想就让他继续耗下去。”
“那阎魔王这边您打算处理吗？”真姬问道。
“他这一次既然只是来找东西的就不用管，有些信息也正好需要他带出去。”栖悉兰说道。
“你暂时不用出面，不要让那个嗅出你的气息，这盘棋越乱越好……”
只管天翻地覆吧――
“所有可疑的地方全部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藏人的痕迹。”搜查队队长拱手禀报道。
塑像喷泉前，鸶塔琳垰边给手腕裹着绷带边问道：“城门有异样吗？”
“已经拦下所有期间进出城门的人员，没有异状。”
“一定还在哪里躲着，有没有不能搜查的地点？”她问。
“大长老与大祭祀的住处还未进行搜索，事前大长老外出，大祭祀方才从外边回来。”他回应道。
“大长老当时是去找我，至于墨曦那里我去就行了。”她说道，“你们继续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是！”
灵塔宫十四层，鸶塔琳垰拍响门板。
“墨曦，你出来！”
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墨曦头顶着浴巾打开门。
“你又怎么了？”
“你怎么又冲澡了？你早上不是洗过了吗？”鸶塔琳垰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他走进去。
“哇好大的味道！你这里怎么有大王花啊！”
看到客厅中间放着一盆堪比人#大的大王花，鸶塔琳垰顿时退回了门口外。
“去跟那老酒鬼喝了一杯他就给了这个东西，说是好家伙回来一拆才知道果然是个‘好家伙’。”墨曦有些怨念的说，“一打开一口洪气就喷了出来，死酒鬼看来我下次不回礼是不行了。”
“你的怨气都跑出来了……”鸶塔琳垰汗了汗。
墨曦叹了口气：“好了说吧，我刚一回来就看见你放出去的搜查队了，那么大的阵仗是有什么大事么？”
“我在壁画室里碰到入#侵的赛比冬的人了。”鸶塔琳垰说。
墨曦微顿了下，皱下眉头：“赛比冬的人？”
“而且还是个大人物呢~”鸶塔琳垰轻笑，“你猜是谁？”
墨曦挑了挑眉，“阎魔王吗？”
“切。”鸶塔琳垰顿时无趣的撇了撇嘴：“你怎么也不惊讶一下？”
墨曦笑道：“这里的入#侵常客也就那么几位，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吧。”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鸶塔琳垰敛下眸，“她在我眼皮底下带走了被我注#射了[解毒剂]的阎魔王。”
“虽然我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赛比冬的人，不过我很确定她的是，她就是仸丝所描述的那个女孩。”
“哦？”墨曦似乎有点兴趣。
“墨曦你这里没藏人吧？”她直问。
“你怎么会认为我这里藏人呢？”墨曦轻笑。
“你不是刚回来吗？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闯了进来。”
“我回来的时候是没见着，他们要是已经逃出去了呢？”他问。
“不可能。”鸶塔琳垰肯定的道，“我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那个女孩带不出那么大的一个人。”
“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吧。”她说着就转过身。
“莉莉亚。”墨曦忽然叫住她，“注意点，别又受伤了。”
鸶塔琳垰笑着摆了摆裹着绷带的手，转身离开。
墨曦眯了眯眼睛，反身关上门反锁，拿起长布盖住大王花。
“幸得老酒鬼给了这朵花让我拿，否则以小猫灵敏的嗅觉，早就发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
他边说着边走进浴室，里面还冒着热气，冷晨昂半躺在地上浑身失力，而柒衅戮就站在门口的边上。
墨曦对上柒衅戮警惕的视线，轻笑了下：“你不是赛比冬的人，为什么要救他呢？”
“你怎么能一口认定我不是赛比冬的人？”柒衅戮看着他说，“神殿的大祭祀又怎么会包庇赛比冬的人呢？”
“小丫头，刨根究底可不太好哦~”墨曦微微一笑，他走到冷晨昂面前蹲下身掀起他腹部的衣服，上面两个齿印蔓延着血红色的筋脉，像是随时就要爆掉。
“［解毒剂］是专门研发针对赛比冬的特殊血质的分解型药#剂，不过它对于赛比冬之外的人没有任何作用。”墨曦说着拧起眉头，“小猫说过这个药还在观察期，作用还不稳定，药的反解也只有［混毒剂］，不过要去拿［混毒剂］恐怕也很困难。”
“是这个吗？”柒衅戮拿出了一个吊坠，上面是拇指大的黑色瓶子。
墨曦微愣了下：“这不是小猫的……”
“既然是测试品的东西，那两样她都该带在身上，毕竟要预防不备。”她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是这个？”墨曦接过瓶子晃了晃，是液体物。
“我猜的。”柒衅戮微笑。
“那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墨曦把瓶子伸到冷晨昂的面前轻笑着道，“我可以把[混毒剂]给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要么我就把你送回你原来的地方。”
“呵。”冷晨昂扯了扯嘴角，“说吧，你的要求。”
“放心吧，很简单。”墨曦微微一笑，眼中却闪着犀利的光，“你以后都不能对莉莉亚下手，不管什么情况，绝对不能伤她。”
柒衅戮不禁看向他。
“哼哼哼……”冷晨昂却闷笑了起来，“别人拼了命要逃离的地方，你却奋不顾身地一头栽进。”
“你该不会是连脑子也沦陷了吧？”
如果说，还有可以让人静下心的地方，那就只剩下――
神殿里唯一的一座信徒教堂是位于前庭的大教堂，但是和天明都内每天都爆满信徒的教堂相比，这里的教堂却显得空荡而寂静。
神殿内并不是缺乏信徒，而是缺少可以祈愿的时间。
鸶塔琳垰走进教堂，那张彩色琉璃拼合的画像映入她的瞳孔。
“她是我们的信仰之子，即便她只有短暂的六年光阴，但她永远都是我们光的希望。”
――在画像的下方刻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鸶塔琳垰走到画像的下方屈膝在地，双手合拢闭上双眼。
“这里可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啊。”
墨曦看着站在窗前的柒衅戮，他说道：“小姑娘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的而已。”她侧着脸凝视着外面的搜查兵，“不过我果然运气超烂的。”
“你很厉害啊，小丫头。”
在沙发上打坐调息的冷晨昂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扫向柒衅戮。
“修为不高，战斗经验却很成熟，面对实力高出你一半的对手，临危不乱，不落下风。”
“你和这里的某个人，很像。”
“我可不认为这是表扬的话。”她说道，“我只不过是比较怕死而已，所以只是不想死罢了。”
“噗！”墨曦笑了出来，“你小小年纪就说怕死？年轻人不该是激昂的喧嚣着青春吗？小姑娘说话不要那么老成啦！”
柒衅戮感觉额头跳了跳。
“不过小猫可是我这里的常客，你们也不能久留，今天晚上我就把你们送出去吧。”墨曦说道。
“还不行呢。”她忽然说道。
柒衅戮回头看向他：“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对着她的视线，墨曦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在你之前的大祭祀，是死了吗？”
墨曦瞳孔微缩了下，他缓缓站起身看着柒衅戮，声音沉了下去：“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噢，是吗，这样就跟资料的对不上了啊。”柒衅戮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不过，这样我就懂了。”
“看来你是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冷晨昂看着她。
“我劝你一句，你如果真的不想死的话，还是放弃吧。”
柒衅戮微微一笑：“我可是很会躲的。”
话落，窗前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墨曦睁大了眼睛，他跑过去来回查看，脸上都是震惊。
“一点气息都没有，她是怎么出去的？”
“她的身手堪比职业的暗杀者，就算是把她放到赛比冬的斗角场里，她也能够安然地走出来。”冷晨昂说道。
“你竟然能给出这么大的评价？”墨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好像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二次给出这种高评价。”
“她的背后要么是有高人，要么就是和以前的那个女孩一样，身后是庞大而强悍的族群。”冷晨昂说道。
后庭院，柒衅戮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她收紧加固了右手的绷带，解开了另一条麻辫，散落下长发。
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黑塔，眼眸逐渐化成了灰白色。带上披帽，她的身体进#入了结界之中。
黑塔内，寂静的空气仿佛停滞般，坐在高椅上的栖悉兰睁开了眼睛。
“嗒、嗒、嗒、嗒……”
缓慢而沉压的脚步声逐步靠近，栖悉兰看到眼前走出黑影的白色身影，金黄#色的长发垂到了脚跟，浓重的杀气毫不掩饰。
“栖悉兰，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可怕的笑意，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回音。
栖悉兰淡漠的看着她，冷声开口：“我没有理由知道，怨恨我的人太多了，我没有闲功夫去一一记着。”
“呵呵呵呵。”柒衅戮忽然笑了出来，“那就太好了！”
“啪！”双手相扣，地面张开了六芒星的阵图，灰白色的光直升而起。
后颈上的契约阵图显露了出来。
“轰――”整座黑塔震动了起来，结界应声破碎。
大教堂里，鸶塔琳垰睁开双眼，站起身望向黑塔的方向，眼中略过一抹异芒。
灰白色的光化成巨大的尖刺，打破天顶和地面，刺穿栖悉兰的身体。
没有血，她的表情毫无动静。
柒衅戮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的栖悉兰化成了黑影，消散不见。
“还不行。”
脚下的阵图停滞了下来，柒衅戮瞳孔收缩起来。栖悉兰站在她的身后，缓缓抬起手放到她的头顶。
“这个契约，你还用不全。”
头皮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柒衅戮咬破嘴角强行回神，猛然返身挥起长刀。
发丝和鲜血在飞舞，视线在空中交汇。
柒衅戮迅速拉开距离，她深呼了一口气，感受到身体在颤抖，有种惊魂未定的后怕感。
栖悉兰扫了眼手上的血痕，看向面前的少女。薄弱的身形强压着恐慌，那双充斥着恨意的眼眸却警醒如钟。
“你怕死吗？”
“哈……”柒衅戮忽地笑了，“怕，当然怕，但是……”
我更怕不能死――
手中的长刀碎裂重组，细小的碎片瞬间形成一把比身还大的大刀。符文环绕上，柒衅戮低吼一声，跃起身扬起大刀直砍而下。
栖悉兰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亻又亻又是用手指就轻松地接下了刀刃。
她看到柒衅戮勾起了得逞的笑意。
在她脚下腾起了六芒星的阵图，大刀化成触手缠绕上她的身体。柒衅戮落下地，双手结#印狠狠拍在她的腹部。
栖悉兰眉头微动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柒衅戮喘息的样子，她漠然地吐出一个字：
“散。”
阵图和触手瞬间碎散，柒衅戮被腾冲到墙壁上，她吐出了口血。
黑色的裙摆映入她的视角，柒衅戮抬起头，对上那双冷漠如止的眼眸。
“告诉我，你的名字。”
柒衅戮有些狰狞地笑了。
“杀了你！”
契约之阵腾飞了出来，灰白色的光霎时间占满整座塔。
“哐！！！”
窗户和门框被震碎弹飞，巨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整个神殿。
塔外，鸶塔琳垰刚好赶到，迎面而来的冲#击力让她险些被冲走，玻璃碎片和木屑随之洒落而下。
这个力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