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绢扔在林飞扬平静无波的脸上,丝质的手绢带来一丝冰凉,随即林飞扬的心也随着那抹金黄飘落在地。
一入宫门似海深,现在要的,只是别让他迁怒离漠就好。
“既然皇上已如此笃定,那臣妾解释再多也是无用。”亭亭地垂手而立,林飞扬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眼睛看向别处。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丫呸,没事儿就瞎猜忌,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看着林飞扬那副冷漠又高傲的样子,离冥真的怒了,手狠命地往桌上一拍,震得茶水溅了出来,顺着桌角往下滴着,啪啪打在地上,清冷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寂寥。
离冥捏紧了拳头,手背因用力而青筋凸起。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离冥从鼻子里重重哼了声,目光冷冷地停留在林飞扬脸上。
“李月筠,朕有必要告诉你,以前朕是太宠你了,才让你如此娇惯。不过,朕不会放任任何扰乱宫闱的事,你对朕来说只是一个低贱的女人。如果你再如此嚣张,那朕也可舍弃一员大将,到时候你们一家就热热闹闹地共赴黄泉吧!”
林飞扬心里已经吓得不轻,他从不质疑在古代皇帝的权利,如果正如他所说,李家受到自己的牵连的话,那一家子上百口人岂不都毁了。
林飞扬身体僵硬了,脸上也表现出震惊之色。离冥像是对他现在的表现比较满意,冷哼了声,转身打算离开。
突然一股气息直冲脑门儿,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明明以前自己征战沙场,身体一直很健康,好像就这一阵子突然才变成这样的。
离冥稳了稳步子,拳头握得更紧了,额头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不想让林飞扬看到这样的自己,离冥想要加快步伐快速逃离这里,但脚上刚走两步,如蹋在虚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看到眼前的状况,林飞扬迅速回了神,下意识地用双手扶住往下坠的明黄身影,也顾不得这个人刚才对自己是如何冰冷可恶。
“皇上,您怎么了?”林飞扬一瞬间惊慌起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离冥没有感觉坠地的疼痛,听到那声音中略含的焦急,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抬起头,虽然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正好看见了林飞扬额头上刚愈合的疤痕。离冥想到那天的情况,的确是有人告诉自己她不见后,自己因焦急而冲动了。现在想想,将她打入冷宫自己还是很后悔的。
刚才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自己对她百般思念,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去冷宫看她,为何真的见到她又忍不住要发火。
不过这种头晕和意识模糊在生气时好像更容易发作。
“放开朕!”离冥挣扎出林飞扬的怀抱,想要自己站起来,还没站稳,又险些往下跌去。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林飞扬有些嗔怪地瞪了离冥一眼,现在自己冷静下来一想,定是皇后给他下的毒积累多了,竟可以造成他现在的情况。而离冥好面子,一定没有请太医来看过。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离冥挣扎了一下,感觉到抓着他胳膊的那双柔弱的手又紧了紧,便也站着不动了。回头看着林飞扬皱着眉在思考什么的样子,离冥轻哼一声,“朕死不了,你也别琢磨着怎样能逃出去。”
见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着这样的事,林飞扬瞪了他一眼,也懒得计较。
“皇上还是保重龙体吧,我去叫太医!”将离冥扶到椅子上坐下。林飞扬转身就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抬眼间见林飞扬已经快出宫门,离冥有些急了,忙朝她喊到:“回来!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了吗!”
林飞扬听言一愣,是呀,自己现在是应嘎呆在冷宫的良妃娘娘啊。回头看着离冥,林飞扬有些茫然,用眼神询问着他: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你吧!
离冥看出他的疑惑,淡淡开口:“去外院悄悄把小德子叫来。”
深蓝色的身影在得到消息后迅速消失在门口。看着门口的空荡,离冥却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她还是在意自己的不是?可以忘记自己的安危去帮自己叫太医。只是她心机太浅,并未陷入这后宫之争,呆在后宫,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那自己的身体……这些日子不是没感觉,刚开始还以为是太过操劳,现在看来……
明亮的宫殿内,一双清亮的眸子慢慢变得黑沉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德公公颇为惊讶,当看到那张有些熟悉但有些怪异的脸时,德公公更是纳闷儿,这宫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小太监,可是这熟悉的眼神……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看着德公公盯着他神游,林飞扬有些火了,又吼了一句。这一吼,让德公公想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该是谁,“良……”
“这里只有奴才和德公公,公公可不要认错人了!”林飞扬瞪了一眼,看德公公赶紧捂了嘴往内殿里跑,自己也就闪身躲到了暗处。看着不多一会儿来了软轿将离冥接走,自己才放心地悄悄回了冷宫。
回到冷宫,林飞扬心里始终平静不下来。没想到现在离冥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再拖下去绝对不行。真不知道这个皇后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要想彻底扳倒她的势力除非有绝对的证据,否则就依着上官芸香是太后娘家人这一点,也足够她自保,有丁点不慎,到时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林飞扬还是心里烦躁,既然睡不着,干脆翻身跑到旁边的小床去摇醒沉睡的冰儿。
冰儿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还没适应这样的黑暗,有些迷糊地四处看了看,最后才转回了正脸儿。在黑暗中的林飞扬故意把长发垂了下来,只留下一条缝儿露出一点樱桃小嘴,在月光下看上去惨白惨白的,让人分清这是正面。不过这恐怖的模样比那贞子更胜上几分。
林飞扬只是想闹一下恶作剧,吓吓还迷糊着的冰儿,他还想象着这丫头害怕地来一句海豚音尖叫,或是直接窜到他的怀里发抖,不管哪一种,都足够现在的林飞扬乐上一阵的。没想到,冰儿看到他的一瞬间眸子一下子就亮了,是清醒过来的表现。而接下来的一切,则是林飞扬不曾想象到的……
深秋的夜月光更显清冷,撒在整个冷宫有一种说不出得寂寥。
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一个人影疾速摔向一边的墙脚,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适应了黑暗后,冰儿瞅了瞅躺在地上躺着的小小素色身影,心下一惊,赶忙点亮了灯,惊慌地冲上前去。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冰儿错了,冰儿没看清就动了手,娘娘。”
听到带哭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林飞扬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摸着快摔断的腰,痛苦地呻吟起来。
“冰儿,刚才是什么个情况?”还是不相信刚才紧急下一招就将自己击飞的是那个平时看起来柔弱胆小,可爱娇羞的小丫坏,林飞扬哆嗦着手,满眼无辜地望着眼前瘦弱的身影。
“对不起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冰儿嘴上念叨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将林飞扬扶上了床躺下。
林飞扬刚躺下,又激动地坐起来,紧紧拽着冰儿的衣角。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摔痛的腰和屁股,又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意外的发现。
“冰儿,快说,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功夫,居然都不告诉我!”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小星星,林飞扬笑得好不灿烂。
冰儿难为情地低下头,对林飞扬的表现有点诧异。紧张地揉着衣角,小丫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好像在犹豫什么。
“娘娘,是奴婢该死,不小心伤了你。其实……奴婢并不想暴露的。奴婢的爹爹是个江湖游医,奴婢进宫前都跟着爹爹东奔西跑,爹爹说奴婢是个女儿家,容易受欺负,才让奴婢学了点拳脚功夫来自卫。”冰儿说的小心翼翼,但处于兴奋状态的林飞扬才顾不得去注意冰儿的表情。
“好啊,太好了!那……你爹爹都可以谋生,为什么还把你送进宫?”
冰儿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飞扬会问到这里来,思量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奴婢一家在瘟疫横行的那一年也不小心染上了病,全家都不在了,我当时还小,除了被卖进宫,就是被卖进妓院。奴婢想,在这皇宫里虽然是危险了些,但好歹还清清白白地活着,便也知足了。”冰儿说着,眼里泛酸,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林飞扬看她这样,是自己勾起了她伤心的回忆。尴尬地笑笑,轻轻将冰儿揽进怀里,抚着瘦弱的背脊安慰着。想来我林飞扬虽然在单亲家庭长大,但至少还有一个疼自己的母亲,总是比冰儿幸运了些。
等冰儿渐渐平息了下来,林飞扬盯着她红肿的眼,犹豫着开了口。
“冰儿,这大半夜的我睡不着觉,把你叫起来本来是想叫你帮忙找王爷的,但是现在知道了你会些功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林飞扬难得如此镇定严肃,冰儿也紧张地坐直了身子,不敢怠慢。
“奴婢一家在瘟疫横行的那一年也不小心染上了病,全家都不在了,我当时还小,除了被卖进宫,就是被卖进妓院。奴婢想,在这皇宫里虽然是危险了些,但好歹还清清白白地活着,便也知足了。”冰儿说着,眼里泛酸,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林飞扬看她这样,是自己勾起了她伤心的回忆。尴尬地笑笑,轻轻将冰儿揽进怀里,抚着瘦弱的背脊安慰着。想来我林飞扬虽然在单亲家庭长大,但至少还有一个疼自己的母亲,总是比冰儿幸运了些。
等冰儿渐渐平息了下来,林飞扬盯着她红肿的眼,犹豫着开了口。
“冰儿,这大半夜的我睡不着觉,把你叫起来本来是想叫你帮忙找王爷的,但是现在知道了你会些功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林飞扬难得如此镇定严肃,冰儿也紧张地坐直了身子,不敢怠慢。
“娘娘您说,只要是奴婢办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了,就别娘娘奴婢的叫了,怪别扭的。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好姐妹,如若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便可。”
冰儿犹豫了一下,也不再扭捏,甜甜地唤了声“姐姐。”
林飞扬笑着揉了揉她本就乱蓬蓬的头发,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小纸袋。
“冰儿,我知道你略懂医术,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残留的药粉,可是你上次提起过的彼岸花?”
冰儿小心翼翼接过纸袋,在鼻尖轻嗅了下,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姐姐,这药里面确有彼岸花的香味。传说这彼岸花是受了诅咒的花,才会花开无叶,叶生无花,两不相见。这种花开妖异似血,传说是不吉祥的征兆,不过在离秋国内还是很常见的。只不过这花的根茎有毒,像这样研磨成粉,再加上其他的药物一起,就是一种慢性毒药,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会致人于死。”冰儿说到这儿,看到林飞扬的脸色沉了下来。“姐姐,您何来此药?”
林飞扬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皇后就是想让林美人在冷宫中慢慢死去,不过她已进冷宫,按理说对她皇后的地位构不成威胁,她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事了。”林飞扬深深地望了一眼冰儿,确认了她那纯净的眼眸,林飞扬附到冰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冰儿的眼神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坚决地点了头。
吃过早饭,在冷宫里又无事可做的林飞扬在院子里望着墙边那簇彼岸花发呆。此时已是秋季,照理说彼岸花不应在这个时节开放了,但不知这个朝代和中国古代有什么区别。看着那些花开得妖艳而诡异,林飞扬揉揉眉心,愁眉不展。
这个冰儿,都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娘娘,娘娘。”
正在抱怨中,宫门口一个小小的深蓝身影便闪了出来。
林飞扬站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小太监,“冰儿,怎么样了?”
冰儿大口喘了气,边擦汗边说:“她来了。”然后让开身去,露出从宫门口缓缓低头行来的两个小太监。
“好,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靠近。”林飞扬径直走向来人,将其请到了屋子里坐下。
这冷宫本就偏僻,在进到这安静的小屋,在这结构复杂的地方,外人是很难靠近了。
“贤妃,辛苦你了。”林飞扬刚坐下,看着另一个扮成太监的侍女去门口守着,便立即开了口。
贤妃温婉一笑,算是回应。
“你可知我这次请你来所为何事?”看着贤妃一脸平静,微颔首,林飞扬不禁心里冒出些火气来。
贤妃抬起头,看了林飞扬半晌,苦涩地笑起来了。
“是为皇后之事吗?”
看她是个明白人,林飞扬心里的火气也小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下来。
“这件事不仅关系到你们姐妹,我想皇上也在深受其害,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在外面,而我在冷宫里,现在能有所帮助的,只有你而已。”
“皇上?”林秀儿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林飞扬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必须帮忙!”不待林秀儿说完,林飞扬果断地打断,看着林飞扬那严肃的样子,林秀儿沉默不语。
“如果你不帮忙的话,我们很快都会完蛋的!”林飞扬内心深处的暴力因子在蠢蠢欲动,真想冲过去掐死这种优柔寡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