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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少年郁青

离开元子攸的府邸,已是辰前鸡鸣时分。

为了避免招摇,塔寒昨夜没乘车,也没带随众,单骑而来。此时,牵过自己的坐骑——一匹碧眼青鬃的骕骦驹。虽然比不上负重仍能日行千里的波斯汗血宝马神骏,却也是名贵的乌孙良种。此马性情柔顺,不似北雁孤性,易惊易怒。

还是那个朽如枯木的老媪,蹒跚着打开了后院门,目送来客。

天依然麻麻黑。巷口,吹过来自北方山梁的凛冽朔风,塔寒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迎着风头,深吸一口——一股清冽的寒气从鼻腔直入肺腑。顿时,胸中憋闷一晚的浊气涤荡一空。

塔寒整了整鞍鞯,跃身而上。不待甩鞭,骕骦驹便梗起脖颈,轻轻纵身,清脆的马蹄敲击着青石地,一路小跑至王子坊的里门。

掐好这个时辰,里门刚开。远远地,就见值守的门吏提着钥匙。听见马蹄声,回过头来,一脸迷惑的倦容。待看清来人,立马换上一副恭迎的笑脸,将门大开。塔寒在王子坊内也有置产,和此处的里正、门吏都很熟络。他顺手扔下一串钱,不待门吏答谢,驰马出了里门,直奔南市而去。

市上,除了卖早食的忙着倒灶生火、端锅摆碟,准备迎客,大多商号店铺依然紧门闭户,还未营业。塔寒开设的专营各国奇珍异宝的金玉肆,位于南市最好的地段。紧邻的锦毳坊,也是他的买卖。坊内,银貂、丰貂、金貂、青獭,狐白、狐青、狐黄,狐苍,应有尽有。鼠裘有银鼠、黄鼠、灰鼠、青鼠,羊裘有珍珠茂、黑紫羔、青羊、黑羊、白羊,还有獭、猫、狸子、獐、鹿等皮裘,不一而足。

当下,洛阳南风盛行,不仅鱼鲜贵于牛羊,北朝的文人雅士尤爱鸟羽制成的孔雀裘、稚头裘和鹤氅裘。塔寒也自有法子从南边营运而来,备货充足,自然生意兴隆。

但这两样,还不是塔寒最赚钱的买卖。塔寒在京郊,还置有一处庄园,不为住人,专为养马。饲养了从波斯、大宛、西域、吐谷浑等地收购来的各色良驹。经过精心驯良、调教后,再以高价售出。一匹年龄、颜色、相貌合宜的名种马,卖价均在五十万钱以上。

塔寒行至金玉肆的后门,刚下马,门便应声而开——果不其然,开门的不是仆役伙计,而是义子郁青。

晨曦的微光中,少年一脸红通通、汗津津的憨笑。自己狐裘未脱,他却只穿着玄色袴褶,精光着膀子,满头热气,一身张扬的腱子肉,站那儿足足高出塔寒大半个头来。

“闻鸡起舞啊!”塔寒皱皱鼻子,打了个哈欠,将马鞭挂上鞍鞯,缰绳递给郁青。这大冷的天,这孩子,怎么跟吃炭火长大的似的。

“嗯!一日不练手生,十日不练举不起重槊!侯爷,待会儿青儿给您舞一回儿,看孩儿长进了没有!再说,孩儿早起,不是为侯着侯爷么,侯爷昨个儿不是说了,要给青儿交代买卖上的事嘛!”

郁青亲昵地抚着骕骦驹的鬃毛。一趟晨跑下来皮毛微湿的母马,也轻轻摆头,回应少年的爱抚。

郁青小时,为了教他北地胡语,塔寒没少费心。好不容易说顺溜了,又怕他忘记,所以两人独处时,总以胡语交流。这孩子,除了异常的体格,武功上颇有天赋,别的上面一概有限。不过,这倒也不辜负他的血脉……

塔寒见院内除了摆着兵器架,还设着箭靶,懒洋洋地随口问:“嚯,又练上箭了,可有长进?”

“北雁老圈着,脾气大着呢!不能跟骕骦驹拴一处,下口咬呢!”郁青一边将骕骦驹牵进马厩,一边答非所问。

恰在这时,马厩里传出不安的踢踏声,只见北雁腾起身子,用蹄子踏住食槽,将头挺出围栏,乍动着两只尖耳,瞪着一双黑亮如玛瑙的杏眼,发出几声“咴儿咴儿”的嘶叫,像是对小主人的响应。

“哦……”塔寒回过头,见郁青正看向自己,便指着北雁骂道,“这畜生!白养得肥硕膘健,如此不驯,怎好卖价!高阳王早相中了,只等赶紧驯出来,要跟河间王的追风赤骥比试呢!”

“追风赤骥怎比得上咱北雁!”郁青一脸急切。但转眼,又改了口:“儿马子孤性,驯的时日短,又未去势,自然认生,急了还踢人咬人,怕惊了王爷们!”

“再好的马,老圈着,也驯不出……”他小声咕哝着,眼神不安地溜着塔寒。然后磨磨蹭蹭走过来,拿起挂在兵器架上的圆领麻布小衣,胡乱套在身上。那衣服显然有些小了,绷在身上,好像大人错穿了孩子的衣裳,十分滑稽。

塔寒窃笑,真是个孩子,鬼心眼儿,也就衣服这么大点!

四岁的北雁,是塔寒的马庄驯育出的第一匹纯种马。郁青对这匹儿马子简直着了迷,从是小马驹放散的时候,就日日去马庄看。待到驯化时,便整天跟在驯马师身边学调教。北雁性子烈,郁青没少被它摔得鼻青脸肿。好不容易能服帖乘骑了,更是对它爱若珍宝。

不过,北雁也着实惹眼——一身皮毛,说白不白、说灰不灰、说黄不黄,非龙非骃非骠非骢。晴日看,犹如温暖浓稠的新鲜酪浆;阴天看,则好似一团弥漫不散的浓雾晨烟。马驹时,北雁便腿长身壮。成年后,竟比配种的牡马还要高出半肩来,体重更达一千五百多斤,不像善跑的骑乘,简直是一头雄壮骇人、更适于负重的异兽。驰骤起来,却身轻如燕、四蹄生风。骑乘之上,丝毫没有颠簸之感,如同骑坐于飞鸟之背,难怪西胡人也将此马称为天马。千里疾驰时,北雁肩胛处会慢慢隆起,流出如血一样的红汗,也令人称奇。

北雁,原本是塔寒为自己第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郁青偷偷以此为儿马子命名,塔寒倒也默许了。这个名字,用胡语读起来也非常顺口。北雁北雁,北归之雁……塔寒突然想起昨晚与元子攸的对话,郁青的血液中,一定回荡着马蹄的疾驰,要不,怎么会如此爱马成痴?

“是你老圈着,急得尥蹶子吧?走了趟北地,脚踏了次硬路,就兴得以为是长了翅膀的海青了!”他沉着脸,假意呵斥。

“父亲,孩儿虽然是刚刚抬头啼鸣的鸦鹘,但您不常说——耳闻能使幼儿增长智慧,远行能使庸人成熟老练么?”郁青一笑。他辨得出义父的语气和神色,这样的训斥,是无妨的。

“真是不见不识,孩儿这次随行上党,真长了见识!”

东方渐白。沉睡了一夜的混沌,再也掩不住将欲大亮的真相。天空,只剩下一层即将被揭开的清透薄纱,而其下的谜底早已昭然——喷薄欲发的五彩霞光,已经按捺不住晴好的端倪。西北天际,隐约有一条细细的浅淡灰线,像是尘霾,又像是未褪净的夜影。

东方渐白。曙光,给少年的面庞镀上一轮青蓝色的光晕。飞羽一般的青眉之上,是格外扁宽的额头;之下,一双眼角斜吊的灰色狼眼,像是发现了新鲜的肉食,兴奋的扑闪着。高凸的颧骨,紧绷的皮肤,笑模笑样的嘴唇,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每当塔寒想从郁青的面貌中,辩寻传奇先祖的音容笑貌时,老哥那张讨厌的大脸就会跳出来捣乱。神秘的珍藏,瞬间变为现实的破相,着实败兴!没办法,郁青的样貌确实和阿那瓌有几分相像。如果他也剃顶披发,会不会是阿那瓌二世?不,绝对不会!郁青是在自己庇护下长大的英挺少年,他的脸上,不会有阿那瓌那样永不消散的阴郁,他的心里,也绝不会有阿那瓌那样机锋暗藏的阴谋。

塔寒踱到箭靶前,费劲地拔出一支正中靶心的铁箭,见入靶的力道又长了几分,刚想问都长了什么见识,身后的少年已经难抑谈兴,滔滔不绝的开了口。

“尔朱将军的账下,真是名将如云啊!于谨,侯爷和青儿说过此人——孤身入敌营、一语破杂胡万众兵马,一战成名的于谨!孝昌二年,太后不信在外领兵的广阳王,认为参军于谨挑唆广阳王图谋不轨,在尚书省贴出布告悬赏他。谁知他不但不躲,反而从北地单人匹马只身赴京投案!站在尚书省外,指着布告说:‘此人便是我,我便是于谨!’把值守的兵士惊得瞠目结舌!哈哈!上朝面见太后,他极力替广阳王陈情,太后不但未加罪于他,还加授别将。此事,京都坊间都轰动了,人人都赞叹他胆识非凡,说这样的人物,可与前朝的聂政、荆轲相比!

“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三兄弟,个个是当今北地战场上名声赫赫的人物!贺拔胜做怀朔军主时,人马被贼军包围,援军迟迟未到。他自请突围,带领少勇十余人,冲入贼军之中,大叫:‘我乃贺拔破胡!’贼军听见他的名字,都不敢逼近!我在酒席间听大家评议,说三兄弟中,老二破胡的胆略最高,老三阿斗泥的武功最好,老大反不如两个弟弟,都说英雄出少年,果真呢!还有领民酋长之后斛律金阿六敦,在北地铁勒胡人中名声最响亮,我见大家都很敬重他,夸他箭术如神,纵马疾驰能射飞鸟之眼!那天酒席上,他对孩儿最为有礼,问孩儿年岁几何、是否习武、能使几样兵器,还与孩儿痛饮了一杯呢!”

“于谨的坐骑是紫骝驹,斛律金的马黑嘴黄色,名叫特勒骠,阿斗泥骑的是白蹄乌,贺拔可泥的坐骑是拳毛騧……还有个叫高欢的,大家说他以前是个马夫,很善驯马,经阿六敦的推荐,竟然也得到军主之位,受到尔朱将军的重用!对了,阿斗泥只比孩儿年长两岁,他使的兵器也是槊,重量还比孩儿使的还轻些呢!唉,没去上党前,青儿只是听坊间传闻,这次亲眼见到,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唉,真是……唉!”

他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一行说、一行笑,又是摇头,又是感叹,仿佛与上党军营仅有一面之缘的于谨、贺拔三兄弟、斛律金等人,是称兄道弟、相交多年的老友。

“侯爷,您说乱世出英豪,当今这些人,不就是乱世英豪么?青儿能与他们同生此世,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做了尔朱荣的黑狼将!”

“那个尔朱荣,长得阴阴柔柔,脾气怪异,说话难听——什么京都长大的须娃儿?什么都是家巴雀儿?他不过是受父荫得了领民酋长之位!有什么了不得的!”少年回想起上党军营里受辱的经历,依然气呼呼的。

“一开始对侯爷百般刁难,十分不敬,侯爷几句话下来,他又跟侯爷称兄道弟!我看他呀,不过是因为有了这些神勇将才,才能打得赢贼兵、才能称王封侯罢!”

但刚武断的下了评判,少年略加思索,即刻又以恍然顿悟的口气推翻自己,“不!能让这些英杰心甘情愿的投靠,这个尔朱荣,自然也不是凡人!侯爷,您说是不是?”

郁青一向话多,今天早上,尤其多。塔寒心不在焉的摩挲着箭头,默不作声。

感觉到义父的沉默,少年探查着塔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征询:“侯爷,青儿说的可有错?这些人算得上当世的英雄豪杰么?”

少年人仰慕英雄,无可厚非。但怎样的人才算得上英豪?不同的身份,恐怕有不同的定义。

以柔然王子的身份,创立柔然汗国的社仑可汗、带领族人开疆拓土的大檀可汗,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以高昌义子的身份,开创麴氏高昌的老王麴嘉,是高昌人心中当仁不让的英主;以魏朝臣子的身份,太武帝拓跋焘、孝文帝拓跋宏,毫无疑问是奠定了魏国雄霸中原百年基业的雄主。而以自己从小受教的文化来看,始皇帝、汉武帝,堪称雄才大略;壮年白头的伍子胥、力顶千斤的项羽,算得上响当当的豪杰;卫青、霍去病,为了护卫帝国的强盛,有着铁甲一样的决心和毅力,令对手胆寒。

反之,如果仅以一种身份做选择,太武帝和大檀可汗则分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

太武帝为报大檀可汗直入云中、霸占旧都之恨,趁柔然夏季散众放畜、畜群产羔之时,轻骑长途深入漠北腹地,直至栗水牙帐。当时,牧场上民畜遍野,族人毫无防备,闻魏军袭来,唯有惊惧奔散。大檀可汗烧毁庐舍,西向逃遁。大檀之弟匹黎先帅众救援,被西道而来的魏军击溃,数百名部酋被杀。拓跋焘沿栗水西进,分兵搜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抄掠族人,赶尽杀绝。东部高车又趁机倒戈,前后降魏者达三十余万落,魏军缴获柔然战马百余万匹,车辆、兵器、畜产更是不计其数。

太武帝北征大捷,将三十余万柔然、高车降户迁徙至漠南濡源至阴山一带耕牧,并作为军户随时调用。北方边境,是长达三十年的安定平靖,再无一支游牧铁蹄敢于踏过阴山、抗衡强魏。

这次征伐中降附的柔然贵族被太武帝迁至平城,后来又随孝文帝迁往洛阳,改名换姓,与他族通婚,几代之后,已不知漠北白狼种姓为何物了。

大檀可汗兵败后,恚恨发病而死,柔然从此再难复兴。在族人眼中,拓跋佛狸是天下第一可恨之人。老哥和邓叔子等人私下提及往事,皆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而太武之后的魏国诸帝说起大檀可汗,亦十分忌惮,所谓“蠕蠕”、所谓“无义之蛮夷、累世之勍敌、天亡之丑虏”的骂名,也正从大檀可汗始。

但撇开政治对立,中国前朝之中,像刺客荆轲、专诸、聂政、要离这样的人,侠肝义胆,悲壮任情,仅凭“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便心甘情愿地为情义、为执念、为声名而慷慨赴义,他们,绝对是异于常人的英侠。所以,以塔寒私心度看——真正的勇敢,真正的英雄,不仅在于作为,而在于情怀。

当世,以作为和勇力来看,尔朱荣算得上枭雄,但他能成为西汉辅政的霍光?还是三国的野心家曹孟德、司马懿?不,尔朱荣不仅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情怀。于谨,贺拔三兄弟,斛律金,尽管骁勇善战,胆智双全,他们终其一生,在这个半壁江山的北朝,或许能达成称王封侯的梦想,成为一代载名史册的勇将谋臣,但要说成为英雄,恐怕他们也不具备真正勇者的情怀……

何况人的声名,当世又如何评判?如何生,不算英雄,如何死,才算英雄……

但不经世事的少年,怎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什么是勇者的情怀……塔寒握住箭头,心情突然恶劣到了极点。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尽量让语气平缓:“身为凡人,不应该问出神的问题。”

这玄虚的回答,显然令少年有点发懵。他脸上不敢有所流露,暗地里却不以为然地吐了吐舌头。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换上了新问题:“对了,听斛律金说,他随杨钧将军送咱朔方郡公爷北归时,与郡公爷手下的猛将邓叔子结为兄弟,他还说邓叔子也是一位神箭手,语气之中,对邓叔子颇为敬重呢,侯爷,可有此事?”

迎着他箭一般投射来的热烈目光,塔寒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年轻人一脸荣幸,继续沉溺在自己的神往之中,“唉,太好了!纵马疾驰能射飞鸟之眼——若能亲眼见一次,就太好了!”

塔寒勉强笑笑。记得自己儿时第一次练习骑射,就在同族伙伴的嘲笑声中落幕——拿翻弓使倒箭,居然还射出去了。当然,射程不远,刚好落在自己乘骑的小马蹄下。毫无疑问,这也是父汗将自己送离漠北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围观的同伴,绝对有嘲笑自己的资格——他们在母亲肚子里就骑马,能走路时就被绑上马背,等到四、五岁时,个个都是老练的骑手。他们的骑术、箭术,就像流在血管里的血、长在骨头上的肉,与生俱来。自己,因为没有这样的血肉,就算后来通过练习,掌握了骑射的基本技巧,却从未从中感受到快乐。

郁青虽然长在京都,天赋却是与生俱来的,和他们一样,是流在血管里、长在骨头上的。第一次骑马,他就能纵马奔驰,第一次射箭,他就能拉开成人的强弓。那时,他也才五岁,令塔寒暗自羞惭。不过,自己不正是因为看上他这一点,才确定要收养他么?

上党之行,不但未使少年心生畏惧,反而激发了他天赋中暗伏的渴望。只是,如果让这个至今没把尿撒到过硬地上的孩子,早早的参与到当世的剧变中,他会变成怎样的人?自己能左右他的成长么?他又该成长为怎样的人?

说实话,对此,一向心思缜密的塔寒还从未认真思虑过。虽然,他曾怀揣着郁青出身的秘密,如同怀揣着一块稀世珍宝,他曾将得到郁青视为某种象征、某种时运到来的筹码……但在十年的养育中,他已不知不觉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人了。

“呀!”郁青突然叫起来,一把抓起塔寒的手。塔寒低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锋利的箭头不知什么时候刺破了左手的食指,涌出几滴刺目的红血。

塔寒正思量该怎样掩盖自己的失态,却见郁青已将手指含进嘴里,使劲吮吸了一会儿,再拿出来看时,血竟然止住了。

塔寒迅速将手藏进狐裘,不自在的耸耸肩。“青儿,这又是从哪儿学的把戏?”

“记得小时候,好像我亲娘给我这么疗过伤……”他的眼睛突然红了。说完,挤出个为难的笑容,低下了头。

那个面目憔悴的妇人,已经完全不会讲北地胡语,但在说历代祖先的名字时,却是正宗的北胡音调……

塔寒勉强笑笑,“还记得她的模样么?”

郁青想了想,黯然的摇摇头。

塔寒忍不住伸手拍拍他宽阔的肩膀头,“你的亲生父母都出身高贵的姓氏,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说完,塔寒裹紧狐裘,朝门外走去。郁青迟疑的紧跟了两步,“侯爷,要备车马么?”

塔寒摆摆手,没回头。“战马拴在槽头上要掉膘,刀枪放在仓库里会生锈。你带北雁去马庄吧!今天就给它去了势,与人对阵,哪能由一匹不驯的儿马子胡闹!”

“真的?!”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郁青的嘴,准是已经咧到了耳朵边,一脸的灿笑,比初升的朝阳还灿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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