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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枫寺

如意昏迷了五天,一直到第五天玉川子被请到了宫中,她才醒了过来,看着床边守候的正低头看书的宇辰,如意虚弱地笑了,“宇辰”她轻轻唤了一声。

“啊?”宇辰吃惊地抬起头,看见已经睁开眼睛却透出无限疲惫的如意,荣辱不惊的脸上露出的喜悦无法掩盖。他看着如意温暖地笑了,从此后,他不再逃避,上刀山下火海,即便得罪天下人,他也不再回头,因为他相信,眼前这个虚弱的女孩就是他全部的命运。

玉川子到璃漱宫时,如意已经坐着在吃东西了,不似萧雨若和申龙炎的惊讶,玉川子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径直走到正在大快朵颐的如意身边。

“醒了?”他问,没有敬语,没有客套,像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嗯?”如意吃惊地转过头看着玉川子,觉得眼熟,却又说不出在那里见过。

见到爱子醒来,申龙炎此刻喜上眉梢,心中早已把这份功劳全记在玉川子身上,赶紧对如意介绍说“如意,这是玉川子道长。”

“如意见过道长。”如意恭恭敬敬地向玉川子作了一个揖,又向申龙炎和萧雨若行了礼。

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流着花白胡子的小老头,他个子还没如意高,脸上镂刻着深深地皱纹仿佛老树的盘根,一双清澈的眼睛,不似别的老人那样浑浊,一身半旧的道袍,打着不少补丁,却是洗的一尘不染。但是也就是这样普通的一个老头,却干了一件让如意万分高兴的事情,他对申龙炎说,如意的病需要去宫外静养,他的好友智通大师精通医术,如意可以去青枫寺静养两年。

她十几年一直想要干的事情被这个老头轻而易举地办成了,半个月后当如意,刘姝和宇辰坐着出宫的马车去往西边的青枫寺时,如意回望那座巍峨的依山而建的皇宫,起起伏伏的碧瓦红墙像连绵的群山,冬日的浅蓝色天空,像是上天为这所人间围城涂上的背景色,辉煌又苍凉。

青枫寺在太苍山的主峰之上,四周是猿猱欲度愁攀援的绝壁,只有一个巨大的竹篓供僧人们上下山,萧雨若给如意带的一干随从最后都被玉川子扔到了山脚,随同上山的只有刘姝如意和宇辰,宇辰自三岁起就在青枫寺于智通学习武功十岁回到京城,此次回来,和智通大师重聚,欢喜之情,自不用说。如意毕竟还是一副少年心性,觉得青枫寺太小,无事可做,又不能下山,也不能吃肉,不到半月,便已经厌烦了诵经念佛,想要偷跑下山,才发现拉竹篓的绳子在他们上山后居然被人割断,智通和玉川子一下棋就是两三天,青枫寺里就两三个和尚,莫舒,莫离,莫名,除了莫离还和他们讲讲故事,其他两个一天只管念佛,简直无聊透顶。宇辰却很享受这份宁静,每日看看佛经后就督促如意练武,再就是躺在峰后的草地上晒太阳。

如意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负责做饭的莫离师父讲故事,虽然他做的饭总是让人难以下咽,故事却总是讲的光怪陆离,什么白蛇爱上凡人啦,一个女孩女扮男装混入书院找到自己的心仪之人,最后两人双双化作蝴蝶啊之类,其实莫离讲的都是民间的神话传说,只是如意在宫中时什么都被萧雨若严格控制,谁对如意说过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而且如意每天看的书也无外乎四书五经之类,盘古开天之类的故事书中还有提些,像白蛇传这类讲********的书是宫中严格禁止的。莫离的故事总是讲了又讲,连宇辰都厌烦再听,如意却不厌其烦地听了一遍有一遍,为故事的主人公的命运担心,为他们的美满结局落下幸福的眼泪。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她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当做故事的女主人公的。

一个秋日的傍晚,莫离又照例搬了把椅子坐在走廊上开始要讲他的故事,莫离生的白白胖胖,笑的时候,下巴几乎堵住了他的短脖子,像庙里供的弥勒佛。

“师兄,这些故事你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讲了!换一个!”宇辰实在忍不住地道,只有在青枫寺,他才可以如此放肆,脱下他的伪装,在他的心里青枫寺才是他的家。

莫离瞪了一眼宇辰不屑地道“臭小子,你小时候可是听得津津有味呢。”看了一眼头顶的乌云,莫离缓缓道:“那我给你们讲个我亲眼看见的奇事。”

“恩恩。”如意赶紧点头称好。

“那大概是哪一年的冬天吧,大概二十年前,也大概是十几年前,哎呀我忘了。反正就是大概十几年以前,我看着快下雪了,就去飞来峰叫师父下山,那个风大的呀,把我都能吹起来。”莫离如是讲道“哈哈哈哈哈。那得多大的风啊?”如意和宇辰笑道,看着莫离的体型,估计再大的风也难把他吹走吧。

“笑什么?我当年没这么胖。”莫离不好意思地说,摸了摸他那个明光发亮的脑袋,继续讲道:“你们知道我在山上看见啥了?我看见一条紫色的闪电,那个漂亮啊,像一条飞龙,唰的就飞向了正东方。”

宇辰忍不住插嘴道:“你看花眼了吧?”

莫离白了一眼宇辰继续道:“还没完呢,然后天上出现了七颗大星星。”

这次换如意插嘴道:“你不是说乌云遮天,哪里来的星星,还是白天呢。”

莫离急的一拍大腿,道:“你们两个小崽不要打断我好吗?”如意和宇辰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离才又继续讲道:“那七个星星亮啊,我想想好像是七个颜色,那颗紫色的最亮,还有白的,红的,绿的,蓝的,绯色的,还有个橘黄的,它们真是亮啊,把我们太苍山都照得漂亮得不得了,我打赌你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场面?”

“莫离师兄,戒赌,戒赌!”宇辰赶紧提醒道。莫离一拍他的脑门,赶紧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如意却记起很多年前她梦到的场面,拉起莫离的衣角赶紧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这些星星就掉到地上来了。”

“再后来呢,掉到哪里了?”如意不屈不挠地问。难道真如那个老者说的,星星最后到了湖水里?

“不知道了。”莫离一张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哪有这样的事?恐怕是你做梦梦的。”宇辰歪起嘴角,不屑地说,站起身白衣上的土,对莫离和如意说:“我回房了,你们俩继续闲扯。”便转身走了。白衣在山峰吹拂下,飞舞成一朵浪花,清瘦的背影便显得不食人间烟火起来。

“看不出,这小子越长越俊俏了。”莫离由衷地叹了一句。

如意的脑海里却无缘故冒出几句话来“本是仙人性空灵,缘何自甘下凡来,终身为一诺,惹半生尘埃。十年倥偬,将军百战死,归来却余,青灯古卷长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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