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如意睁开眼睛,便看见满桌的好吃的,这些东西以前在太子府算是平常不能再平常地东西,现在却比过了琼浆玉露。如意大快朵颐完,便有一个白须的老者过来收拾东西。
“老丈,陆云之呢?”如意问。
“公子一早就出去了。”那老者答道,他穿着一件极平常的灰衣,精神抖擞,鹤发童颜。
“哦,那现在是几时了?”如意问。
“现在是午时刚过,公子说不要吵醒姑娘呢。”老者谦卑地答道。
“那,这宅里别的人呢?”如意又问。
“除了老奴,更无别人了。”老者答道。
如意点点头,让老者下去,自己则来到这屋子里的一面大铜镜前。这就是昨日陆云之给她找的女装,看镜中那个女子,瀑布似的长发及腰间,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眼睛如最深的寒潭,眉若淡淡的天边的墨色微云,可爱的小巧的鼻儿,像是白玉雕成,完美无瑕,淡红的唇儿轻轻抿着,像是一片淡色的桃花,脱去了裹胸,浅绿的裙子,穿在身上正显出曲线玲珑。那裙子不是雪月跳舞时那般华丽彰显的。却没在精致玲珑,在袖口和衣摆上,都细细地绣着五色的珍珠,一条宽宽的翡翠色腰带,上面用雪玉和翡翠两色玉石的云纹图样,修身的水袖上,用白色和绿色的丝带碾成一朵朵的小小绢花,活泼中又不是俊逸娇俏,不得不承认,陆云之的眼光真是一流。如意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不敢承认那就是自己了,她是那么美丽,娇俏如三月的桃花,清雅如沾露的梨花。这就是作为女子的她,真正的她,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镜中那英气十足,俊俏骄傲的作为男子的她。第一次这样详细地看着这么温柔美丽的自己,如意竟然被自己的美晃了神,有些忘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可是。好像哪里还缺点什么。是了,寻常的女子那发都是绾成漂亮的髻,带着漂亮的发簪的。铜镜的一边,是一个简易的梳妆台,上面似乎特意放了几只簪子,和梳头的一干用品。如意心里小小的欢呼了一下,心道陆云之真是有心,准备了衣服还准备了头饰。于是拿着梳子,便在自己头上开始梳了起来,很快就在头顶绾了个男子的青云头,叹了口气,又拆了,一点一点地开始回忆雪月的发型,可惜怎么绾也绾不出,拿着梳子忙活了一下午,身上出了汗,头发还是没有一点样子。
“嗤。”门口传来一声嗤笑,如意转脸一看,不出所料,陆云之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走路没声音,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如意气呼呼地道,崛起可爱的小嘴。
“没办法啊,本公子武功太高了。”陆云之耸耸肩,走进来道:“不过这次才刚回来。”
“哦。”如意心虚地点点头,还好没被他看见,她绾了一下午头都没绾出个什么来,不然又要被他笑死了。
“我帮你绾吧。”陆云之走到镜子前,从如意手中接过长发,拿着一根发簪,很熟练地开始绾了起来。
“你会绾头?”如意疑惑地问,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自负如陆云之般的男人居然精通此道。
“呵呵,不行么。”陆云之淡淡地说,手中却不停。
“不是,那你会绾雪月那个头么?”如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见过的女子就数雪月最漂亮,她也觉得雪月的头发是最好看地。
“哼!草虫头?”陆云之淡淡道。
“嗯。”如意道。
“那个不适合你,你这么漂亮,我要把你打扮成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陆云之一边绾发,一边道,自己说的云淡风轻,听得如意脸红心跳。
“那,把这个也插上!”在陆云之飞快的手指下,一个半偏的云鬓渐渐显出型来,果然比雪月样式繁复的草虫头要更加高雅,简洁却又不失妩媚,端庄大方却又有些活泼,把如意的一张脸更显得娇美若画。
“小丫头,可不是把所有的簪子都插到头上就好看了,要和服饰搭配得当才好,太繁琐反而不好看,雪月也不是不是把所有的头饰都往头上插的。”陆云之笑道,嘴角划出迷人的弧线。
如意乖乖地点点头,也不敢打扰陆云之,生怕一惹他生气,他就不给他绾头了。
“好了!”半个时辰后,陆云之终于完成了他的杰作,那是如意从来没有见过的头型,配着她的小小瓜子脸,说不出的好看,斜斜的插着几支浅绿的簪子,还有一个淡粉的小花,可爱,高雅大方。一切都搭配地近乎完美,镜中女子宛若凡间的精灵。
“这是。什么头啊?”如意惊喜问道,在镜中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够。
“倭堕髻。你读过陌上桑,应该知道吧。”陆云之含笑道。
“就是大美女罗敷的发式?你怎么会呢?太漂亮的发式了。”如意蹦蹦跳跳地拉起陆云之的手,好像回到了多少年前,那个第一次穿女装的晚上,惊喜充满心田。
“你比罗敷更漂亮。”陆云之看着如意悠悠地说。这句话他轻车熟路,却从未说得如此真心。
如意红了脸,赶紧放开陆云之的手:“我是问,你怎么会梳这个头,你答非所问了。”
“我娘常常梳。”陆云之神色黯淡地道,走出房间,在门外的长廊上坐了下来。
“哦。你娘肯定很漂亮吧。”如意难得和陆云之好好说话。
“是啊,是很漂亮,但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可能心如蛇蝎。”陆云之恨恨地说。
“怎么会。”如意刚想争辩什么,却发现自己也无话可说,她的娘还不是那样,阿穆尔好好的一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就能被她弄死,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寒不已。
“小九呢?为什么你不让小九他们住进这里来,陆家富甲天下,难道连几个小叫花子都养活不了?”如意转移话题道。
陆云之微微一笑,道:“养活小九是不难,但是我不想把一只未出山的猛虎,养成一只见不得风雨的小猫,小九是我见过最坚强,最有生命力的孩子,如果我现在供给他吃穿,出不了几年,她和那些一般人家成天娇娇弱弱的女子就会一模一样。”如意点点头,小九的确不想一般孩子,仅就五岁只身葬父一事,已不是一般孩子能作出来的。
“况且。”陆云之翘起嘴角,看向天边,眼中豪情无限:“这天下的乞丐多了去了,也不是我陆家想救就救得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作为皇室成员,如意对政治的敏感是一般人不能比的,尤其是对“谋反”这个词的敏感。
“除非。你一个女人,关心这些干什么?”陆云之笑道。
如意不自在地撅撅嘴:“我就问问。”
“好,你问完我,该我问你了,你到底是谁?宇辰把你藏得这么深,你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吧,现在跑出来,是离家出走吧。”陆云之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