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东方毅走出小屋,天空显得有点灰暗。一阵寒风吹来,周边的树木落叶纷飞。空气中带着丝丝潮湿的寒气,似乎在告诉人们,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快要到来……
东方毅由于身体发生了自己也不明白的一些改变,所以衣服虽然穿的有点单薄,但也感觉不到寒风刺骨。可是身在江宁知府后院的高知府和夫人,虽身在温暖的房中,内心却是冰冷一片!
知府夫人坐在女儿的床头,拿着丝巾一边为女儿轻轻的擦着脸,一边不停的默默落泪。女儿的病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李高毅太医虽百般救治,可就是不见任何起色,如何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高知府在一边不远处看着夫人和女儿,他的心情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如果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是他唯一的一个女儿,这是何等的残酷噩梦,想到李高毅太医还在外间坐着,不由转身走了出去。
”李太医!“高知府脸上微微不善的喊道。
李高毅坐在茶桌前端着茶杯,正想喝一口茶,耳边却传来高知府的叫唤,只好放下茶杯,起身答道:”哟!高大人!“
”你说你什么办法都用过了!“高知府指着里间的女儿说道:”可我女儿的病是越来越重,这怎么说?“
”高大人,我的药可是没有问题呀!“李高毅听到高大人的语气不善,心中也不惧怕,看着高知府说道:”小姐是牙关紧闭,滴水不进,那就算我是拿着灵丹妙药也枉然啊!”
“难道就真的没救了?“高知府悲切的问。
李高毅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唉!实话跟你说吧,缓不过来了!”
“没救了?”
李高毅点点头,“惭愧!”
高知府闻言,一股怒气升起,“李太医!当初你可是拍了胸脯的,说我女儿的病包在你身上,怎么这会你说没救了!”
李高毅抬起头望着高知府,面对这质问也提高了声调说:“高大人,贵千金得的这个病,它本来就是一个要命的病!在下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无药可施!”
“无药可施?那大宋朝养你们这些太医是干什么吃的!”高知府气的出口高声喝道。
李高毅闻言,直视着高知府的眼睛,想想何时受过别人如此的质问,就算是在京城皇宫,皇上和嫔妃们对自己也是好言好语,诸多赏赐。现在你高知府只不过是皇后的一个外戚,竟然对自己如此质问,当下也不满地回应说道:“高大人,我们太医是在宫里伺候皇上和嫔妃们的,再说了,人的生老病死皆有定数,黄泉路上无老少!贵千金有个三长两短,高大人你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当太医的给担着责任吧?”
李高毅这话说的相当的高明,一方面说他们只是为大宋皇帝服务的,你高知府本就不在他的职责之内,另一方面又说,人的病并不是都是可以医治的。实在是一语双关啊!
高知府给李高毅说的哑口无言,心里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往李高毅身边一砸。
李高毅以为高知府往自己身上砸来,不由自主的手臂提起,护住头部,当“叮当!”响声传来才反应了过来,放下提起的手臂,看着高知府愤愤的说道:“高大人,下官告辞了,你有什么事,打发个人吩咐一声就行!”
李高毅说完,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就往门外走去。房门左侧,知府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哭的像个泪人。
“哼!”高知府对着已经走出阁楼门的李高毅喊道:“什么狗屁太医,全都是酒囊饭袋,我女儿的病全耽搁在他的手上了!”
知府夫人走到高知府的面前哭着说道:“老爷,太医都说治不了了,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高知府强忍住内心的悲痛说:“给孩子准备后事吧!”
“难道除了太医,你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知府夫人说。
“太医是天底下顶尖的大夫,他都说女儿没救了,你让我又能怎么办?”高知府摇了摇头。
“你手下的人不是说江宁有一个郎中医术高超么?你发个话,找他来试一试呀!”知府夫人急急地说。
高知府抬头望着夫人说:“你没听李太医说啊,那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年约二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他来了又能怎么着啊?”
“哎呀!女儿都到这份上了!”知府夫人声泪俱下地说,“死马就当活马医,碰碰运气也值啊!”
高知府闻听此言,心里也不如一动,想想也是,本来女儿现在就是等死的了,最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说道:“那依夫人之见,怎么做?”
“管他什么乡野郎中、江湖骗子、兴许他们中有个偏方怪招的,就能把我们女儿治好呢?”知府夫人说。
“也行!就让那个什么大夫来试试!”高知府想了一下,继续说:“附近的四州五县也叫人发下话去,把那些有本事的郎中都请来!”
“老爷,这是我们女儿的最后机会了,你得发下个死话,让那些郎中大夫,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知府夫人紧紧的抓起高知府的手碗说道。
“好!好!听夫人的!”高知府轻轻的拍了下夫人的手,随即向外面喊道:“来人!”
人们常说:当官的一句话,当兵的跑断腿!用来说这时的江宁城真的不为过,只见江宁府衙的衙役们三五成群的纷纷四处奔走,不时的带着一个个郎中大夫往知府后院赶去。更有的衙役骑着快马往城外赶去。
城中百姓们面对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也渐渐的明白了事情的因由。知府大人招所有郎中大夫为女儿医治,如有不从者,绑也要绑着去。一时间,对于知府大人女儿的病情也是众说纷呈,什么大病绝症的、怪病奇病都传了出来。
东方毅就算是在家也是不能幸免,三个衙役带着他和安道全到了知府衙门。刚刚到门口就见好几个背着药箱的郎中、大夫给赶了出来,有的身上脸上还有着鞭子血迹斑斑的抽痕,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
衙役带着东方毅和安道全来到后院的偏厅,才对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高大人会接见你们!千万不要东跑西颠的,小心和别的人一样给乱棍打出去!”
衙役说完就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人在内。
不一会,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秀发和一般的丫鬟不一样,编了好几条细细长长的马尾辫,眼睛大大的,白白的脸上有着一丝苍白,长得清秀可人,端茶的时候说道:“两位请用茶!”
安道全的年纪也和这丫鬟不相上下,以前不要说是知府衙门,就是县尉衙门也是没有进来过,加上现在这里气氛本就十分压抑。虽然有着新奇,内心不免有些慌乱和害怕,本想喝口茶,手一抖,“咣当”一声!把茶杯打翻在地。
东方毅原本在打量着这厅内的摆设,听到响声回头一看,笑着走到安道全身边说道:“别怕!道全,我们虽然是江湖郎中,可是你只要记住,我们没有做亏心事,就不怕它半夜鬼叫门!别说是到了知府衙门,就是有一天见了当朝宰相、皇帝,到了金銮宝殿上,我们也只需怀着平常心就行!”
“嗯!徒儿明白了!”安道全看着东方毅那自信的笑脸,心里安稳不少。
“两位怎么了?”刚刚出去的丫鬟,又进来问道。
东方毅回身对这丫鬟一笑,说道:“小妹妹,实在是对不住!我徒弟没有见过世面!”
“没关系,没关系!我收拾一下就成了!”小妹妹丫鬟说着就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了起来。
“我来,我来!”安道全急忙也帮手道。
“不用了!”小妹妹丫鬟收拾完,正待起身,忽然感觉一阵头晕,身子向后一倒。
安道全眼明手快的急忙扶了她一下,马上又感觉不妥,立马把手放开!好在小妹妹丫鬟在他的这一扶稳住了身体,赶紧退了下去。
安道全呆呆的看着小妹妹丫鬟退出去的身影,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看什么呢?没见过姑娘是吧!”东方毅拍了一下安道全的胸口说道。
“师傅,你别老把我往那歪处想啊!”安道全露出苦笑的面容说道,“我正琢磨着,这姑娘的气色不对,手老哆嗦,有病!你看……”
“就你眼尖!”东方毅笑了笑,“你都看出来了,师傅我看不出来?”
“哦!”安道全明白东方毅并不是怪他,也就安静的坐在一边。
江宁城。春风楼。
一处不大不小的厅堂内,周围挂着帘子。中间一张四方桌,桌子上方一个火盆,火盆里木炭通红,把厅内照得暖烘烘的。桌子边上分别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花容袅娜,玉质娉婷的正是春风楼李娇娇。其他三个都是年轻的书生文士打扮,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现在江宁城知府家所发生的事。
“你们可知道,知府大人的女儿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那模样可是生的和娇娇姑娘有一比!”锦衣华服的公子看了一眼李娇娇继续说道:“可是她生得这个病也是目前最为新鲜的消息,听说啊不但本城所有郎中大夫都给请去看病,就连下面的几个县城的郎中大夫也都请了过来!”
“哦,这么说知府大人的女儿不是凶多吉少?”李娇娇若有所思的问道,心里却是想起了东方毅,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去了知府衙门。
华服公子点了点头,“这知府大人女儿的病啊,据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她成天的不吃不喝不睁眼,完全就是一个睡美人!急的知府大人啊,是请遍了郎中大夫,最后连宫中的太医也请来了,可是愣是没有一个能治好病的!”
“那怎么今天又是这么大阵仗?”另一个青年公子听得津津有味的说道。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华服公子神秘的一笑,说:“听说啊这睡美人已经到了最后的大限,知府大人最后一次召集所有郎中大夫诊治!这一时间啊,毛遂自荐的、托人推荐的,还有用枷锁抓去的,各地郎中啊,尽献祖传秘方。人真是多了去了!你们想啊,如果真的治好了知府千金的病,她又是当朝皇后的族亲,那可得给什么赏啊!不说金银珠宝,这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谁不想啊!”
“有不想的!”李娇娇想着东方毅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知不觉的脱口说道:“可是,他应该不去也不行!”
“谁?谁不想去的?”华服公子微微一愣,问道。
“逍遥鬼医东方毅!”李娇娇望了一眼华服公子,笑着说道。
“嘿嘿!原来娇娇知道逍遥鬼医东方毅啊,那你知不知道,这么多的郎中大夫到了知府衙门后,都是被暴打一顿后赶了出来。”华服公子小声的说。
李娇娇闻言一惊,生怕东方毅会被无辜暴打,不由心里暗暗担心起他来,刚想问问清楚,又听对面的人接着说道。
“我说,这连太医都瞧不好的病,这下边的郎中,怎么能瞧的好啊!”有一个公子哥接着说道,“太医是谁啊!太医是伺候皇上、太后的,他要是说治不好了,这人一准得死!”
“不,现在就这个逍遥鬼医东方毅是没有被赶出的。”华服公子说道。
“就他,好像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江湖郎中,能治好知府千金的病?”刚刚那个公子哥满脸不相信的说。
“这他能治好治不好知府千金的病,谁也不知道!可是就是他还没有被赶出来!”华服公子看着众人听自己说的,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又继续说道:“还有呢……”
李娇娇听说东方毅没有被暴打出来,心里也暗暗一宽,可是一听到华服公子说还有,心里不由又一紧!
“你们知道这次京城派来的太医是谁么?”华服公子嘿嘿一笑,吊足了众人胃口才说道:“就是一笑堂李老大夫的儿子李高毅!这李高毅啊,对知府大人请别的郎中大夫给他女儿看病是极为不满,现在江宁城都喊遍了,谁要是治好知府千金的病啊,那他也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得!这不是明摆着么?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谁要是把她看好了,那不是砸了太医的饭碗了嘛!看的好看不好知府千金的病,我看这什么逍遥鬼医东方毅都是够呛,这不是左右都不是人啊!”
李娇娇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为东方毅担心的不行,脸色也见苍白,缓缓的站了起来,对他们三人道了个万福,说身体不适,借故离开了这里。
回到阁楼一边房间内,瓶儿立马迎了上来,看见李娇娇脸色苍白,娇躯微微发颤,赶紧上前去扶着她说的:“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李娇娇心里念着东方毅,她恨不得马上就赶去东方毅的身边陪着他,哪怕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只要看到他平平安安的就行!她在衣袖中,拿出东方毅写给她的诗词,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着,眼中不知不觉的泪水翻滚。
过了一会,才把刚刚听到的事,一股脑的告诉了瓶儿,并让瓶儿立刻去知府衙门打听一下东方毅的消息。
无独有偶,和李娇娇有着同样心情的是祝青黛,这两个女子都焦急的为东方毅牵肠挂肚,也都同时的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知府衙门打听东方毅的近况。这一切,身在知府衙门的东方毅是根本不知道的!更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让两个女子担惊受怕,焦急万分。
而江宁府一笑堂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
后院书房内。李老大夫李德民和他的儿子李高毅也在谈论东方毅。
“高毅啊,这个东方毅还真的去了知府衙门了!”李德民看着儿字李高毅说道。
“来了就来吧,无非是瞎折腾一番罢了,父亲莫非真的相信他可以医治这病?”李高毅满不在乎的说,“这些江湖郎中都是用一些雕虫小技,骗些小钱花的主……”
“高毅,你都还没有见过东方毅,不要如此肯定!”李德民回想着东方毅的样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那份淡然和从容,却是让人十分的印象深刻,“怎么就断定他治不好这病了?”
“父亲,如果连我们都治不好的病,别人会治得好么?”李高毅看着父亲担忧的神情,干脆说道:“如果真是不放心,父亲,要不我们也去知府衙门看看,我也看看这个东方毅到底长得是不是三头六臂!”
李高毅老眼精光一闪,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坐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点了点头说道:“走!马上去!”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东方毅和安道全两人就这样一直在这厅内等着,也没有人来问,也没有人来理。东方毅心里不由低估起来,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既然是求人治病了,还要把人晾在这里。
安道全只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还是刚刚拜师的,心里对这个师傅的本事,根本是一无所知。看到一直到现在都没人搭理他们,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形成了忧惧。隐隐中感觉这次的出诊并不那么简单。
“师傅,这知府大人的女儿你能不能治啊?”安道全不安的问道。
东方毅看了看安道全,心里对他也是有点愧疚,毕竟本来是不关这个孩子的事的,现在无缘无故的被牵扯进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啊!别啊!这不连我也搭里边了吗?“安道全想想自己才第一天拜师,什么都还没有学到,愁眉苦脸地说。
”现在我们俩啊,是拴在一颗树上的两头驴,治不好这知府的女儿,谁也跑不了了!“东方毅知道安道全心里害怕,这是一个人的本性。对于未知的死亡,谁会不害怕呢?这并不是说安道全这孩子的性情不好。
”那不成啊!师傅,万一你要在这有个什么就地正法的,总要留个人给你去报个信吧!“安道全苦笑说道。
”好小子,我看你是耗子嚼豆,尽长嘴功夫!“东方毅微微笑着说。
”嘿嘿,师傅,当你给我汤头歌诀,我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你瞧不好的病!更没有我们师徒瞧不好的病!师傅你说是吧!“安道全拍着胸口说道。
”呵呵!好小子口气还真大!“东方毅也给他逗乐了,”那一会给知府女儿瞧病你上!”
“行!我上!”安道全笑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别啊!师傅,万一我瞧砸了,不就把你搁里头了啊!这事还是得你出马,以后我学到本事了,我再上!……”
东方毅伸出一只手在安道全面前摇了摇,止住了他的话语,又点了点门外。
安道全心领神会的向门外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径自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前面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后面一个是身穿锦衣的中年书生模样。
东方毅对于这个老者自然是认得的,一笑堂的李老大夫,跟在后面的中年人却是不认得。心里思量了一下,还是起身对李老大夫抱拳一礼说道:“见过李大夫!给你老请安了!”
“嗯!你就是东方毅!”李德民没有正眼看东方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