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魏救赵!”余风登时明白过来陈敏之的意思,这“赵”自然就是自己的西路军,但是这“魏”若是这熙川,那不是正如了对方的意思,对方就是要自己在这熙川城下浪费时间的,何况,就算是打下了熙川,对方仍然可以从容不迫的吃掉自己的西路军,然后再回师对付自己。
“怕是正是如了他们心意?”余风摇摇头,陈敏之的这个办法,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
“不,不,大人,你以为咱们是围这熙川吗?”陈敏之伸手在地图上一点,然后,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路向北,向北,再向北。
“我们打过江去,难道这大清国刚刚立国,就会让人打到他们家里来吗,我若是盛京城里的那一位,也不可能放着就近的这一支劲旅不用,而从国内调拨人马到边境了,只要咱们弄出来的动静足够大,将他们打疼了,不用我们费劲去解西路军的这个局,那鞑子领兵的将领,自然会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朝着我们这边扑来!”
他摊了摊手,说道:“如此,这个局也就破了,也不用大人如何抉择了,大人,你说是不是!”
“陈参军,你这想法,太莽撞了,鞑子肆虐多年,在我大明来去自如,自有他过人之处,此刻我们贸然进攻,我风字营新张之际,数此强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云青山一愣,旋即反驳道。
“难道我们现在和鞑子就是朋友吗?”陈敏之的眼光,从地图上收了回来,朝着云青山看了一眼,目光中闪着睿智的光芒:“我等攻占熙川,难道你以为大清还会无视我们,让我们再这边坐大,我风字营要发展,于鞑子必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等他们来打咱们,和咱们主动去打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明白老云的意思!”余风缓缓说道:“老云是担心,我风字营还没做好,和鞑子全面开战的准备,若是鞑子举国来攻,以我风字营的家业,怕是拼不起,老云的意思,咱们现在还是闷声大发财的好!”
“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陈敏之脸色严肃起来,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对余风一个长揖,然后朗声念道。
这话余风听得明白,这是说楚庄王的典故,其意思,后世简直是耳熟能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小学生都学过这个。
“大人,弗如古人乎?”
我和楚庄王比?余风有些啼笑皆非了,这陈敏之,还真看得起自己,他有心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是,看到陈敏之和云青山,都是一脸严肃,一脸期待的样子,他这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
“你是说,我现在能飞必冲天,鸣必惊人了?”
“我风字营,羽翼已成,在这乱世,自当纵横天下,怎么能拘囿于这朝鲜一隅,今日若战,我军尚且主动从容,若等到来日,先机已失,势必事半功倍,大人三思!”
余风将脸转向云青山,这陈敏之和云青山,一文一武,可以说是他的左臂右臂,在做出决定前,他势必各种因素都要考虑到,陈敏之是代表的以他为首的这一系文人的意见,那么,云青山就代表这军务衙门这一系的意见了。
“我觉得咱们风字营,打是能打,而且,而且晚打不如早打,只是咱们的军力,若是鞑子们全力反扑,有不会打得比较吃力?”
云青山觉得鞑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情,只是鞑子积威已久,而且,他们的地盘远远比风字营大得多,这一旦打起来,动员的人力,物力肯定和风字营不是一个档次的,他有这个担心,很是正常。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天下事情,哪里有如此轻易就办成的!”陈敏之冷冷说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咱们风字营不成,再说了,鞑子军力强大于我又如何,别忘记了,在辽东,还是数十万大明官兵在虎视眈眈!”
“好了好了,好好说话!”余风听到陈敏之调文,有些腻味,他这个秀才,可是空有其名,像陈敏之这样一句一句往外抖书包的本事,他可没有。
“即便我们拿下熙川,再朝着北边急进,渡过江,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西路军怎么办,眼睁睁的让他们被鞑子吃掉,若是西路军失利,鞑子兵锋指向新义安,新义安不见得挡住着,鞑子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
余风脑海里,甚至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两支军队,沿着两条相反的路线,攻城拔寨打得热火朝天,一想到这副情景,他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冷战,他这点坛坛罐罐,辛辛苦苦的积攒下来,这么一下子被人砸的稀巴烂,他可是有些吃不消。
“大人,若是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有了纠纷,双方到对方家里去打砸烧抢,你说,是穷人心疼,还是富人更心疼些?”陈敏之玲珑剔透,一直对着余风察言观色,余风此言一出,他就略略猜到余风心里在担心什么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富人,穷人家里的那些破烂,有什么好惦记的!”余风不假思索的就回答到,话一出口,他猛地一怔,反应过来了。
是啊,他有什么好担忧的,和清国相比,风字营就是一个穷人,而清国这些年坑蒙拐骗打造烧抢,那家底子,说是地主老财还差不多,他一个地主老财如果不心疼的话,他有什么好心疼的。他的所失肯定要远远小于所得,如果清国真的出此下策,或者是那带兵的将领昏头昏脑蛮干的话,他就是以这熙川为据点,再开创一番局面,也是简单之极的事情。
陈敏之含笑看着余风,有些话,他说了不算,要余风想通了才算。这些年的接触,自己的这个主公,虽然没有什么惊艳绝伦的大才,但是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是非常的有分寸有把握,而且,眼光也是毒辣的很。他相信有了他稍微点拨一下,余风很快就能够想明白之间事情的利弊得失。
“我倒是有些目光短浅了!”余风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整个思路都清晰起来,在当前来说,陈敏之的建议,无疑是最符合风字营的利益的,小失大得,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上位者,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大人是心系全局,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为大人拾漏补缺,乃是职责所在!”陈敏之谦逊了一句。
“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云理事!”
“在!”
“我军拿下熙川,要多长时间?”
“三日之内,属下恭请大人进城!”云青山回答道,若是体恤士卒,不蚁附攻城的话,这个时限,的确不算得很长。
余风摇摇头,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么,他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让他在这熙川城下等待三日,那还有什么出其不意而言。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率大军绕过熙川北上,给你留一万人马,拿下熙川后,你给我经营好,如事有不逮,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余风张口说道。
未曾胜,先虑败,这是一种极好的习惯,这个习惯,能够让他无论什么都不至于将自己的本钱输的个精光。更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支不知道多少人马的鞑子军队,若是这只军队从后方袭扰他,那么,被拿下的熙川,就是他后方安全的最大的保证。
“属下明白!”云青山铿锵应道。
“你要快,尽快拿下这座城池,然后修缮城墙工事,补充军械,若是西路军垮了,他们的目标,下一个就是你,若你有失,我风字营大营可就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余风不得不仔细的交代,那些熙川对于整个大军的重要性,而且,一万人留下来,打这熙川,他不认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打下来之后,要守得住,而且,必要的时候,还能为大军提供粮草,军械,甚至是兵员的援助。
“这到是不用多担忧,只要咱们大营打的出色,云理事这边的压力就会下一些,这些深入腹地的鞑子,不会过于纠缠,他们的目标,不是这朝鲜的孤城!”陈敏之宽慰道,实际上,他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这些鞑子会放着正事不干,看着敌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而在这里纠结于一座孤城,建城的。
“希望如此吧!”余风站起身来,“事不宜迟,兵贵神速,传令,击鼓升帐!”
随着聚将鼓的响起,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将官,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中军大帐中去了,然后没过多久,这些将官,又从中军大帐中潮水般的退了出来,再然后,整个大营从骚动,到喧闹,到最后热火朝天,全部沸腾起来,这样的情形,让站在熙川城城头上的那些鞑子守军,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一般围城的军队,出现这种动静,那十有七八,是要开始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