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松林，李若梅休息了一下，调整好呼吸，马上转头四下张望，一边侧耳静听，一边慢慢的蹑步向松林深处摸去。
她撇开众人来此，不消说，是想来抓曹言。
搜索了片刻，渐渐寻到一处山脚下。
正沿山边走着，突然听到“嗨”的一声轻响，耳畔传来一声呼喝。随后又是笃的一下，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似乎有棵松树被人劈断，倒伏下来。
她顿时心中激动，明白已找到那该死的惫懒家伙了，循声悄悄寻去。
躲躲闪闪的潜行不久，远远看见一人背对自己坐于林中，手中正持着一柄短斧。
她忙又挪到那人侧后仔细打量，只见半张脸都是黑乎乎的，心知定是曹言无疑了。
便躲在树后，探出半个脑袋，露出半张俏脸来继续观察。
见黑脸家伙行为古怪，拿着短斧坐在松林之中，并没起身，而是低下头去，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
随着一声哀叹，忽的他又猛然发力，将短斧掷出。
斧子脱手时，嘴里还轻轻的叫了一声，“嗨咿！”壮其气势。
之后，也不知是他这方法古怪，还是喊的特别，那短斧被他掷出，居然就如同闪电般有力，呼啸呜鸣着飞向不远处一棵大松树。
命中之时，又挟着雷霆之威，发出一声噔蹬的轰隆巨响将那株大松树拦腰斩断，白花花的树干撕扯着树皮哗啦啦直愣愣倒下。
一见他如此神力，李若梅心中顿时惊骇万分，靠在树后，不由自主掩住红唇发出一声娇呼，“啊！好厉害！”
曹言运起神功劈断大树之后，本来心中欢喜，正想起身取回斧子。
听她叫声，吓的猛然站起，循声转头望去，口中惊疑道：“是谁？”
李若梅既然被发现了，行踪已经暴露，便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从树后站了出来。
看见她一身红妆，婀娜动人的站在一棵大松树边，曹言来不及欣赏美丽姿容，在心里暗叫一声道，啊？原来是大小姐啊。。。这下完了，大事不妙。
李若梅杏脸含春，带着淡淡微笑，袅袅婷婷的走到他近前，轻启檀口，漫不经心道：“呵呵，曹大侠好武功啊，用这小小短斧竟可劈断大树，那张家三个恶贼，想必就是死在你手上了。”
一听这话，曹言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松林地上，磕头道：“冤枉，冤枉啊，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杀人又砍树的？小的可听不懂。”
见他还要狡辩，李若梅先不理他，轻迈莲步，围着他转了两圈，缓缓道：“嗯，那天早晨，你无缘无故的到我院中。我看见你衣服背后有几处血迹，就起了疑心。”
曹言一听，跪在地上暗暗叫苦，暗想，额，这人要是太穷了还真不好办，行凶之后，我竟连血衣都不舍得扔。。。
李若梅转过两圈，见他背上还是没洗干净的血痕，皱皱眉头，停下脚步，又慢慢道：“后来啊，我到柴房中查探，在屋里发现几块泥土，和院里不同。闻了一下，带着点血腥气。想必是从你鞋底掉落，从杀人现场沾来。”
曹言已知瞒不过她了，在心中暗骂，该死的大小姐，你心细如发，偷偷进我柴房勘查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趁机扔了我的饼，灌的我满肚子盐。。。
李若梅却还没推理完，微翘臻首，又道：“嗯，我猜你一定是在半夜出府杀人，才用勾爪翻墙回来，为了抄近路，一大早跑进了我的院子里。”
猜的还真准。。。
看看曹言，她又道：“所以我就到后花园里找了找，果然发现飞爪已不见了，被你拿走。”
曹言听完，只能硬着头皮狡辩道：“这，大小姐，你这话说的也太武断了，飞爪不见了，怎么就是我拿走了？你和二小姐也有可能。。。”
李若梅岂能被他糊弄，气的抬脚一踹他屁股道：“呸，还敢抵赖，那飞爪藏匿之处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要是丢了，不是你偷的，还能有鬼啊？”
曹言痛的哎呦一声，跪趴在地上，一边无话可说，一边在心里直叫倒霉。
李若梅停了一下，又转到他前面，斜睨着他，洋洋得意道：“哼，你这笨蛋。本女侠说的可对？还不从实招来。”
曹言行迹已被她猜了个一干二净，想了想，只得道：“这，这，或许飞爪是被猫叼了去，也未可知。大小姐，你，你可别冤枉好人？小的怎敢半夜偷跑出府？”
李若梅听了真是更加生气，举起随身提着的宝剑在他头上重重一敲，怒斥道：“呸。还想胡说八道，猫要翻墙，何须飞爪？只有你这头笨猪才用绳子吊下去呢。这么明显，竟然还想骗我！”
又厉声质问道：“哼，既然没杀人，那那天早上，你从后院回到柴房时，为何换了衣服？”
曹言支支吾吾答道：“这、这，小的一向甚爱干净，每日都要沐浴两次。”
李若梅又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斥道：“呸，还想狡辩，就你那几件破衣服。三天能换一次，就算不错了。还一天洗两次澡呢。我就从来没见过你洗澡。”
曹言抱着脑袋，无言以对，暗想，你这泼妇，居然这么信不过我，敢质疑我个人卫生？难道我洗澡还要报告你，让你来欣赏不成，真是荒唐。。。
摸摸发痛的脑门，心想，唉，这回只怕真骗不了她了，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逃命吧。
李若梅看他郁闷，却又态度一变，笑吟吟道：“呵呵，你这笨蛋，莫非是看见张家兄弟三番两次与我为敌，心里生气，才将他们杀了。”
她并不知道韩掌柜父女之死，所以虽然推出曹言杀人，却猜不到他杀人动机。
曹言听了，便在心里想，还好还好，听她口风，还有点救。
忙装出一副怒容，跪直身体，义愤填膺的抬头伸拳道：“是是是，大小姐所言甚是，小的正是为此，想主人你英明神武，英姿飒爽、一代女侠、楚楚动人。若要亲自杀死那些不开眼的恶徒，岂不污了一双冰清玉洁的玉手。故此小的就自告奋勇，替您分忧了。”
听了他胡乱赞美，李若梅心里舒适，掩住红唇，娇声笑道：“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怪罪你了。也不抓你去见官。”
曹言听了，呼的一下，心里松口气。
李若梅却又好奇道：“不过，你要和我说说，到底怎么杀的张家兄弟？为何他们死状都那么惨？为何脑袋全掉下来了。。。我还没见过真正杀人，砍人脑袋呢。”
额，曹言还以为自己糊弄过关了，心想，这倒霉的大小姐，人虽然美貌，性情却颇古怪，居然还喜欢听杀人故事。可你想听，我还不愿意讲，详细说来太费力气。
便敷衍道：“哦，大小姐容禀。那****向徐老问明张家兄弟住处后，便趁夜出府，潜入他们家里，见三人都在熟睡未醒，便一刀一个，砍下脑袋，一块儿杀了。再将尸首都拖到城外松林中掩埋。”
“呃。。。”
李若梅满心期待，正想听个精彩故事，哪料他只有两句半，顿时愣住了。
失望之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变了脸色，斥道：“喂，你在胡说！撒谎！我看见过张家兄弟尸首，既是一刀一个劈的，为何其中一个脑袋后面会有凹陷？”
曹言也没细想，头也不抬的顺口答道：“哦，那是被大树砸死的，所以有点不美观了。”
李若梅闻言大怒，骂道：“呸，你这混蛋，又来骗我！明明是在松林里杀的三人，却说什么在张家杀的。张家地上怎会有泥土？沾染血迹。又怎会有松针？”
曹言听了，顿时愣住无语。
她又美目一瞪，厉声斥道：“快说！他们到底怎么死的？为何要在夜间出城，跑到林中？”
曹言无奈，知道她冰雪聪明，终难隐瞒，只好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从头到尾，将实情一一禀明。
听他说完真相，李若梅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替韩氏父女报仇，才夜杀三贼。
明白之后，心里不免有点失落，玉容暗淡，闷闷道：“哦，原来你是为了韩巧儿杀人，却来骗我。”
一听这话，曹言心里又是一跳，暗道，完了，大事不妙，大小姐又吃起死人的醋来了。
忙把心一横，伏在地上，向她拜了几拜，挤出两滴眼泪，泣道：“主、主人、大小姐。小的，小的惹下这样泼天大祸。真是对不起你，不该骗您啊。”
“从今往后，小的再不敢呆在府里，连累您了。这就逃出城去，亡命天涯，从此曝尸荒野。”
听他这么说，李若梅心里一慌。
他又抹泪继续哭道：“呜呜，临走之前，小的并没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大小姐您能好好善待月娘，她毕竟是无辜的，我没坏过她清白，将来让她给你陪嫁，有个好去处。呜呜，呜呜呜。。。”
看着他表演，李若梅一时不知真假，愣住了。
曹言说完，抹抹眼泪站起身，到断掉的松树旁取回斧子，恭恭敬敬行了最后一礼，转身作势要逃。
李若梅看他真的要走，心里顿时更加慌乱。
忙伸手拦住他道：“喂，你别走啊。快给我站住。”
急道：“你杀那三个恶贼，虽然不是为我，但也是出于江湖公义。何必要逃呢？放心吧，我不会揭发你的。”
曹言听了，心中暗喜，但还要装腔作势，转身把斧子一别，再次扑通跪在地上，红着眼睛道：“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尽，但实在不敢留下，两次救命之恩，只能日后再报。”
说着还是起身作势要走。
李若梅一听急了，柳眉倒竖，怒道：“喂。你是我的奴隶，怎么不听我话呢？”
“不许走！快给我回来！再走的话，我回家把李月娘杀了！”
说着就要过去拉他。
这下，曹言戏演的够了，怕她真的过来，忙听话止步。
转身低头，抱拳一礼道：“大小姐息怒，小的遵命。多谢大小姐不计嫌疑，再次收留于我。”
李若梅这才放了心，松口气，嘟囔道：“哼，这还差不多。”
停下脚步又道：“混蛋小子，说走就走，想吓死我啊。。。”
曹言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向她嘿嘿一笑。
李若梅说完，定定心神，脸色稍霁道：“喂，你以后也别想着逃命了，有我保着你，随便杀几个人应该没关系的。”
曹言忙又低下头，感激道：“是是，多谢大小姐。”
一边心想，呵呵，你这说法，好像我是杀人狂魔一样。。。
李若梅又好奇道：“对了，你先坐下来，和我详细说说到底怎么杀人的吧？张家三个恶贼都会一些功夫，你是怎么跟他们过招的？”
“砍脑袋的时候是怎么下手的？你又哪来那么大力气？能把大树劈断？”
曹言一愣，暗想，额，她关注的果然只是打打杀杀。
刚才讲的时候，没这么仔细，也没说自己力量来源。
便依言走到一处树荫底下，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坐了，慢慢回忆起细节，尽量给她解说清楚。
怎么一刀一拳的和三人搏斗？
如何砍了张大首级，脑袋怎么骨碌碌的掉在地上？脖子里又怎么喷出血来？
劈开张三头颅的时候，又是怎么飞出半片去的？余下的身体怎么软软倒下？
巨松砸向张二脑袋时候，压成什么扁扁形状了？又是怎么把尸体挪出来的？
如此等等，具体细微。
但还是隐瞒了黑衣女传授内功之事，只说自己天生神力，刀断巨松的时候，想起大小姐英明教导，美丽倩影，方才侥幸成功云云。
李若梅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的点头，越来越感兴趣，忍不住也走过去，蹲下来坐到他身边。和他讨论，问他更多细节。
比如脑袋被砍下的时候，脖子上能看见几根血管？几块骨头啊？
头被劈成两半的时候，具体是从哪儿切到哪儿？是不是前额到下巴？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红的白的很像豆腐。。。
如此等等，怪异凶残。
曹言被她恐怖的想法吓了一跳，忍着害怕，闭上眼睛细细回忆，向她一一描述清楚。
日至中天，阳光穿过松针，斜斜洒下，照出密林中满地的余晖，两人一个穿着破旧布衣，一个穿着火红色劲装，身段婀娜，并肩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头上，一个讲的凶残可怕，一个听的津津有味。
陆陆续续的讲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说的差不多尽兴。
这时候，曹言慢慢的觉的和女主人挨着坐在一起似乎有点不妥。
刚想起身，忽听咕咕咕的数声响起。
转头一看，只见李若梅杏脸微红，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我、我听你说杀人，肚子，肚子有点饿了。”
曹言听了一笑，暗想，呵呵，大小姐你这性格。。。还真不是普通女孩。。。
遂起身到刚才练功所坐地方，拿起忘在地上的一张大饼，回来递了给她。
李若梅接过一瞧，还是那白面芝麻饼，皱皱眉头不想吃。
但折腾了半天，肚子实在饿了，还是把饼拿到唇边，贝齿轻启，咬了一口。
刚嚼两下，又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扬起素手把饼远远扔了。
嗔道：“呸呸呸。这该死的饼，怎么更淡、更难吃了。膳房里的人搞什么鬼？”
曹言听了不禁无语，暗想，还不是因为你，那天把盐都用光了，害得府中低级下人们好几天都没尝过咸味。
跑去捡回了饼，用衣袖擦拭一下，藏回怀里。
远远对李若梅道：“大小姐，我们还是回府吧。这儿没什么好吃的。”
李若梅站起身，摇摇头娇嗔道：“不嘛，我就不想回去。还想再呆一会儿。”
抬起头一想又道：“对了，上次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鸡肉，这回就换你去弄点东西给我吃。怎样？”
曹言想起那盘鸡丁，满是大海的味道，又是无语。
但主人有令，他也无法推脱，抬起头想了想，走进树林深处，到山脚边草丛里翻找起来。
李若梅看见他低着头，在草堆里搜搜拨拨的，不禁有些好奇，跟过来问道：“诶？你在找什么呢？捡石头给我吃吗？”
曹言专心的拨开草丛，一边搜索，一边答道：“哦，不是。我找只野兔来，烤给你吃。”
李若梅又奇道：“啊？兔子也能吃吗？我娘养着好多小白兔呢，明日我去抓几只到膳房里，剁碎了吃吃看。”
曹言听了，吓的忙摆手道：“不不不，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大小姐你误会了，府里养的那是夫人宠物。不是野生的，不能吃。”
李若梅不屑的撇撇嘴道：“都是兔子，野生家养的有何不同？我就要吃，只是偷她两只来，不怕她生气。”
曹言听了无奈，没法跟她这大魔头理论。忙拼命的搜检草丛灌木，打算先喂饱她肚子再说，免得她异想天开，又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但找了半天，不见任何野兽踪迹。
正烦恼中，忽听李若梅“啊！”的一声尖叫。
循声看去，一条正欲休眠的花蛇，不知怎的被他惊扰，正从土洞中探出半条身子来，把李家大小姐吓到了。
曹言来不及安抚李若梅，轻轻的说了声，“好，来的正好”，抬手扬起斧子一掷，忽的一声就把那花蛇脑袋准确斩下，断为两截。
过去取回短斧，将蛇身从蛇洞里拉出。扯开来量了量，约有五尺多长，茶杯粗细。
李若梅跟在他身边，看他干净利落的杀了大蛇，十分兴奋。
又看他将倒霉的花蛇拖回，剖腹取胆，用树枝穿了起来，插在地上。
然后聚拢起枯枝落叶，堆成一堆篝火，再取出火折点起，蹲在林中空地上，拿过蛇串，伸到火堆上慢慢翻烤。
耐心的烤了一会儿，曹言手中树枝串着的蛇肉便滋滋滋的冒出油来，林中香气四溢。
他又细心的将蛇皮一一剥落，才将香喷喷金黄色的蛇肉串递与李若梅。
说道：“大小姐，你先尝尝吧，要是还不好吃，只能打道回府了。”
李若梅蹲在他旁边，一直津津有味的看他烤蛇。接过蛇肉，兴趣盎然的左翻右瞧看上半天，最后红唇轻启，慢慢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交口称赞，连连点头道：“嗯，嗯，真是不错。挺好吃的。”
看她爱吃，曹言心里松了口气。
李若梅又好奇道：“诶？你怎么知道蛇肉能吃的？”
曹言随口答道：“哦，我小的时候，常去山里抓蛇吃。”
李若梅听了，先是惊讶的“啊”了一声。继而想起他的身世，拿着蛇串，转头道：“对啊，月娘和我说过，你们以前住在一个村子里，常去山里玩，还有很多小伙伴，挺不错的。”
曹言也想起往事，点了点头，起身走回到树下大石头上坐了。
李若梅站起身，把吃的差不多的蛇串扔了，也跟着他走到石块边坐下，又看着他关切问道：“对了，月娘说，早就和你订下婚约。不知你打算何时娶她？”
曹言想了想，答道：“嗯，待我攒够了银子，就去和老爷说。”
李若梅听了，转回头轻轻的哦了一声，放心的同时心里又莫名有一点失落。
两人沉默着坐了片刻，她忽地又想起那天晚上，李月娘的大胆告白。
犹豫了下，低头微红着杏脸，轻声问道：“你，你真要娶她？你心里是否真的爱她？”
曹言愣了愣，暗想，呃，爱她。。。大小姐怎么问起这些？
如果我还只是山里那个李狗子，想必心里最爱的，肯定是李月娘，但是现在嘛。。。
他心里乱乱的，也不知在想着谁。
便呐呐答道：“这，这、我，我也说不清。不过，不管怎样，反正我答应过婶娘，一定要照顾她的。她想嫁给我，我就会娶她。”
听这答案，似非所问，李若梅心里真是又紧张又慌乱，红着脸继续道：“那，那除了李月娘，你心里是不是有更喜欢的人啊？”
曹言心中一震，又是一片混乱，不知想起什么来，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抬头远望着树林深处，定定的出神。
愣了半晌，方才怅然叹道：“唉，我心中挚爱，天地相隔，只怕此生相聚无望。”
说完之后，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思渺渺，魂游天外。
李若梅坐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听到这句话，先是觉得莫明其妙，好像还是没回答自己问题啊。
继而暗想，啊？他、他怎么这么说？李月娘就在他身边，怎么会是天地之隔？
相聚无望？说的不是月娘吗？
若不是李月娘，那倒底是谁和他天地相隔呢？
心弦一颤，又道，难道，难道他在说我？只有我和他才是天地之别，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个低贱到不能再低贱的柴房之中仆役。。。
想及于此，芳心更加慌乱，抬头偷瞧了一眼，变了脸色暗想，呸呸呸，你这坏小子，简直色胆包天，居然真觊觎上我了。
我哪有什么和你一生相聚的可能。。。简直是胡说八道。。。呸！
慌乱片刻，转回头又想，呃，难道那张生遇莺莺之卦也是真的？
虽然他不像张生，倒像是包公。但我这莺莺却是千真万确的。
李月娘也像是红娘，如果没有她，我们也不会相遇。正因为她报讯，他那天才会过来救我，我们才会相识。
想到这儿，不禁心中又是慌乱。
这么说，难道他爱的真不是李月娘，反、反而是我？
难道，难道我们两个真要在一起？
哎呀，完了完了。这家伙，居然真的喜欢我，还把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我、我该怎么办啊？
李若梅想着想着，心头如小鹿乱撞，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一张俏丽杏脸上也如同染了晚霞，一阵一阵红了起来。
她羞怯的缩着身子坐在石块上，又忍不住转过头偷偷瞄了曹言一眼，轻啐道：“呸，你这无赖小厮，怎么这么大胆，对主人胡言乱语。”
“看本姑娘回去，不把你一剑杀了。哼。”佯装不满道。
曹言自顾想着心事，并未察觉她异样，想了一会儿，重新坐下来。
一转头，却看见主人玉面通红，如同火烧。
在心里奇道，啊？她怎么了？难道问我两句，倒想起自己情郎了？
哎呀，这可不妙，身为下人，我不该和她谈论男女之事，若被老爷夫人知道，要打死我。
连忙决定，趁现在气氛尴尬，先请大小姐回府，免的被人误会。
张嘴刚想说，李若梅偷眼瞧见他嘴唇一张，以为他又要来句更大胆更直接的告白了。
什么什么我爱你之类的。。。
吓的娇躯一战，全身都紧张起来。
情急之中腾的站起，伸出白玉般的素手一把抓住他黑漆漆大手，牵着他迈步就往树林外跑。
曹言猝不及防，差点被主人直接拖翻在地，一个踉跄回过神来，只觉得大小姐柔荑白嫩温软，和上回一样滑腻，一捏住了，就叫人心旌摇荡，无法反抗。
忙调整好脚步，陪着她在树林中快速的穿行奔跑。
两人一红一灰穿过密林朝着官道方向跑着，曹言在心里点头暗想道，哦，原来不用我说，她也急着要回家，倒还不错。。。
跑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急道：“对了，大小姐，篝火还没灭呢，只怕蔓延起来会烧了林子。这样吧，我先回去一趟，你在这儿等我。”
说着，就想挣脱李若梅素手，回去灭火。
李若梅一边紧紧的拖着他跑，一边在心里骂道，哼，你那十几个字，已经把我人都烧了，还管这破林子做甚。
不敢回话，牢牢的抓住黑手不放，仍旧往官道上跑。
曹言得不到回答，只好无奈的一路跟着她狂奔，一直牵着她温暖玉手不放。
跑回官道上，李若梅才松开了手，俏脸红通通的，按着膝盖喘着气，娇声道：“你，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不敢转头再瞧曹言，沿着官道往回城方向走去。
曹言忙答了声是，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