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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各自回家

傍晚,各自散去,众人先送答己回到府上。

答己一穿过前厅,就一边呼喊一边向后院跑去:“额赫,额赫!”

不一会就听一个妇女沉稳的声音在阁内响起:“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答己的生母宝音(意为‘福’)头戴姑姑冠,身穿团衫,由侍女扶拽而出。

“额赫。”答己稳重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宝音行了个万福叉手礼。

“嗯,以后就算遇到天大的事,也不可这般毛躁,日后你成了家,一人掌管一个大宅子的时候,一言一行都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全府上下都以你马首是瞻,你要是乱了,整个宅子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宝音教训道。

“额赫教训的是,女儿记下了。”答己毕恭毕敬的回道。

宝音长吁一口气,半垂着眼帘,说道:“说吧,什么事?”

答己于是赶忙上前,扶拽着宝音向屋内走去,室内镫檠(灯架)已经燃起,窗前摆着两只青瓷牡丹唐草纹花瓶,里面插着几簇鲜花,两人转过饰有金边的楠木金屏障后,宝音斜倚上铺着华贵织金锦缎的紫檀木制成的榻,对侍女说道:“把金脚踏拿来给公主坐。”

侍女便将饰银涂金的矮凳子奉上,答己于是坐在她榻边,将两天中自己如何出糗,卜鲁罕和翎如何暧昧,卜鲁罕如何低贱拉着翎结交各种下等人,各中事由细说了一遍。

“哦?有这种事?哼,一个哑巴生的女儿,能高贵到什么地步?真是污了我们蒙古族的圣血。”

“额赫,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卜鲁罕明显对绍布还抱有幻想,而绍布似乎也对她余情未了,你说岱钦平章政事会不会不打算跟我们结亲?”答己忧虑的说道。

宝音吸了一口绿釉炉中熏香,淡淡的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弘吉剌一族,向来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是皇后娘娘嫡出的部族,要是岱钦识趣,肯与我们结亲最好。”

“如若不然呢?”答己追问道。

“如若不然,我便请皇后娘娘替我在大汉面前美言几句,要是有了大汉的赐婚,谅他们也不敢拒绝。”宝音望向一旁,眼神中透着诡谲。

“还是额赫想得周到。”答己喜上眉梢。

宝音转过脸,慈爱的爱抚上答己的脸颊,仿佛欣赏着自己一手铸造的杰作,说道:“你还小,还有很多事需要学,虽然现在难免会出错,但是我生的女儿绝对错不了,放心,额赫肯定会为弘吉剌族、为你谋一条好的出路。”

“多谢额赫。”

卜鲁罕一行,转眼来到国婿府:“我们到了,你们要不要留下来用过晚膳再走?”

“不了,我们准备带李兄和三爻大哥回府上用膳,逛了一天,你们早点歇息吧。”翎说道。

几人纷纷道别,各自回府。

卜鲁罕和千藿回到府上,托里思琪琪格正在等二人回来用膳。

“爹,娘,我们回来了。”卜鲁罕利落的行了个礼,然后脱下靴子走进毡房。

“赶紧准备准备用膳吧。”托里思说道。

“拜见国婿,拜见公主。”千藿行礼。

“不必多礼,快过来坐吧。”托里思说道。

几人围坐在桌前,侍女们用高丽榧子木刳成的托盘依次将盛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卜鲁罕在此期间将李孟的诗掏出来,凑到琪琪格面前,展开给她看:“娘,你看。”

琪琪格看完后,手麾道:“这是谁写的?”

“这是我的朋友写的品茶诗,写的正是你教我制的蜡茶。”卜鲁罕像个小孩子一般,对琪琪格炫耀道。

“哦?我瞧瞧。”托里思说着拿起诗看了起来。

琪琪格宠溺的抚着卜鲁罕的手,而后手麾:“好~岱钦平章政事和翎都喜欢喝茶,你在这方面有悟性,就多学学,改天我再教你其他的,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人家看你有一门好手艺,都会尊敬你,不会被欺负。”

“知道了,娘。”卜鲁罕得到夸奖后满心欢喜。

“嗯,确实是好诗。”

“我还以这首诗给我的蜡茶起了名字,叫‘白雪飞’,爹,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跟你的茶非常配,好了,菜都上齐了,赶紧吃吧。”托里思说道。

“嗯,”卜鲁罕应道:“千藿姐姐,我们吃饭吧。”

千藿点头,刚才卜鲁罕一家热闹温馨的场面,深深的触动了千藿的心,她非常的羡慕,也非常的感伤,低头吃着白饭,沉思着。

就见一双夹着几片羊肉的筷子,将肉放进她的碗里,千藿回过神,抬头看到琪琪格慈爱的目光,琪琪格对卜鲁罕手麾道:“你这孩子,光顾着自己吃,也不知道照顾下人家,跟你的朋友说,不要光顾着吃饭,多吃点菜。”

卜鲁罕笑着说道:“是是是。”

千藿疑惑的看向卜鲁罕,卜鲁罕吐了吐舌头:“我娘怪我没有照顾好你,说你只吃饭,不吃菜。”

“是啊,千藿姑娘,多吃点菜,不然等下要浪费了。”托里思说道。

千藿眼里闪烁着泪光,感动的点了点头,除了小时候自己的父母,多年后她又一次从别人的眼中,感受到父爱母爱般慈爱的目光,她夹起碗中的菜,塞进嘴里:“好吃!你们也快吃吧。”

饭后,千藿行礼退出,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留给卜鲁罕一家人相处的时光。

“那个小姑娘,长得真好看,看着怪让人喜欢,听说功夫也了得,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朋友。”琪琪格手麾道。

“知道了娘。”卜鲁罕坐在琪琪格身边,依偎着她回答道。

“看她不太爱说话,也不知道在这里住不住得习惯。”

“娘,你就别担心了,千藿姐姐性格本就谨言慎行,不是来到咱家才不爱说话的。”

“你这么粗心,怪不得你娘担心,我看这个姑娘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托里思喝了口茶,说道。

“哦,可能是,我平时是有点忽略她,说起来,她确实有不开心的事。”

“什么事?咱们要是帮得上手就尽量帮人家一把。”

“恐怕不是我们帮得了的。”

“说来听听。”

“千藿姐姐和鸿哥哥情投意合,但是恐怕乌力吉夫人不会赞同。”

“鸿把这件事告诉乌力吉了?”托里思问道。

“还没有,回来那天刚一见面,乌力吉夫人本来还热情的迎接,得知千藿姐姐是江浙人后立马就翻脸了,根本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难怪,蒙古人向来维护血统的纯正,鸿是长子,又跟答己有婚约,乌力吉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千藿姐姐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小时候没了爹娘不说,还被师傅逼着与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吃了不少苦。”

“哎,真是可怜。”琪琪格心疼的手麾道。

翎四人回到家中,用过晚膳后,翎带李孟和三爻去了客房,鸿扶拽着乌力吉回到毡帐中。

“额赫看您最近吃的不多,是不是身体不适?”鸿一边给乌力吉奉茶一边问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来夜里多梦,精神有些不振。”乌力吉斜倚在牙床上,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是噩梦吗?要不要给您请个郎中看一下?”鸿担忧的问道。

“不必,只是梦见些年轻时候的事而已。”乌力吉笑了笑。

“额赫,”鸿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什么事?”

鸿赶忙给乌力吉倒了杯茶,正襟危坐的说道:“额赫,我一定要跟答己成婚吗?”

乌力吉端起茶笑了下:“要是有更好的人选,自然不用,但是弘吉剌已经是目前额赫与你额祈葛能为你筹谋到的最好的一家了。”

“可是额赫,没有感情的亲事真的会幸福吗?孩儿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结为连理。”鸿小心的试探的询问。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那么多人都是依照父母之命在一起的,不也好好的?傻孩子,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也并不妨碍你娶弘吉剌家的孩子啊,你可以等到跟弘吉剌结完亲,娶多少都没关系。”乌力吉耐心的解释道。

“额赫,”鸿谨慎的询问:“可是孩儿,只想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乌力吉喝了口茶,笑着问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报,让我的鸿儿这般牵肠挂肚?”

“额赫,”鸿紧张的吞咽了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千藿?”

乌力吉的笑脸瞬间冷淡了下来:“你是说你回家那天带回来的姑娘?”

鸿看到乌力吉的反应,不禁放在膝盖上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正是,这一路上多亏千藿姑娘对我出手相助,几次三番助孩儿于危难之间,孩儿恳请额赫能成全孩儿。”鸿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

乌力吉深吸一口气:“我了解你滴水之恩想要涌泉相报的心情,但是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偿还。”

“额赫,孩儿并非只出于感恩,孩儿与千藿之间确实有感情。”

“不可能,”乌力吉严厉的制止他的话,随后言辞恳切的劝道:“鸿儿,你是什么身份你还不清楚吗?你额祈葛栖身朝野,大权在握,眼看这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子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你要是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将来传出去,我跟你额祈葛还要不要脸面见人了?”

“额赫……”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啦,傻孩子,额赫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现在正是当局者迷的时候,感情的事,你还小,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最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相信额赫,过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迷恋一个女人了。”

“可是,身份地位真的那么重要吗?佛陀不是还教育我们众生平等吗?”

“众生纵然平等,却被分为六个等级投入六道轮回,身为第二道的人,总不会跟第四道的畜生结为一体,所以身为第一等的你跟门当户对的人结亲才是正道,平等的是佛陀给他们的机会,每个生灵都有成佛的机会,千藿要是有这个能耐变成跟我们一样高贵,我或许可以重新考虑你们之间的关系。”

“额赫的要求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鸿为难。

“哼,”乌力吉笑了下,手撑着头,闭上眼:“机会我已经给你了。”

“额赫,”

“别再说了,我累了,你退下吧。”乌力吉说道。

鸿将话咽了回去,不可违背的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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