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的最后一餐,却在极度别扭与惨淡中收场。皇太后拒不参加,宜太妃在康熙灵柩前哭晕过去,年氏出生不到几月的儿子病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就少之又少的年宴,最后留下的不到十人,我只好坐着滥竽充数。没有任何娱乐,大家傻坐着等。兄弟中唯一被请的是十三,十三见情况如此,带着福晋们早早地出宫了。若大的一个空荡荡的厅堂,却让我闷得透不过气来。想起康熙朝歌舞升平,大家欢聚一堂的场景,已似放过的电影,成了昨日黄花。
出了厅,见檐下站着许多太监,向前走了几步,躲在角落里望着清冷的夜空,舒爽了许多,宫影悠悠,高低错落,显示出它那诱人的魅力。突觉着头上的东西被人拔走,猛然回头,只见弘时嬉皮笑脸地站在面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据然还有脸,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冷冷地道:“三阿哥有事?”
他一愣,随即道:“真是与众不同,怪不得皇阿玛与十三叔都视你如明珠。只是替朵丫头不值,竟被弘历害死,您就不记恨?”
冷瞄了他一眼,他心虚的侧开了脸。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做恶之人还来此挑拨离间,想必是想利用我的影响力,为他的皇位添块砖吧。想得不错,有点阴谋家的智商,只可惜眼前的花容月,却是通晓大清历史的三百年后的孤魂。“容月是个笨人,好像听不懂三阿哥的话。不过容月相信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转身回到厅里,连看都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弘历见我进来,坐至我身边,轻问道:“额娘,许久未见您面了,您身体可好?”弘历已与我同高,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帝皇家的孩子更甚。略显稚气的脸上,却已有了皇者的尊贵。瘦弱而白皙的脸,秀气有余而阳刚不足。
“四阿哥,在别人面前,可别这样称呼,有失您的身份。”
弘历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道:“姐姐的额娘,就是弘历的额娘,我会孝敬您一辈子的。”这时弘昼挨着弘历而坐,圆圆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指着我们道:“又说什么好玩的呢?说来我听听!”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指,笑道:“五阿哥你就知道好玩,要有好玩的还少得了你。”
弘昼挠了挠脑袋,对着我傻笑。弘历挽着弘昼的肩笑道:“五弟你是该收收心了,皇阿玛还指望着咱们出点力呢?”弘昼又呵呵傻笑道:“有三哥跟四哥就行了,我只怕就会帮倒忙。”又转头扫了一下四周,凑近轻声道:“我每回见了皇阿玛,我都吓得直打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
弘历捂着嘴笑,我轻笑着点头道:“同感,你皇阿玛的脸是特制的,你们想不想试一试?”
弘昼一脸兴趣,急问道:“怎么做?”
我忍着笑道:“去御膳房的灶里摸两把,然后往脸上快速的摸两下就成了,快去!”
弘昼笑着起身就走,弘历哈哈大笑了声,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忙屏住笑,拉住弘昼道:“五弟,额娘跟你说笑呢?你还真去啊?”弘昼呵呵转身笑道:“四哥,我不是得配合一下,才更好玩吗?”这孩子初一接触还以为少根筋,其实是大智若愚。熹妃唤了声弘历,弘历笑着离去。
我招唤弘昼坐下,在他耳际轻声道:“跟你十二叔学学,风清云淡,也是一种幸福。”弘昼稚气地笑道:“谢额娘关心,弘昼记住了!”这小鬼竟然心知肚明,真是不可小觑。又跟那拉氏她们说了会话,钟点一到大家都散了。回到围屋的时候,雍正还在年氏的房里未回。
凌晨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摸我的脸,警觉的跃起,才见雍正一脸疲惫,哀叹道:“这年过的!”头埋在他的肩劲处,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个男人,像一个心灵受伤的普通的中年男子,跟朝堂上的威严形象,判若两人。我竟有点心酸,替他或许还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