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转眼而过,天天在房里冬眠。经过那晚的事,心里久久不平静,一时也不明自己倒底是何想法,所以能避则避,连十四前来都找藉口打发了。
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春天的雨下一阵暖一阵,但站在风口还是冷冷的。再过数日,该是草长茑飞的春天了吧,再不用穿得像裹紧的粽子,大门都不敢出了。站在厅前的檐上,伸手接着细雨,喃喃道:"下吧下吧,我要发芽。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院门外走进一个老太监,确切的说是胖胖的老太监。昂着头瞄了我一眼,尖着嗓子不可一世的说:"谁是花容月?德妃娘娘宣!"
狗伥人势,心里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人了。回了话,跟着他向储秀宫走去。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德妃与我素未谋面,怎会想起我来,最近也没犯什么错啊。走过长长的甬道,脚板中间又麻又痛,德妃是康熙的宠妃,现有四阿哥、十四阿哥、二个公主,在宫墙里看谁得宠,大概数数子女是最直接的办法.
总算到了目的地,今儿无人见我来此,定没人来救我,所以头也不敢抬。正中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细眉粉黛,梳着巴式头,插金戴玉的贵妇。两侧站了两位眉清目秀的宫女。不及细想,忙低头请安。只听得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无人理睬于我。膝盖又麻又痛,有点晃晃悠悠起来,又不敢抬头,只好心时默默记数,希望转移自已的主意力,减少痛苦。
"抬起头来!"总算跟我说话了,我大大方方地抬起头。德妃的眼神与四阿哥是一模子里刻出的,似要把人看穿了不可。
眼光一沉,眉一挑,冷冷道:"一个奴婢,如此不知捡点。你可知错?"
我有自知之明,行为是有越矩的地方,可并无什么不捡点的,怎的他家人都一个德性,于是淡淡地回道:"娘娘,奴婢不知错在哪里?"
"你以为本宫会无缘无故宣你,还敢嘴硬,到外面雨地里给我洗洗脑子去。"心想真是等级压死人,皇母娘娘般可恶的女人,难不成杀了我?一个宫女立马上前,推我到门外。
突然一脚踢过来,我无防备地咚得一声跪了下去,膝盖似要裂开的疼。我愤恨地抬头怒瞪着她。她却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让阿哥们围着你转。"真是恨不能上前给她一脚,深呼了口气,喃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忍……"
雨打湿了全身,虽是绵绵细雨,脸上却开始趟水,模糊了双眼。身体越来越冷,心里却不停地告诉自己:"决不屈服,决不屈服!"人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想起军训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二十分钟就晕倒了。现如今跪在雨中快半个小时,已是极限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从我身边走过,回头停在我的面前:"你……你怎会在这里?"触碰到四阿哥疑问与担忧的眼光,强忍的泪瞬间决堤,可是罚我的是他老娘,又觉着气极,用手擦了擦脸,别开脸不理他。
他匆匆进入室内,也不知跟德妃说了些什么,另一个宫女将我扶起,一跛一拐地走出储秀宫。眼泪夹杂着雨水,顺脸而下,用手撑着宫墙,抚了抚膝盖,一边哭着一边往回跑。
一口气跑到御花园,跌坐在还被薄冰履盖的荷花池边。三百年后无依无靠被人嫌弃,回到三百年前还是如此,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卑微的宫女,鸡蛋总归碰不过石头,人冷心冷,原些即使有那么一点想法,如今也被浇得不剩一点星火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离那些个主子远点才是。
过了许久才站立起来,打了个寒颤。对湖面大声的喊到:"花容月,你是最棒的,一定要加油!"用尽力气呼喊,心里好受了许多。
"下雨天的,站在这里,也不怕得伤寒。"木木的回过身,才发现是八阿哥。随着我的转身,八阿哥的笑容瞬间变色,怜惜地问道:"有人欺侮你了?"
"没……没有……"我吸了吸鼻子,低语道:"八爷,奴婢好冷,先告退了。"
"去吧,只是希望你记得那个自信、乐观的自己。"我感激地对他一施礼,向住所跑去。
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就见小顺子焦急地张望,小顺子忙上前来扶我,小李子则进厅里报信。
雨打风吹的,大概是感冒了,头沉沉地像灌了铅一样。十三跑到院中,将我抱起向房间奔去,小萍帮我脱去外衣,幸而穿得厚,还未湿透里层的衣服。见我睡下,十三又忙吩咐小萍到太医院抓药。坐在床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默默不语。
十三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手足无措,流泪的男孩了。原本平复的心情,又一次被触动,十三的关心搅乱了我的平静。拉了拉他的手,伤心的注视着他道:"十三爷,我没事了。奴婢是一根草儿,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十三眉头紧皱,黑色的眸中隐约地透着怒火,紧握地拳头在床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怒声道:"我定要揪出这个害你的人。"
十三自己如今都是别人可欺的对像,我又怎能给他徒添麻烦,拉着他的手哀求道:"十三爷不用了,我不想十三爷成为有仇必报的人。与小人生气,百害而无一利。"
十三加重了手的力道,含情脉脉地道:"我让皇阿玛赐婚可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欺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