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握着双手,身体却瑟瑟发抖,如果我成了哑巴,那该如何是好?那和尚如何真是这一世的胤禛,我该怎么办?跟着去做尼姑吗?可是容德怎么办?难道我不爱他吗?天啊,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门嘣的一声,容德转瞬到了床前,抱起我焦虑万分,心口起伏,喘着粗气,急问道:“慧儿,你怎么了?早早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我凝视着他,任由泪水倾泄。他浓眉深锁,眼神凄然,打量了我片刻,紧紧地抱着道:“慧儿,你这样会急死我的,你知道吗?接到传进来的话,我的心顿时凝固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我扶着他的肩头,唯一能动的只有泪水。半晌才回过神,轻轻推开他,比划着道:“我要去寺院,你带我去寺院。”容德拭去泪痕,轻问道:“你是说寺院吗?好我带你去!”
正说着朱氏跟丫环进了门,朱氏接过丫环手的药碗,又递给了容德,叹道:“许是中了邪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去寺院烧个香也好,兴许就好了!为过先将药吃了,好好在家静养几日再去,也不迟!”容德点头道:“娘说的对,等吃了药再说!”
傍晚十分,永琰带着御医来了。大婚后的十五阿哥,人也似大气了不少,少年早成,这也是大清皇室历来的铁规。经太医一把脉,也是大致的说法,开了药算是完事了。
永琰探问道:“小小年纪,怎会思虑过重呢?容德你是怎么照顾慧儿的?欺侮她了吗?”
容德苦着脸道:“十五阿哥,我怎么会欺侮她啊,我疼她都来不及。出门前还好好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疲乏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又闪现出雍正的身影。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弄个清楚,不然怎么过余下的日子。
永琰缓缓地道:“我总觉着慧儿常常满腹心事的,我就不明白,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可想的?难道你也不是她想嫁的人?”
房里一片寂然,容德一丝不快地道:“十五阿哥说笑吧,怎么可能?”
永琰似意识到自己的失口,清了清嗓子道:“慧儿好好静养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容德送永琰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坐在我床前,默不作声。我睁开了眼睛,见他失神地用手撑着身子,坐在床沿上。心里一阵揪急,伸手晃了晃他的手臂,他才回神淡笑道:“怎么了?渴了吗?还是想吃点什么?”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张着嘴道:“对不起,我总是对不起你……”
容德激动地扑在我的身上,将我的头轻轻地枕在他的臂上,另一手慢慢地拨动我的云鬓,紧紧地凝视着我的眼眸,似在窥探我的心灵。睫毛一动不动,半晌才柔声道:“慧儿,是我对不住你,竟没在意你的心思,虽觉着你有心事,却没太在意,总觉着你天真烂漫,笑语盈盈,对不起……等你好了,你一定要告诉我,那怕你告诉我,你爱的另有其人,我一定放你……”
我眼眶一热,伸手绕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实在不忍心看他那张痛楚的脸,尤其是那双似在滴血的眼睛。他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用脸蹭着我的脸,哽咽道:“慧儿,你说过会守着我一辈子的,我不相信你不爱我。自从你接受我的那天起,我像生活在极乐世界里,原些那些没你的日子,就像梦境一场,难得想起片断。你到底是怎么了?”
永琰的话对容德似当头一捧,他百感交集,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让我想起了十三曾在景陵抱着我流泪的场景,他离逝前似解脱的面容。我抱着他无声的痛哭。
他忙抬头,安慰道:“慧儿,别哭,你不能再激动了。我陪着你再睡会可好?兴许起来就好了!”
紧紧地依着他,心里踏实了许多。如果容德离我去了,我一定会心如刀割,思他,想他,难道这样还足以证明我爱他吗?那个了空为何来说这么几句话?是想告诉我前世因为泄了天机,才使魂魄难归正道,穿浮于世间吗?惜取眼前人,这个自大的家伙,我为什么不惜取眼前人,要不是他的出现我怎么会有今日的惊颤?
五日后,我的病还是老样子,一大早容德让成子套好马车,出了城。容德这几日形影不离,连宫里也不去了。令贵妃又派御医前来,还是老样子。福家的人也陆续前来探望,都望而嗟叹,估计从今后都当我是哑巴了。
一连转了几个寺院,香山寺、碧云寺、红螺寺全都去了,就是没有了空这样的和尚。无耐之余只好往回走,京城的小寺院几百座,要找人还真是大海里捞针,容德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陪我逛着。
掀开了帘子,突而觉着这一带好眼熟,忙挥了挥手,容德忙让成子停车。我跳下了马,郊外的深秋阵阵寒意,幸亏穿了厚实的衣衫。枯草向远处漫延,树林里青黄相接着,那边不就是山庄的入口吗?
我提起斗蓬往前跑去,笨重的衣服让我动作迟缓。容德边追赶边唤道:“慧儿,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这才想到不可泄密,忙回头,比划道:“让成子在那边等我,我要解手!”
容德笑睨了我一眼,还是紧随道:“我陪你过去,万一山里有狼怎么办?”
容德朝成子嘱咐了声,牵起我的手朝我指的方向走去。一路思忖着等会怎么跟他说比较合理,兴许他会想从前一样乐于得到答案,却不逼问原缘!
山庄入口早就荒草树枝掩蔽了,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条缝隙。兴许黄叶下的石板使然,草木无法破石而出吧!
容德指指边上,背过身道:“我挡着你,这荒郊野外也没人看你,快点啊!”
我拉着他,低头往林子里钻,容德不解地道:“慧儿,你这是想去哪儿啊?里面都是荒草,荆棘的,别进去了!”
我硬是拖着他往里走,他慢慢拨开树枝,又取出随身带的小刀,将一些刺林削开,戏笑道:“要是想狩猎,也得带好东西才来呀!慢点,你别动,免得手扯破。”
有时做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是别人在揣磨你的想法,不想说就不说,也没人会怪你。片刻一条被水冲出的石头泥路出现在面前,经过这些年原些挖的坑早就平了。山林中的灌木都足有一二米高,兴许这里还有野猪出没呢?
走了数米远,一棵果树呈现在面前,树杆从中裂开,一半已经焦了,另一半的枝头,还挂着开裂的栗子。拨开树丛,倒塌的断垣瓦砾上长着杂草。容德惊讶地道:“这儿好像有人住过,慧儿,你看这里有碑!”
我紧随着上前,荒草里竞立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巨石:皇家禁地,擅自入内乾隆元年立。
我眼眸微眯,不由的冷笑,所有我的一切都被禁了,抹去了我不由的恼怒,紧握着拳向小楼继续。容德攥住我道:“慧儿别上去了,咱们回吧,这儿可是禁地!”
我甩开了他的手,拉着杂草向上走。在丛林里,原些小楼的位置上竟然有一间破败的茅屋,从墙上的砖来看,似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门已倒在一边,整座草房最多二米高,加上四周树木遮闭,外面根不看到它的存在。
我立在门口,往里探了探,一阵颤抖。房里竞有一口棺材客德也一脸诧异地拉着我道:“慧儿,走吧,兴许是守山的人
正想回头时,突觉着这房里好奇怪,草房早就漏顶了,也摇摇欲坠,为何这坑这么四平八稳,而且全是砖彻的。突想到这不就是当前小楼低层的坑吗?我上前,好奇地移了移那块能活动的砖,竟然里面的木盒还在。
无心顾客德的好奇,拿着木盒出了门,里面实在太诡异了。打开了木盒,里面竟是山庄、花房还有一张房契,一把钥匙,还有一封信。
小姐:
小李子叩拜!奴才无能,有愧十三爷之托,至今也未找到小姐下落。自从小姐回那处,奴才拿着小姐的银票,四处施舍穷人,并一直打听那处的事,听闻四爷安好,奴才才放心,必然小姐也安好。四爷突然离世,奴才猜想一定是小姐跟四爷归隐山林,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去了。于是奴才四处查找小姐的下落,走遍了江南各个角落也未探听到一二。只得于乾隆十年回到京里,然小姐的消息无人可知。
奴才坚信小姐并非凡人,一定还在。奴才猜想小姐总有一天会出现在山庄,然奴才回到此处时,已是一片废墟,且似被大火烧过。奴才就在此建了草舍,时不时来探望一二,期望能看到小姐。
奴才出高价买了花房边上的院子,挖通了地道,想起前事了,就趁夜里过去小坐片刻。奴才还将一百万两银票换成了黄金,埋在院子靠花房的墙角。若是小姐得之,物归原主,若是他人得知,请行善他人小李子绝笔乾隆二十五年初
眼泪滴落在信纸上,纸上的字立刻模糊。我索性将它们撕毁,任由风吹落片片。容德捧起我的脸,惊讶、不解、迷惑地眼神交替着,探问道:“慧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知道这里?”
我用木条在地上写道:“容德,这一切只是缘于一场梦,一场不能让人知晓,关系性命的梦,天机难泄。”
他蹲在我的身侧,凝视着我地上的字,久久没有回神。我朝里面跪拜三下,无声地道:“小李子,谢你,如果有缘一定做一次你的亲妹妹!”
容德将我扶起,与我将砖一块块垒在棺材四周。出得山林,成子在口上东张西望焦急万分,见我出来上前急问道:“少爷、少奶奶可急死我了……”容德扶我上车,淡淡地道:“回吧,太阳都快西坠了。”
我像杜十娘捧着八宝箱一样,紧紧地抱着小盒子,人却有点呆滞。靠在他的身侧,不想多说一句,也说不响一句,两人都沉默着。容德思索的面容,探究的目光我不看,也能猜出一二。
天色渐暗,只听到车轮跟路面撞击声,成子吆喝声,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渐渐地感觉到一丝凉意,我将斗篷将自己襄了个严实,容德拉过我,又将我襄在他的斗篷里,倚在他的胸口。
我不知跟他如何说,闪躲着眼神。心里还是丝丝愧疚,突然又觉着对不起他,或许我是在借口年小,跟他保持距离,在我的心里还是被雍正占据着。容德抱着的双手劲力越加越重,侧头突而重重地吻着我的唇瓣,不是甜密,而是苦涩,他似乎觉察到微妙变化。
我也想明白,我心里的真实感情,回吻着他,忘我的吻着他,然还是一片茫然。他滴落的泪珠,成成地,一丝苦味,注视着我轻声道:“慧儿,我为何觉着这般没有自信,四爷是谁?十三爷是谁?他们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可是那会儿还没有出生啊?我在想什么,我怎么脑里一片杂乱呢?”
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沮丧让他的脸变得少许的扭曲。我噙着汨抓住他的手,能唇语一字一字地吐露道:“我无从说起,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们一定会是最好的知已,世世代代都是,或许我们也是最好的情侣,你能给我点时间吗?给我长大的时间,给我理清一切的时间!”
容德焦虑的眼神,让他原本灼灼闪烁的目光,变得淡然。紧揉着我,哽咽着轻声道:“我愿意等,慧儿我都觉着我生来就是等你的,因为我的心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