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小七的慌忙错乱不同,秦翱自始至终都从容淡定。这令安国邦有些迟疑,不好果断下结论。
秦翱打破沉寂,说:“安小七,你今天在家休息,陪陪伯父伯母。”
安小七注意到已经快要到上班时间了。她说:“那哪成,现在工作那样多,售楼处很多事情我不在不行。”
“不用管我们,该上班上班,”安邦国看看女儿,又看看秦翱,道,“下班后再说。”
安小七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她看着秦翱:“你等我换件衣服,今天咱们一起走。”又看着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一定不要多想,事实不能仅凭眼睛判断,你们得相信我。”
说着,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安小七憋着的那口气在电梯里总算呼了出来,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清就是清,白就是白,真相总会站在问心无愧的人身边。
她看着身侧的秦翱,说:“你去开车,我到对街的餐馆买早餐,你出门后在那儿接上我,我有话对你说。”
安小七买了两份早餐走出餐馆,秦翱的车子也刚好驶来。上车后,她将其中的一份放到秦翱座位旁边,说:“这是给你的。”复又有些难为情,她看着秦翱专注开车的俊逸侧脸,说,“我爸是军人,所以我们家的家风向来十分传统……因此,让我爸妈看到我们住一起这事儿,他们可能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别介意啊。”
秦翱没回答,连表情都没变换,只是专注开车。
安小七一脸倒霉相地靠在座椅上,自言自语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一出又一出。”
“你先吃早餐。最近客户那么多,到了售楼部或许不会有时间。”秦翱语气平常地说道。
安小七点了点头,也是,又忙又不吃早餐,简直是拿身体威胁生命。
只要跟安小七在一起,秦翱发现,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洁癖如他,向来都不允许别人在他车上进食,而今,他竟然主动要求安小七吃东西。
他能感受到安小七心里压抑的烦闷,为了给她缓解心情,他伸手打开音乐。
音乐声传来,安小七被嘴里的食物好一个呛。秦翱担忧地侧脸去看小脸憋得通红的安小七,她止不住咳嗽,他拿起旁边自己的车载水杯递到她面前。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安小七赶紧拧开水杯,喝了几大口水往下压了压。同时,她一脸的惊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她望着秦翱专注的侧脸,道:“你,你居然在开着这车的时候,听《梁祝》?”
“有问题吗?”
安小七摇摇头,心想:您这爱好搭配的可真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谁会想到,这样一辆张扬、炫酷、拉风的世界级限量版跑车里,竟会放梁祝小提琴曲这种低调、委婉、充满伤感的音乐?如果他放的是迈克尔杰克逊,再不济,周杰伦的《双节棍》或者《牛仔很忙》,与这车的狂野不羁才算得上般配。
“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在这车里听《梁祝》,好比看了一场由武生、花脸演员穿着戏服,表演了一场芭蕾舞剧《天鹅湖》。”安小七又咬了一口馅饼,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秦翱没做评论,觉得安小七的比喻很妥帖的形容出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放以前,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他会爱上安小七这种没心没肺、没头没脑、性格豪爽如汉子般的女孩儿。秦翱紧紧抿着嘴唇,心想:如果不是冥冥中注定,就是他真的不该在这车里听《梁祝》。
“看不出来,你这种人还喜欢听《梁祝》。”安小七咽下最后一口馅饼,说道。
“你认为‘我这种人’适合什么?”
“我绝对没有贬低你人格的意思,你别误会。其实,我就是以为,你的品味只限于那种娇滴滴、软绵绵、甜腻腻的女演员、明星或者模特。”安小七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秦翱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是安小七边喝豆浆,边从他的侧脸上观察出来的。
秦翱转过脸,凌厉的目光向安小七扫来。安小七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豆浆,意识到自己的解释是十分拙劣的。
她赶紧弥补道:“还别说,现在听下来感觉还真挺舒服啊。”她讨好似的干笑了两声,又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纷繁奇妙啊,很多看起来原本该属于两个极端的事情,一旦凑到一起,也会擦出如极光般绚烂、摄人心魄、让人欲罢不能的火花的。真的。你以后继续在这车里听《梁祝》吧,没有比这更合适、更搭配的场所了。”
秦翱没说话,视线在安小七唇畔稍作停留,又继续专注于开车。
沉默了两三秒钟,安小七想到了她此番要求同他一块上班的目的。她突然正襟危坐,看着秦翱,说:“我下面跟你说的事情十分严肃,你一定一字不差的听仔细。”
“那就别像话唠似的废话连篇。”
“你……”安小七见快到公司了,算了,不跟他计较,正事儿要紧。她说,“凭我对我爸的了解,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对我们采取策略。他会找你单独谈话。到时候,不管他问什么问题,你都用否来回答。注意,一定注意,要表现的从容不迫。当然,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儿,你一直都高深莫测的,面对我爸的时候,你就这么表现,差不了。”安小七侧身看着秦翱,双手在他侧面比划着说道。
秦翱停稳车,安小七边解安全带,边说:“只要你表现的没有破绽,我爸就会相信你。接下来,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安小七拿起包和她饱餐之后制造的垃圾,推门下车前,又说道:“不过,因为这事儿给您造成的误会和不便,我再次深表歉意。”
车门还没打开呢,她又被拽着胳膊扯回座位上。她回头,见秦翱的上身正向她这边靠过来。安小七另一只手臂下意识地横在身前,道:“三,三,三……”
她的3。33米,只三了个开头,却三不出结尾了。当秦翱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着她左侧脸颊的时候,安小七的半边身子犹如触电般发麻。
秦翱松开傻掉二分之一的安小七,修长的食指伸到她眼前,指腹上多了两粒芝麻。安小七这才后知后觉地补充完那句,已然没有什么意义的话:“3。33米。”
秦翱一双眸子含着促狭的笑意,它们紧盯着安小七。秦翱问:“安小七,你那0。33是怎么来的?”
“那是一丈换算之后得来的。”安小七说,“我们祖先有句话,‘一丈之内方为夫’。别看你是甲方领导,我们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但我们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又男女有别。所以,以后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务必要保持在以我为圆心,半径是3。33米的范围之外,明白吗?”
“可现在,”秦翱摊摊手,很认真地看着安小七说,“很明显我在你的一丈之内,难不成你想让我做你丈夫?”
安小七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她看着秦翱,微笑着从容说道:“这无需你多虑。我说过,最终解释权归我。”
说完,安小七推开车门下车,朝售楼部走去。心里戚戚然: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子弄得心猿意马的。这般想着,她抬手使劲抹了几把秦翱碰触过的左侧脸颊。
中午,安小七刚吃过午餐,乔莎打来电话,语气神秘。说在咖啡厅等她,还说有重磅消息独家透漏给她。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安小七飞快朝销售部斜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一进门,她便看到乔莎坐在一张桌子旁,向她举手示意。
“安小七,你们公司易主了,知道吗?”安小七的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稳,乔莎便说道。
“你怎么知道?”安小七疑惑,“我没听王姐说要把公司转让啊,而且松松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昨晚通电话的时候,王姐还说,她很快就能来这边了呢。”
乔莎摆摆手,说:“是南建。”
安小七松了口气,道:“那怎么是我们公司,是甲方,别混为一谈。”
“那也跟你息息相关呀,现在还不是甲方在给你发工资嘛。”
“易给谁了?”安小七顺便问了句。
乔莎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扭捏的样子可不是乔莎一贯的风格。安小七好奇地盯着乔莎。
乔莎笑了笑,道:“以后,都是至尚的父亲,姜叔叔代为管理。”
“哎呦,都至尚了,看来进展的速度很迅猛嘛。”安小七学乔莎的语气说道,“是‘至尚’透漏给你的风声?”
乔莎点点头,又说:“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餐时说起来的。我当下立即赶过来告诉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听至尚说了,人员架构、公司章程什么的都会沿袭之前的模式,你们公司同南建的合作牢靠着呢。”
“那小子能力不行?”安小七蹙眉,“抛去个人恩怨,我觉得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乔莎白了安小七一眼,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人家秦总自己在比利时的商业王国正如日中天,他怎么可能会被南建完全羁住手脚。再说,那样的话也太大材小用。不过,我听至尚说,秦总原先计划的回国时间最长为二十天,但不知有什么其它事情耽搁了下来,他回国待了都已经超过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也够他辛苦的,由于时差问题,他好像每晚都工作到深夜吧?”说到这里,乔莎一探究竟的眼神望着安小七。
安小七撇撇嘴:“好像是吧。反正每晚我都睡觉了也没听他从书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