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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若死了

布满元力的手掌离古阳的额头越来越近,眼见古阳就要命丧当场,元力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下若是拍得实了,古阳必定会落个头颅粉碎,脑浆迸裂的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阳胸前,忽然闪起一道灿灿金光,宛若清晨的朝阳,洒出一道金芒,将古阳那即将拍下的手掌挡在头前,随后金光又是一闪,直将手掌弹开,力道之大,让古阳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什么东西?”古阳大惊,急忙扒开衣衫,只见一块巴掌大小的繁杂图案在自己胸口处烁烁生辉,尽显神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家伙,你不孝啊!”就在古阳盯着胸口的图案怔怔出神之际,一声厉喝突兀响起,宛如雨夜惊雷,将古阳双耳震得嗡嗡作响。

这声厉喝,前半句饱含威严,如同一位帝王在怒斥自己的臣子,后半句又极具怜爱,如同一位长辈在训诫自己的儿郎。

“谁在那里?”古阳浑身一震,围着屋子转了个圈,却未曾发现那说话之人。

“奇怪,这声音明明是从屋里传来的。”古阳眉头皱起,疑声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只是我不在这屋内。”就在古阳疑惑之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声若洪钟,中气十足“我远在天边,此刻正用这千里传音之术与你交谈。”

“千里传音之术?”古阳念叨一声,目光扫视四周,怒道“那你与我何亲何故?来训斥于我,我胸前的这道印记,可是你的手笔?”

“我与你非亲非故,至于那道印记,的确是我做的,不过这印记只会在你危机之时才会发挥作用,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你放心便是。”那道声音每次响起,古阳总有种音在耳边的感觉,那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术果然神奇。

“既然非亲非故,为何多管闲事?”古阳怒极,只闻声却不见人,让他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我与你有一段因,自然要了却一段果。”那声音停顿片刻,又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生具两种血脉,也是命运使然,蝼蚁尚且偷生,你怎能轻言生死,如此的不珍惜。”

古阳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赌气一般的冷哼一声“要生要死,与你何干,而且给我这具身体的父母早已将我抛弃,他们不在乎我,我又何必珍惜。”

“好好好。”那道声音大笑一声,连说三生好“那我问你三件事,你若觉得问心无愧,再要寻死,我必然不会再多管闲事。”

声音方落,还不待古阳插话,便再次响起。

“你若死了,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你抚养至十六岁,最后却因你的缘故而惨死,且致死也对你放心不下的张猎户吗?”

“你若死了,对得起力排众议将你收于座下,且付出绝大代价诱得青云宗主不得不点头,至今还孤身在外,身陷险境的白斩风吗?”

“你若死了,对得起历尽艰险将你生下,当年冒死将你救出,却又不忍让你犯险,将你托付给张猎户,至今却音信全无的生身父母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世上,又有哪一对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儿,但他们为了你的安全,忍痛将你抛弃,自身却仍旧生死不明,难道这十六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难道这十六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思念过?难道这十六年,你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如果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轻言生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死便是,我一定会袖手旁观。”

连续的几声喝问,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将古阳问得身形踉跄,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古阳手扶着床沿,大口的喘着粗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才猛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你到底是谁?还有,你说的师父身陷险境是什么意思?还有我的父母,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不得不将我抛弃?”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哼,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那你现在还想死吗?”

古阳嗫嚅片刻,终于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为说服青云宗主将你留下,白斩风许诺了一件宝物,这件宝物就在暴乱林海之中,但却有妖兽守护,他这一去,可说是极为凶险。”古阳听到此处神情一震慌乱,但那道声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松了口气“不过你放心,他死不了,过段时间便回来了。”

“师父现在何处?”古阳急忙追问,他是真没想到,为了自己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白斩风竟是付出了如此代价,虽然那神秘的声音说没有危险,但他心中却依旧是惴惴不安,若白斩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将再无颜面面对天地。

“他在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要想着去寻他,否则只会害了他。”

古阳咬了咬嘴唇,懊恼的捶了捶胸口,抬头问道“那我的父母呢?”

四周沉默片刻,那道声音似乎是犹豫了一番,才缓缓道“你父母的事,现在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他们若是还活着,能救他们的只有你,小家伙,好好努力吧,想要解救他们,你至少也要达到冲虚的境界,不过你要记住,他们对你的爱,丝毫不比你的爷爷少一分。”

古阳呆立当场,冲虚,那是什么境界?那可是武道中的第六大境界,据古阳所知,凡是能够达到冲虚的,哪个不是一方豪强,跺一跺脚,整个大夏王朝都要颤三颤的传奇人物。

如今自己居然要达到冲虚才能够解救父母,那令父母身陷险境的人究竟是何人?古阳不敢想。

“差不多到时间了,小家伙,日后你若达到冲虚之境,我自然会将一切都告诉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那道神秘声音再次响起,待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古阳一愣,忙围着房间跑了几圈,大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的事情,把话说清楚。”

吼声在房间内回荡,但这一次,古阳却未能得到丝毫的回应。

“哐.”

一声巨响,霍青出现在古阳门口,看到面容憔悴的古阳后大吃一惊,目光在四处扫了扫,急忙上前扶住古阳,关切道“小师弟,你怎么了?我刚才听到你的吼声,莫非有人来对你逞凶不成?”

看着一脸关切之色的霍青,古阳心底淌过一股暖流,他知道,先前自己与那神秘声音的对话必然已经被隔绝,而霍青,是听到自己最后的那一声大吼才跑了过来。

“是谁?胆敢擅闯我紫竹林。”这时,文子落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在他身后,依次是苏瑾,苏灵,以及林义,古阳那一吼,居然惊动了所有人。

“小师弟,是谁伤了你,我去宰了那个混蛋。”文子落一见古阳的模样,一改往日里玩世不恭的神色,整张脸上布满了煞气,站在那里,似乎就等古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就会去拼命。

苏瑾与林义虽没有说话,但站在文子落身旁,显然是全然附和,看向古阳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心与急切。

苏灵一路小跑来到古阳面前,抓起古阳的手腕,手指打在脉搏处片刻,才长出口气,回头看着一脸急切模样的众人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神受了些刺激,休息一夜便好。”

听了苏灵的话,众人这才长出口气,苏瑾一脸严肃的上前,看着古阳道“小师弟,是谁要害你?不需有什么顾忌,别看我们紫竹林人少,但若是有人敢在这里逞凶,那他算是打错了主意。”

“没错,小师弟,你说吧,我们为你做主。”林义在一旁连连点头,这位往日里的老好人此刻也是动了真怒,原本挂满笑容的脸此刻变得惊怒无比。

看着眼前的众人,古阳心中滚烫,眼圈也忍不住发红,我古阳何德何能,到此还不足两天,便让几位师兄师姐对我如此关心。

直到这一刻,古阳才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到底有多么混账,看此刻的情形,自己若是真的死了,眼前几人恐怕会将整个青云宗搅得不得安宁,到那时他们若是因此而受到伤害,自己才是千古罪人。

激动的泪水自脸颊滑落,古阳只觉自己体内的鲜血变得滚烫,什么是家?什么是亲人?这便是家,这便是亲人。

在自己遭遇困难时,家可以遮风挡雨,在自己遇到敌人时,亲人可以不问缘故,同仇敌忾,这便是家,这便是亲人。

哪怕就算是为了这些关心我的人,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但是神秘人说的那一番话,古阳却不能说出口,不是他信不过霍青等人,而是此事关系到自己的身世,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最关键的,自己身具两种血脉的事实,更是提都不能提,古阳害怕,怕这些人知道后会疏远自己,害怕自己得之不易的亲人再一次离自己远去。

抬手擦拭了一下泪水,古阳尴尬笑了笑“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不可能。”霍青直接否定“你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在睡梦中能喊出来的。”

“小师弟,你别怕,实话实说,就算是宗主,也不能没有理由的来欺负一个新晋弟子。”文子落寒声道。

“我真的是做了个噩梦。”古阳挠了挠头“我的童年有些不幸,方才梦到了,醒来时还以为是在梦境中,所以才喊出声来,古阳多谢师兄师姐挂念,不过真的没人来伤我。”

见众人还是一副不信的神色,古阳咬咬嘴唇,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若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紫竹林,要伤我岂不是轻而易举,但是我此刻一点伤都没有,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文子落满脸的严肃之色立马消失不见,换上一副恼火相,不满道“做梦?你这个梦做得可真够大的,差点吓死我们,还打扰了我的好梦,切.”说完转身就走,那变脸的速度如同翻书,快的令人咋舌。

再次确认无事之后,众人都是对着古阳百般叮嘱一番,才放心离去,唯有霍青不放心,非要留下来陪陪古阳,用他的话说,古阳一定是刚到此处,颇不习惯,才会做噩梦,不过最终还是被古阳连哄带骗的劝了回去。

站在门前,看着霍青一步三回头离去的身影,古阳温馨一笑,只觉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抬头望着天上已经开始落向西方的月亮,古阳闭上眼,深吸口气,喃喃道“家的感觉,真好.”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道“活着的感觉.真好.”

只是那笑容仅在脸上出现了没有片刻功夫便转为一片纠结,此刻古阳眼中原本的暖意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疑惑、释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思念。

“还有我那父母,若真是如那人所说,我真的.真的.很想见见他们,孩儿这些年,错怪你们了。”滚烫的泪水自古阳脸颊滑落。

整整十六年,几千个日日夜夜,古阳有多少次在睡梦中见到了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爹娘。

每看到身边的玩伴有爹娘爱护时,谁又知道,他的心,早已如同被千万把利刃划过一般,血肉模糊。

谁不渴望身边有爹娘疼爱,但是古阳,却连想都不敢想。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年幼的古阳常常会希望自己化作天上的月亮,这样便能够看到自己的爹娘身在何方。

还记得小时候,每当他吵着向爷爷要爹娘时,爷爷都会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头说“阳阳乖,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接你回去了。”所以,古阳一直等,谁知道他等了多少个日夜,这份苦,只有古阳自己知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明白事理的古阳终于知道,自己这一生,不可能再见爹娘,因为他们早已将自己舍弃,心中的那份期待与爱,到头来还是要被那恨意所掩盖。

直到今天,当神秘人那句话在耳边响起时,古阳内心深处那最是脆弱的地方,终于再次被触动。

那被掩盖了十多年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如同久旱的青芽遇到了甘霖的浇灌,眨眼间占据了古阳整个心间。

抬头望天,古阳止住泪水,心中情感突破层层阻碍凝聚在古阳双眼之间,再难掩埋。

“爹.娘.”张了张嘴,古阳努力的叫出了这十六年来不知在心底翻滚了多少遍,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两个字眼。

“你们等着孩儿,冲虚.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太晚。”

双眼微微闭上,古阳深吸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尽是森寒的杀机“你们若真的爱着孩儿,那我古阳,就算拼尽这副身躯的最后一滴鲜血,也定要救你们脱离苦海,让那逼得我们一家无法团聚的歹人,生.不.如.死.”

一字一字,宛如令人畏惧的霜刃一般被古阳于齿间挤了出来,化作漫天的杀意,在古阳踏上武道的第一个夜晚,见证着他刻骨铭心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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