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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弯曲的梧桐树

离半决赛还有三个月,而且,对于拿奖项也没有那么大的热情,所以Alice,慧还有藤井树就这样被拖延症彻底打败,声称“应该高效率地准备”。于是汉语比赛的事,就暂时被搁置。

六月,到了快要举办毕业晚会欢送学姐学长的时候了。从大学一年级的小鲜肉们开始,到已经称不上是一块肉的大学三年级。每个班的班长都被年级主任压迫着必须每个班都出一个节目,出一个节目并不是说每个班都要在当天晚上演出,时间没有那么多,舞台也没有那么大啊。意思是需要每个班“用心”准备一个节目,我们有全校的预选赛,半决赛,最后是决赛,通过决赛的才能够去毕业晚会的舞台上演出。

在外人看来,学习语言的应该是很喜欢各种文体娱乐文化的,但事实证明,学习语言的大概都是不积极的,她们喜欢各种问题娱乐文化,也只限于作为个体,对于这种感天动地的集体演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不过,很奇妙的是,我们经常会发现,就算是硬被拉上马背,也会认真骑马,硬是被拉上舞台,也会一板一眼地表演。

所以,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Alice收到一条短信,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慧条件反射似的问。

“唉~大包包发来短信说我们的节目被选上去毕业晚会了。后面还有重复很多遍的'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的意思)。。“

慧听到这里笑了,拿出手机,打开短信又看了一遍,摇了摇头笑着说:“大包啊大包。”

“你们班长真有意思。”藤井树吞咽完嘴里的饭,也加入了她们的会话。“你们那个节目多好啊,各种小清新,对对对,你们可以集体穿高中的校服,裙子到这里。”他一边调皮地笑着,一边比划着裙子的长度,真是叫比较宽的短裤啊。

慧白了他一眼,他稍微收了一点笑变成微笑:“啊哈,你不会从小到大没有穿过裙子吧?”藤井树半有挑衅地说。

Alice也不由得想要逗一逗慧,“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一定要和大包包建议说我们得集体淘宝定校服啊。”

“你们真是无聊的人类。赶紧吃饭吧好吧~”慧倒是没有生气,语气里有一点无奈。

藤井树看了她一眼,又咽了一口饭后说:“你们要是决定穿可爱校服的话,我免费给你们拍自然写真啊。”

“嗯?”Alice的瞳孔像小猫一样忽然放大,“你拍照也很在行吗?”

“没有,我就是自己喜欢拍着玩儿,不过以前不愿意在便利店里打工,就去一家照相馆打工,学会剪辑,如果时间够的话,也可以洗照片。“藤井树很平静地说。

Alice地瞳孔虽然已经回到原来的大小,但分明已经充满了小猫一样的萌萌表情。慧看了她一眼,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笑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大包包就又在群里发了好几个淘宝链接,咨询大家意见,说是要今天晚上18点之前就统计结果然后和卖家商量细节,让她尽快发货。

慧打开短信的时候,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手一抖,打了一个冷颤。

一旁的藤井树哈哈笑了。ALice看到他笑了,再看看慧,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睛弯成了半个月亮。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慧从来没有穿过裙子。刚开始Alice还以为是觉得自己腿形不好看,不好意思穿,可是和她一起去练习瑜伽的时候才知道,她应该是不想让其她人的腿觉得太羞愧吧。白花花的大长腿,又直又细,说的直不是那种没有小腿肚了大腿下来到脚踝一根棍子一样的直,细也不是像那种两只腿合起来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缝合不上。有的时候Alice很羡慕慧,不仅因为身材那么好,也因为她的低调。有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慧的一些事情,知道慧美好的地方,实在是有一点浪费。

但是一直到正式演出那一天,慧都是穿着裤子练习的。大包包没有勉强她,毕竟,期末考试的时候还是要靠她整理的笔记吗?要想得长远一点。

排练还不算困难,因为选的是日本现在的国民偶像AKB,她们的舞蹈不像韩国组合走性感路线,她们走“可爱,萌”的路线,挥一挥胳膊要给人天使挥舞翅膀的感觉,一个简单的微笑一定要让人春心荡漾。大包包负责排练我们,一个劲儿地夸第一排的妹子做得真棒,对于后面三排,头是不停地摇啊。“你们就不能笑一个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包包从没有真的生过气,因为她知道,这些御姐们到了正式表演的时候一定是笑得比前排都要厉害。她见过一次,在校内决赛的时候,那一个个笑得像一朵花儿似的。她当时就被逗乐,心里也是慢慢的温暖和感动。

学习日语的孩子其实很拼,为了不学哑巴日语,系里规定从大一开始到大三都有晨读的习惯,所以日语专业的孩子是整个学校最早起床的孩子。食堂里的叔叔阿姨们每天见到的第一批学生也总是同样一批人。这次排练也是一样,大家嘴上说着没有时间啦,要忙着追剧啦什么的,但是收到大包包的短信后从来没有一个人缺席,练习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偷懒现象。不知道只是Alice这个班特殊还是怎样,她觉得这是全世界最好的班级。而慧也总是说,我们的班长是全世界最好的班长。

那大包包为什么这样受大家喜欢和支持呢,问及这个,大家的回答都是不一样的,也许真正的好班长就应该是这样吧,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唯一的存在。

苦练了三个星期以后,终于到了毕业晚会的那天。

记得那天所有人都起得特别早,每个班都有一个小地方,学校出经费让大家自由装饰,可以展示前辈的过去,也可以写一些关于未来的祝福。那一天,Alice站在日语班的那一块小地方,靠着梧桐树,就这样看着学姐学长们一个个走过,那种表情,是多么迷人。她们分明是在笑着的,但却带着苦涩,她们往常的表情都是严肃而沉重的,如今却透露出年轻人的朝气。Alice觉得也许离别真得会给人带来很多美好的东西。

藤井树那一天从早上开始,脖子上就挂着尼康的单反相机,拍树上缠绕的相片集,拍她在他的背部最中心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拍很久不肯松开的拥抱,拍留言板上写给大家的话语。他很感动。在日本,前辈是可以欺负并且命令后辈的,后辈是应该仰慕并且尊重前辈的。他从来不知道,这份对于前辈的爱,是从何时何地而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给Alice还有慧两个人拍写真啦。到吃午饭的时候慧依然没有换上衣服。一直等到晚上5点左右,慧才发话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藤井树点了点头,他很欣赏慧永远那么有分寸,也懂得为别人考虑。其实表演是8点钟,她大概是怕天黑,又或许是怕Alice失望吧。

藤井树和Alice聊着,几分钟后,一阵风吹过,他们两个转过头,Alice的瞳孔放大成了小狗的眼睛。藤井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慧是适合穿制服的。她把原本可爱风的制服穿成了清新帅气再加上一点点女生气。裙子刚好到膝盖上面5厘米左右,裤袜的颜色衬得皮肤更白皙了。藏青色的领带衬得她得眼眸更加清澈。慧很快就走过来,和平常一样平静地说:“去哪儿拍?”

藤井树这才回过神来,说:“好好好,你们跟着我来。我今天已经转过了。”说完之后表情还是有一点僵硬。Alice一个劲地说:“慧,你太帅了,不对,是太美了。天哪天哪。。”

慧害羞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藤井树带她们去图书馆的楼梯上拍,去每天早上晨读的小花园里拍,去那棵每天经过的大树伯伯那里拍,也去操场上拍。。

最好的一张,是他终于想尽办法,最后分别扛着Alice和慧,让她们两爬上那棵完成与地面平行的梧桐树,她们的双脚就那样自在轻松地搭在树的肚子上,可能因为害怕,所以她们彼此拉着对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摸着大树伯伯,她们,就好像属于那里一样,美好地笑着。藤井树按下了快门,心头微微颤动。

下来的时候倒是费了很大的工夫,这里说的,倒不是操作的难度,而是Alice就那样赖在上面不肯下来,恳求着说能不能再呆一会儿啊。藤井树倒也是随她,但是没过一会儿,底下的人群开始唧唧喳喳失去了刚才的安静。Alice觉得没趣,便对慧说,“你先下去,然后抚着我下去。”慧不由得笑了笑,松开了Alice的手,挪动了一下双腿的位置,藤井树注意到了以后,卸下脖子上的相机,半是搀扶着半是顶着她下来。落地的那一刻,慧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不过Alice下来的时候可就不太雅观了,不知道是腿太短还是手太短,总是下不来,最后没有办法,藤井树说,“你跳下来,我一定接住你。”Alice吃了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你跳下来吧,他会接住你的。”慧在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

“好,我就拼了!”Alice紧紧闭上眼睛,喊着“我挑了,啊!”然后纵身一跃,其实准确的说,是把屁股往前一顶滑落了下来,她感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然后,周围所有的声音像是消失不见,时间似乎也停止了流动,血液开始从身体的各个地方涌入心脏又流出,浑身还是发热,她开始喘不过气来,她能闻到熟悉的香水味道,渐渐地她能感受另一个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向自己靠近,最后紧紧贴住自己的心脏,两只心脏开始逛乱的跳动,身体开始往下坠落,沉下去沉下去,快要不行了。这时候那双有力的胳膊试图抬起她的身体,用力往自己的身体抬起,她能闻到他的呼吸,一股热气在像自己靠近,不,不,不,我快要爆炸了。。她不由得“啊”得大叫一声。那双手臂似乎受到了惊吓,像树叶脱离了树干一样,她得身体也随风飘去,她开始能够听到声音,时间也开始流淌过她得身体,她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需要抓住一个东西,快,快,快。。就在这个时候,两只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身体,眼前出现的是慧那张秀气的脸,她刚准备笑,但很快她就感到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是慧,她的身体砸在了慧的身上,两个人就那样倒落在地上。

还没等回过神来,慧就赶紧爬起来,问:“你没怎么样吧。”她忽然热泪盈眶,扑向慧的怀里,“我吓死了!”然后弹回身体看着慧大声哭吼着:“你要是被我砸死了怎么办啊!”

慧和藤井树扑哧一声笑了,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就好,怪我,没有抓住你。”藤井树走上前来说。

慧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担忧中恢复过来,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严肃。

“不,不,不,是我胆子太小了。谢谢你。”ALice忙向树解释说。

大家都站在原地大约30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30秒之后,慧冷静地说:“走吧,我们去晚会现场吧,大包包应该想要在正式演出之前排练一遍。”然后就径直往前走去。

ALice和藤井树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几秒钟以后也跟了上去。

而那棵梧桐树,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似乎什么也不知情,依旧在原处弯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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