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琰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霖珏仙尊放在她肩头的手。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些年来似是苍老了不少,眼角也有了些许的细纹,眼眸不再似从前那般清澈。白琰垂下眼眸,敛了敛心神,冲霖珏仙尊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温和地说道:“父尊,琰琰还未曾用膳呢,可否一起呢?”
霎时,霖珏仙尊觉得整个涂山的花都开了,争奇斗艳,美不胜收。他望着那久违的笑容,声音颤抖着说:“好!好啊!正巧呢,爹爹和你娘亲也未用膳,一起,一起!”
久违了。久违的,温馨的气氛啊。
正午的阳光正好,支起的窗户外有几株桃花悄然盛开,屋顶传来声声悦耳的鸟鸣,有蝴蝶在花丛中成对飞舞。一切的一切,都很好,刚刚好。
白琰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父尊与母上。霖珏仙尊不经意地抬头,四目相对。白琰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玉碗中的白饭,慌乱地扒拉了两口。
“来,琰琰,多吃点。这些年闭关,苦了你了。”霖珏仙尊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也不戳破她,只是很自然地夹了块排骨放入白琰的碗中。
白琰的筷子一顿,眼睛有些酸涩。她点了点头,低着头笑着说:“琰琰谢过父尊体贴。”
果然,还是疏离而又客套啊。琰琰,为父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抚平你内心的伤疤?霖珏仙尊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白琰如今已是八尾,对于气息的感知能力比先前强了不少,自是察觉到了那抹叹息。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碗中滚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用完膳后,白琰觉着时机差不多了。她招了招手示意女婢将残羹收拾一下,自己又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霖珏仙尊与旻阕仙尊的面前。
待那女婢收拾好退下之后,白琰掀起长袍,跪了下来。
“琰琰,你这是……”旻阕仙尊有些疑惑地望着白琰的行径。
白琰微微一笑,神色却是十分认真地说:“吾欲下山渡劫,特此前来向父尊与母上请示,还望父尊与母上能够成全!”说完,白琰向着座上的二人深深地行了个礼。
“什么?琰琰,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下山?”旻阕仙尊一听,显得有些慌乱,意欲起身。
白琰慢慢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正色道:“是的,母上。”话音刚落,她运气灵力,身后散发出圣洁的白光,八条洁白如天上的云朵一般的尾巴像花一样在白琰的身后绽放开来。
白琰转过头,目光柔和地望着那八条尾巴,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最上面的那条尾巴的末端,一朵玉莲花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皎洁如月光。
“琰琰知晓,这自古以来,灵狐若是想要有一番大作为,必需去那凡世间历劫。”白琰的目光坚定,毫不畏惧地对上霖珏仙尊眸子,微微一笑继续道,“琰琰更是知晓,那凡界之中,凶险无比,对于修仙者更甚。”
霖珏仙尊沉默了会儿,拿起桌上的茶杯,低头抿了口茶,抬头说道:“琰琰,你可知那凡界之中有何物令吾修仙者所畏惧的?”
白琰低头沉默不语。
霖珏仙尊顿了顿继续道:“琰琰,不是为父拦着你修行。你还年幼,阅历尚浅,胸无城府。虽说你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破了八尾,但是你的灵力还需要时间沉淀。这凡界太乱,着实不太适合你如今的年龄与心境去。”
旻阕仙尊也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琰琰啊,你要知道,这下凡历劫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要体会凡世那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这对于你如今尚未完全的心境来说,实在是不妥啊,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走火入魔,不仅修为不增,反而成了堕仙。”
“为何……为何……为何你们总是认为我仍年幼?”白琰放在双膝之上的双手微微握紧,心中微微有些不甘,“我已经八尾了,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今日,不论父尊与母上同意与否,琰琰定是要去的。因为我要在尽快的时间内突破九尾。”
霖珏仙尊将茶盏放下,目光望向了窗外。窗台上,一只雏鸟正尝试着展翅飞翔。霖珏仙尊的心中一动,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吾允了。但你须记住,在凡界是不允许运用法术的。其反噬的威力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白琰的灰眸一亮,神色是掩饰不了的惊喜。她连忙又向霖珏仙尊与旻阕仙尊拜了一拜,声音雀跃地说:“琰琰在此谢过父尊与母上!”
“你怎这般容易便同意此事了?此事可非同小可!”旻阕仙尊刚想出声制止,可却生生被霖珏仙尊的下一句话所打断。
霖珏仙尊向白琰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白琰缓缓起了身,慢慢走到霖珏仙尊的面前。霖珏仙尊伸出一只手抚上白琰的额头,轻声说道:“为确保你在凡界安然无虞,我会运用法术修改你的容貌。你如此的相貌,下了凡界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波。你放心好了,这新的面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少了几分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罢了。”
白琰有些局促地抿着嘴笑了笑:“多谢父尊。”
“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吧?”旻阕仙尊狠狠瞪了霖珏仙尊一眼。她叹了口气,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个四方的精致的盒子,递给白琰说道:“琰琰,这是凝灵丹。我担心你修行速度过快,灵力累积不扎实,特地向那天界的天子讨来的。你在月圆之日丑时就着温水服下便可。”
白琰接过那精致的小盒子,心中沉甸甸的。果然,自己还是需要母上向别人低头啊。看来,自己还得更努力一点啊。
白琰目光如炬,低头拜谢过霖珏仙尊与旻阕仙尊后,转身离开了络雪阁。
出络雪阁之时,已是傍晚。
“没想到,与父尊母上待在一起的时光是这么易逝啊……”白琰微微笑了起来。一阵微风吹过,飘落几片桃花花瓣,白琰笑着伸手去接那飘落的花瓣。
明珩望着那桃花树下单薄的身影,目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