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半仰着坐在那里,王二随后坐在对面。伙计忙跑过来,送来了一壶茶,两个茶碗。
伙计:“那五爷,您今天吃点什么?”
那五:“还是溜里脊、炒肥肠、翘腰花、拌肚丝那四个菜,烫上一壶酒。喝完了吃烧麦,你们的烧麦很够味。”
伙计:“蒙五爷夸奖了,好了,我马上就给您做去,您先喝茶,这是这上好的龙井。”
月儿四人吃完了饭,李嫂忙着往外拣碗。
奶奶:“她李婶,这活计我们就不管了,我们要走了。”
李嫂:“你们去吧,今后家里的活归我了。”
小月去拿锣:“今后这锣归我了。”
小月又转向奶奶。“奶奶,今天咱们不去北门外了。”
奶奶:“去哪里?”
小月:“去西门脸,那里是买卖多,买东西的人多,过路的也多。咱们练好了,买卖家的人都能出来看,买东西的人都有钱,在那练,保准赏钱多。”
月儿:“西门脸远吗?”
小月:“不远。”
西门的外面有个小广场,往南是一条繁华大街,两边都是大买卖。街上的行人很多。从西门走出了月儿三人,她们找了个路边空地,小月在那敲起了锣。过路的逐渐围拢过来。小月看人来的不少了,就停住了锣。
奶奶走到中间,一抱拳:“各位客官,我们娘三个给大家练套把式,有看了开心的,就请您赏给几个铜板,有武术师父看出毛病,就请指教。没带零钱的客官,请您站脚助威。月儿!”
月儿:“来了!”
奶奶:“先走一趟!”
月儿:“好了。”
小月按照事先练习的方法,敲起了锣,月儿就开始了车轱辘把式,小月随着月儿的速度的快慢敲着锣。
观众:“这小姑娘行啊!”
观众:“我看过他们练,这小姑娘本领大着了。”
在人群圈外的行人听到锣声,往人群的方向看去,能从人头上面看到月儿打把式的脚,也围了过去。
观众:“这有练武的,去看看。”
观众:“来呀,看练武的!”
在附近买东西的客人,听到锣声,也跑了出来,看到月儿打把式的脚也走了过去。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那五酒足饭饱,从烧麦馆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王二搀扶着他。
那五舌头有些发硬:“走,去北门外,看小妞去。”
他们绕了几条街,来到北门外,看到这里还是空荡荡的,行人稀少,那个剪头的师傅坐在凳子上。那五和王二走到徐师傅面前,徐师傅站了起来。
徐:“那五爷,您又来这里走走,您请坐。”
那五一屁股坐在剪头的凳子上,有些急躁地问徐师傅:“卖艺的那个小妞还没来吗?”
徐:“没来。”
那五:“她还能来不?”
徐:“那我那知道啊。”
那五:“这个小妞不来了?”
徐:“说不好。”
西门脸,一群人在围看月儿练武,站在后面的人伸着脖子,探着身子,够着够着地往里边看。里边的锣声敲得很紧,非常吸引人。
观众:“以前他们练,不敲锣,这回一敲锣,显得更好了。”
观众:“用锣配上有意思多了。”
观众:“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观众:“以前老太太和练武这个小姑娘要饭,也看不出她这么能耐。”
观众:“有一回,那五的两个徒弟想调戏这个小姑娘,被这个小姑娘个制服了。从那时起,他们开始练武的。”
观众:“看小姑娘这两下子,那五那伙人是白给。”
场子内,“月儿和奶奶在练对花枪,一招一势都是紧张的,锣敲得更是紧张。看热闹的人都为月儿捏一把汗,眼看就被奶奶刺上了,棍到身边却躲开了。有人带头叫起好来,鼓掌声哇哇的。小月连敲了三下锣,月儿和奶奶就停止了动作,收了架势。观众又是一阵掌声。
奶奶放下手中的大棍,给观众作了一周的揖。
奶奶:刚才蒙大家给了赏钱,又给大家练一趟对花枪。谢谢给位,今天就练到这里,有愿意捧场的先生,改日再见。有人带头往里扔铜板,接连许多人往里扔钱。奶奶、月儿、小月都给观众作揖,连连道谢。
观众:“再练一趟!”
观众:“再来一个!”
奶奶:“谢谢各位,就再给来个对花枪。”
观众又给鼓起掌来。
奶奶:“小月!”
小月:“来了!”
奶奶:“敲起来!”
小月:“好了!”
小月敲起了锣,月儿和奶奶又练了一趟对花枪。观众热烈鼓掌。月儿和奶奶收了架势,给观众作揖。
奶奶:“谢谢各位的关照,这回我们收场了,改日再见。”
三人捡起了观众赏的钱,又一次给观众作揖,大家散出一条路,三人离去,大家才散开。“那五还在北门外剪头的凳子上不声不响地坐着,徐师傅看着他发愁。
徐师傅暗想:“那五这傢伙老坐在这里,不是耽误我的生意吗?剪头的来了,看见这里有人就走了,找别人剪去了。”
王二:“师父,天不早了,那个小妞不能来了。”
那五:“昨天不是咱俩一走,她就来了吗?”
王二:“今天都快晌午了,她来也是下午来了。”
徐师傅:“我看头午是不能来了。”
那五:“这个小妞真******难见。”
月儿家中,“四人在数钱。”
月儿:“太好了,这回挣了一块七毛,加上头午挣的,今天挣了三元钱。”
奶奶:“给你李婶一块钱,让她明天去买三十斤高粱米,再买几斤面,买二斤肉,咱们包顿饺子吃。”
李嫂对奶奶说:“大婶子,我认你干妈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叫你妈亲近一些,也好让小月叫你姥姥。”
奶奶:“好啊,我又多个亲人。”
李嫂立刻下地给奶奶磕头,小月也忙着下地,磕头。奶奶给她们扶起来。
李嫂:“妈!”
小月:“姥姥!”
奶奶:“哎!”
月儿:“这回我管李婶叫啥呢?”
奶奶:“叫大姑呗。”
晚上,那五的家中,他召集来许多徒弟,在商量如何找到月儿。
那五:“奇怪了,这几天那个小妞跑哪去了,她能不出来挣赏钱?”
小锁子:“师傅,您别急,她再能耐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咱慢慢地访。”
王二:“就怕她走了,卖艺的哪有老在一个地方的。”
那五:“他要是走了,可就坏了。”
小锁子:“我看不能,他们刚练不几天,赏钱很多,她哪能走呢?”
大虎:“小锁子说的对,她不能走,准是在什么地方练,我们没看见。”
那五一拍桌子:“你们就是不留心,这些人天天在街面上晃,还看不到她。
大虎:“师父,明天大家什么都不干,专门寻访那个小妞。”
小锁子:“咱们两个人一伙,看着她就想法把她哄到三趟街来。”
那五:“嗯,这还行,明天就这么办。”
小锁子:师父,这趟长春把手宽绰了,该给大家吃吨犒劳了。
那五:“你小子,专门琢磨我的那俩钱。当徒弟的,就得凭师父赏,哪有自己要的。”
王二:“师父,你当初怎么就入了这一行?”
那五:“别提了,我生下来,就喜欢偷。”
几个徒弟都笑了。
小锁子:“你怎么知道自己生下来就喜欢偷?”
那五:“可不是吗,我三四岁就偷,不管去了谁家,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我能拿动,就往家偷。”
老四:“偷回来,你爹看见就高兴了?”
那五:“我爹是正人君子,读书人,哪能喜欢偷东西的孩子?头几回,我爹就跟我讲,不要偷东西,偷东西如何如何不好。可是,我不听,还是偷。我都五岁了,还是偷。有一天,我爹实在生气了,就说:我今天把你扒光了,把你撵出去。如果你能偷回来东西,今后我就不管你了。你长大了,是当小偷,还是当胡子,凭天由命了。”
大虎:“真给你扒光撵出去了?”
那五:“可不是吗,我光溜溜地来到门口,看见门口掌鞋的在忙着,那箱子里东西不少,就想偷。掌鞋的看见我啥也没穿,光俩脚,就说:小孩,快回家穿衣服鞋去,别扎了脚。过一会,我看他没注意,就把他箱子里的线团拿起来,夹在噶挤窝。回到家,让我爹看。我爹气的没法了。从那以后,我爹真的不管我了。
王二:“这么说,你念书时也不能少偷了。”
那五洋洋得意地用边鼻烟壶滴鼻子边说:“那是了,我在我们班里,小偷是出了名的。”
老四:“那谁丢了东西不找你要吗?
那五:“他找我要,我说没偷,让他们翻。”
小锁子:“那要是翻着怎么办?”
那五:“我能叫他们翻着吗?一次,我一个桌的同学拿来两元钱,准备交学费。上课时,我就把钱偷来了。还没等下课,他就发现了,告诉了老师。老师不用分析,肯定是我偷了。就来到我的桌前,对我说:那林,你拿同学钱没有?我说:没拿。老师又问那个同学:你的钱什么时候没的?那个同学说:刚上课的时候,我放在文具盒里的,现在就没了。老师看看我,心想,准是你偷了,没跑。就说:你拿了别人的钱,交出来,我不处分你,如果我翻出来,就开除你。我说:行,你翻出来,就开除我。老师就开始翻,书包、衣服、帽子都翻了,也没有。老师是个男老师,把领到了男厕所,让我脱光了衣服,又翻,还是没有。我说:怎么样,老师,你诬赖我偷钱,怎么办?老师真的没法承担诬赖学生偷钱的罪名。就只好和我说好话,他真的以为我没偷。”
王二:“你到底偷没偷?”
那五:“就是我偷的吗。”
大虎:“你把钱藏到哪里了?”
那五:“我知道老师一定要翻我,我还能把钱放着身上?我趁大家不注意,把钱卷成了卷,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线把钱栓上,用脚踢进了墙下的洞里了,一个线头露在外面。”
几个徒弟都大笑起来。
那五:“放学前,等没人的时候,我一拽线头,就把钱拿出来,揣回了家。”
小锁子:“师父,我算服你了。”
那五:“我的师父更能耐,有一回,领我去偷大户人家的马。那家有打更的,一个夜里,打着灯笼,巡逻好几回。我们为了偷人家的马,去他们家踩盘子,去了好几天。我看了那种情况,就认为没法偷了。我师父却说,办法有了,今晚就把马牵回来。”
老四:“到底偷来没有?”
那五:“那还能偷不来?”
大虎:“师父,快讲讲,怎么偷的,我们听听。”
那五:“告诉你们,我不是在给你们讲故事,是在向你们传手艺,你们都学着点。”
几个徒弟:“是了,我们都记住了。”
那五:“那天晚上……”
原来那天夜晚,那五和师父来到了大户人家的墙外。两个人掏出了抓子锁,把抓钩撇上是墙头,然后,用力拽一下,看抓钩结实了,就顺绳子爬上了墙头。两个人伏在墙头上。大户人家的打更的,三个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边走边四下照。从那五两个人趴着的墙下走过去。打更的进了屋子,外面静悄悄的了。那五的师父大喊:“偷马了,有人偷马了!”打更的听到了喊声,迅速从屋子里提着灯笼跑了出来,直奔马圈。到了马圈,见到马没有丢,就用灯笼四下照看。
甲:“马没少啊!挺好,没丢。”
乙:“咱们四处看看,有没有小偷。”
丙:“怪了,小偷偷马还能喊?”
丁:“是啊,奇怪,还是小心的好,咱们四处看看吧。”
打更的仔细地四下查看,上下翻找。
甲:“没有什么变样的地方啊!”
乙:“不是听差了?”
丙:“明明是有人在喊:偷马了!
丁:“是啊,我也听到了,还挺清楚的。”
甲:“不管怎么样,现在是没丢,咱们进屋吧,注意点外面。”
打更的进屋了,又隔了一会。那五的师父又喊:“偷马了,有人偷马了!”
打更很快就出来了,跑到马圈打灯笼照,四下看。
甲:“还是没有人啊,马也没丢。”
乙:“这回我听的清清楚楚的,那个人在喊:偷马了,有人偷马了!”
丙:“是,是这么喊的。”
丁:“到底怎么回事呢?人在哪喊的呢?”
甲:“今晚要出事,咱们再仔细的搜查一下。”
打更的在院子里里外外的打灯笼照什么地方都没有变样。
甲:“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啊,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
乙:“草栏子再仔细看看。”
丙:“走,到草栏子再看看去。”
打更的在草栏子四下照看,连铡完的碎草都翻了。甲打灯笼,其他三人翻动草堆,翻了几遍,啥也没有。几个人又在草栏里四处看,棚上也看。
乙:“啥也没有啊,别说是人,连个苍蝇都能看见。”
丙:“其他的屋子都是锁着的,进不去人。”
打更们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就都对着天上喊了起来:“喂,哪方朋友浅在这了,有什么事情请说话。”
“在外靠朋友吗,需要什么,不必客气。”
大家喊完,在那里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丁:“是不是打头的让人来折腾咱。”
甲:“可能,打头的这些天总是和咱们过不去,说咱们连水都不挑。”
乙:“咱们管的夜间的事,白天还谁挑水,挑水的活该他们干,东家又没让咱挑,他想巧使用人。”
甲:“走进屋休息去。”
打更的都进屋子了,外面有又是静悄悄。过了一会,那五的师父又喊:“有人偷马了!偷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