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医院的病床,整夜整夜的失眠。在清醒后的几天里,我无法思考,无法动弹更加无法进食。
程曦来看我,她告诉我,原来萧崇武和萧励沣是亲生父子关系。萧崇武因为最爱的女人竹岚嫁给了他哥哥,多年来一直不能释怀。一次意外中,萧崇文的心脏病突发,萧崇武竟然在旁边看着他死去也不施救。其实萧崇文生前,早已经知道萧励沣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去世后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就留下了奇怪的遗嘱,使得亲生父子互相残杀。
“程曦,你老实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我枯瘦的手犹如流失水分的枝干,紧紧的抓住程曦的手臂。
“除了龙叔和小江,他一个人都不见。”程曦的眼眶通红,“felix输了400cc的血给他……守在他病房外面几天了,但他也不见……”
我闭了闭眼睛,此时此刻萧励沣心里的痛不会比任何人少,所以,我必须去见他。如果他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他还能留一点点微薄的爱给我……
“刘珩,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东西要吃啊。”程曦柔声说,“你瘦成这样,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不是难过,我是后悔、是心痛……不单单是心痛、我是痛彻心扉啊!程曦,我那样蠢、他这些年来怎么对我的,这几天梦里都在反复重播……我竟然没有知觉,我像个白痴一样的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我痛苦的啜泣,每一次移动都牵动身上剧烈的痛楚。
“这不能怪你,如果他早点告诉你他喜欢你……何至于此呢?”程曦对我说。
“还记得美国的Aimee吗?”龙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我的病房,他头发白了很多,人显得有些佝偻,“其实她是励沣的未婚妻……但是萧崇武为了撮合励沣和余暮寒的婚事,强暴了Aimee……Aimee自杀了。从此以后励沣再也没有固定的女友和情人……你和他结婚的事,他瞒住了全世界。就是为了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龙叔老泪纵横,“励沣真是傻,永远一个人扛下一切……刘小姐,励沣那样爱你,为什么你感觉不到呢?”
龙叔的话像巨大的铁石重重的敲击在我的胸口,难怪他不让我出现在公众视线……难怪……
“我要见他,龙叔让我见见他。”不管他想不想见我,我一定要去见他,亲口告诉他我的悔恨。
“励沣伤得不轻……医生说他不能受到刺激。”龙叔为难的说。
“我只是看看他,跟他说几句话。我一定不刺激到他,好不好?”我低低的哀求,龙叔迟疑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他把我带到萧励沣的病房门口,再三叮嘱我,“刘小姐,励沣的情况不是很好。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脑子里的血块压迫神经,经常痛得不能忍受,你千万不能刺激他。”
龙叔悄悄的退开,我的心跳得飞快。轻轻的退开房门,我的泪水立刻涌出了眼眶。萧励沣半靠着床,他的脸色青白中透着浓浓的病容,脸颊深深的馅进去显得颧骨高耸,嘴唇干裂而毫无血色。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他头上还包着纱布,浓浓的眉毛下双目紧紧的闭着。
我站在门口,捂着嘴巴,泪水不停的往下滴落。我的心像是被拧成一根麻花,痛楚遍布全身。
突然萧励沣的睫毛动了动,他的眉星微微颤了一下睁开眼睛,他的眸子依然乌黑,但是目光却飘落在虚晃的空中,“谁?”他的声音很微弱,“小江吗?”
我不敢出声,也不敢走近只是紧紧的咬住手背来阻止我的哭声。
他眉头蹙得更紧了,双唇抿成一条线,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半晌才说:“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寒意,虽然声音很轻,我依然一阵发抖。
他吃力的支撑起身体,“出去。”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对不起,萧励沣。”我哭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走到他面前,在他的床边跪下来,“萧励沣,请你不要赶我走……”
他双眉紧蹙,露出一种厌倦的神态来,“出去,在我没有叫人赶你之前。”他的声音透着吃力的气喘,肩膀也微微的发抖。
“我说完我要说的就走。”我努力的平复自己,“萧励沣,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现在感受到了,我是真的爱你!不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也不为别的什么……就是这次,差一点失去你,我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我试图去握他的手,他却一下子让开了,“萧励沣,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刘珩。”萧励沣乌黑的眸子发出某种幽微而冷然的光,“是不是离婚协议上的条款你不满意?你要再来纠缠?”
我摇头,我知道他在气我,他在恨我。这个男人,就在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巨大的卡车时,我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加爱我。也没有人会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希望时间倒转,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你明知道不是的……”
“你走吧。”萧励沣傲然的说,“我萧励沣还没到需要别人可怜的时候,即便是瞎了,再也不能看东西。我有我的脑子,依然能过从前的生活。所以,你走吧!”
天哪!他竟然以为我是因为他失明了而可怜他!我的心缩成一团,他不信我!他不信我爱他!
“不是的,萧励沣!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能失去你,除非……除非……你对我再也没有感觉……”
“不错,我不爱你。请你离开吧!”萧励沣的头别向窗外,他的语气有几分萧瑟,“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骗我!”我低声说。
“随你怎么想。”萧励沣冷冷的说,“我对你的那一点喜欢,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被你磨得一丝不剩。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吗?”
我回答不出,我胃部的痛楚又来了,我捂住胃部,深深的呼了口气,“好吧,我走!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等你。直到你原谅我!”我勉强的站起来,萧励沣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直到我走出病房的门口,他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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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准备怎么样?”程曦在尚城帮我整理衣服,我出院后就一直留在尚城,琚毅和李曼青天天都过来看我。程曦一有空也会过来。
“我等他。”我喝了口水,咽下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一路碰擦着我的五脏六腑,有些痛。
“刘珩……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程曦小心翼翼的说,其实所有的人都很害怕我此刻的平静。我这样乖乖的呆在尚城好像不是我的风格,过度的平静就很有风险了。
我笑了笑,“我哪儿也不去,万一萧励沣想见我怎么办?”
程曦没有回答我,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短短的一个月根本不会使萧励沣改变主意的。他不相信我爱的是他,他觉得我只是在可怜他。所以,我必须用我的等待来证明一切!
“下午陪我去爸爸住的医院吧,上次黄院长说爸爸还有一些遗物没拿。”
下午,程曦陪我到了医院。黄院长见我吓了一跳,“珩珩,你怎么瘦成这样?”
“没事,我只是生了场病。”我笑。
黄院长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面是爸爸的字迹:遥寄东平路113号。东平路113号就是我们的马场,我的家。
信封里都是一些泛黄的照片,有我小时候的单人照、和爸爸的合影以及每个时期的毕业照。我抽出其中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爸爸大约三十多岁,他旁边……即便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但我一眼就认出来,爸爸身边的少年正是萧励沣!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照片后面有爸爸的字:庚午年春于东平路马场,与小马哥合影留念。
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照片中萧励沣年轻时的脸上,小马哥!原来他就是一直供我读书,无偿帮爸爸看病的小马哥!所以,萧励沣认识我以后小马哥就不见了。变成了他,用帮爸爸看病为筹码威胁我和他结婚。爸爸经常说小马哥来看他,原来不是他的幻觉,小马哥也就是萧励沣确实经常来看他。只是我……我不知道而已。
“刘珩。”程曦担心的看着我。
“没事……”我哽咽着笑,“我要去蘅园找他!我真的想他!我现在必须去见他!”我说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