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到天亮西弗就来了,我还以为她知道了凯提的事情,正想要怎么样跟她说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时,西弗先开口说话了。
“王后,我,我实在睡不着,心慌的要命,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凯提他一个人在家里,我怕他会出什么事情,我想要回去看看。”西弗神情不宁地说。
西弗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胸前,额头上也渗着细密的汗珠,身上的亚麻长裙也被她揪得皱皱巴巴的。
“西弗,你先不要着急,其实有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你。”我拉着西弗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可是她刚一坐下就又不安地站起来。
“不行,凯提一定是出事了,我必须回去看看。”西弗转身就要走,我上前拉住她犹豫着要怎么说,西弗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西弗,凯提他出事了。”长痛不如短痛,西弗早晚是要知道的,只是不能知道我这样说她会怎么样。
西弗当时就傻眼了,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两只手颓然地垂在身体两侧,失魂落魄地对我说“他人呢?”
“西弗,别这样,凯提他现在需要你,你一定要坚强。”我忍着眼泪哽咽地说。
“需要我?他没死?”西弗惊喜地抓住我的胳膊,仿佛逝去的灵魂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一样。
我哭着点头,强迫自己笑着说“是的,西弗,凯提他没死,他只是受了重伤,他需要你。”
“呜—”西弗愣了几秒,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悲痛而痛哭出声,那哭声不是撕心裂肺的,而是沉闷隐忍的。她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身体不受控地前后摇晃着。她像是要将所有的恐惧、伤痛一并哭出来似的,每一声都哭得彻底。
我深吸了一口气跪坐在西弗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地安慰“好了,西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凯提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你要打起精神来不能倒下,知道吗?”
西弗将头深深地埋在手掌中,用力地点了点,无声的抽泣比声嘶力竭的哭喊更让人心疼。
凯提的情况很糟,可能是因为出血过多的关系一直到现在他还处在昏迷的状态。我曾听人说过,如果脑供血不足的话会变成痴呆,不知道凯提会不会有事,但愿他能挺住。
西弗日夜照顾着他,即使是在打盹儿的时候也要抓着凯提的手。每隔一段时间,西弗就会帮助凯提翻一下身子,给他按摩放松他全身的肌肉,也防止凯提的肌肉萎缩。
每天西弗都要给凯提擦几遍身子,不让凯提身上有任何难闻的味道,她说凯提最爱干净如果身上有味道他会不高兴的。
阿蒙霍特普见西弗很累了,想派几个人代替她照顾凯提,可是西弗不让,她怕别人照顾的没有她好,怕凯提受委屈,怕派去的人不能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凯提。
阿蒙霍特普也没有闲着,一方面暗中派人追查凯提受伤的事情,一方面安排凯提的“后事”。凯提被救的事情只有我、西弗和几个信得过的仆人知道,想要谋杀凯提的那个人恐怕是认为凯提已经死了。
为了凯提的事情,阿蒙霍特普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走了,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我能看见他的机会少之又少,想见他就必须要起早或者贪黑才行,可是我又是个不喜欢早起不喜欢晚睡的人,想见他一面还真是难呢。
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阿蒙霍特普进行了他策划以久的改革,废除了除阿顿神以外的所有神庙,没收了他们的财产,与祭司的矛盾由水底浮至水面。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而且还在策划着迁都的事情。
阿蒙霍特普忙着凯提的事情,想要找出那个幕后真凶,虽然心里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认为泰伊王后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不排除还有其它人的可能。
看着阿蒙霍特普每天忙得筋疲力尽,我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心疼,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思考问题,我帮不上忙所以只能在一边看着他。
有时,阿蒙霍特普回来我是知道的,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换下衣服,然后轻轻地躺在我身边搂着我,呼吸声由粗重转为轻柔。
“小雨,你想什么呢?”阿蒙霍特普在我眼前挥着大手,带着笑意看着我。
“嗯?你说什么?”我回过神,有些睡眼朦胧,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甚至我有些忘了我要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的记忆力有点衰退了。
“我一直叫你的名字你都不回应一下,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阿蒙霍特普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我没想什么呀,我只是在发呆而已,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有些想不起刚才都想了哪些事情,好像一转眼就会忘记一样。
“没想什么怎么一脸的愁苦样儿,我还以为你又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呢。”
“什么稀奇古怪的,那叫有想法,知道吗?”我不满地说。
阿蒙霍特普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又拿起笔在莎草纸上写着什么。我单手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他的眼睛不像以前那样明亮了,有些昏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有些发青。
我伸出手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当家的,我想你了。”
阿蒙霍特普转过脸,一副坏笑地说“嗯,等我忙完了这一段时间就满足你吧。”
我握着拳头在他的后背上用力地捶了几下以示抗议“想什么呢,思想这么龌龊!”
阿蒙霍特普没有在意我的拳头,就像我给他挠痒痒了似的。他继续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说“小雨,这几天你也没有什么精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医官去给你看看哪?”
“不用,我哪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只是觉得有些累,可能是我那个要来了,还有这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趴在桌子上想要打个盹儿,念头刚一浮现在脑海里,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寝宫的床上了,看着描绘着精美壁画的房顶我愣了好长时间,意识才又渐渐地回到我的脑子里。
好困!我还是想睡,眼皮直打架,好像我好几辈子都没有好好睡觉一样,非要在这几天里全都补回来似的。
“西弗……哦,对了,西弗不在这里,她照顾凯提呢。”我侧了侧身,自言自语地说。“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我一个人闲得快要长毛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给自己找点什么活干。”
“吉斯,你在外面吗?”吉斯是代替西弗照顾我的,是阿蒙霍特普信任的几个仆人之一,是非常厉害的角色,深藏不露型。
“是的王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吉斯说话冷冷的,有点像冷面杀手,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子,大概有二十三四的样子,简直就是冰美人一个。
“我想去找法老,你能不能和我一块去?”我边穿着衣服边朝门口大声地喊着。
“法老说过不让您晚上到处乱走。”吉斯说。
“不会的,我只是从这里到他那里,不算远,再说还有你陪着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服气地回着。
吉斯在门外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妥协了还是消极抵抗呢。
“吉斯?”我疑惑地问了问,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出声了,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放弃吗?
门外的吉斯还是不说话,看来她是死了心想要和我耗下去了,没关系,反正没有吉斯陪我,我也能找到阿蒙霍特普的位置。
“吉斯,你被阿蒙霍特普那个大坏蛋惯坏了, 变成了小坏蛋,你要小心啦,我们家当家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哪。”我把衣服穿好,心想一定要灌输吉斯这样的观念,让她知道不要愚忠,有时候要懂得变通才行。
“我是大坏蛋?嗯?”阿蒙霍特普突然出声,吓得我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像站军姿一样。
还没等我转过身,阿蒙霍特普就“扑通”一声躺在了我身边,闭着眼睛小憩着。
“当家的?”我伸手推了推阿蒙霍特普,他没醒,只是嘟囔了句什么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我的大腿上继续他的好梦。
“小雨,别吵,我就睡一会儿,你记得叫醒我。”阿蒙霍特普拉着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着。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把阿蒙霍特普头上的法老帽摘了下来,我摸着他下巴上新长出来的短短的胡子碴,有些扎手不过很有质感。
阿蒙霍特普抓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我又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擦擦他头上的细密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葡萄了,可是现在这么晚了到哪儿去弄葡萄啊?让吉斯去取倒不是不可以,可是那样的话就太招人烦了还是忍忍吧,也许一会就好了。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往葡萄上去想,强迫自己去想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或者不感兴趣的东西。
“啊!不行,我想吃葡萄!”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葡萄两个字敲出脑海去,好还自己的一片宁静!
“怎么了?”阿蒙霍特普睡眼朦胧地问我。
“没什么,你接着睡吧。”我说谎了,天知道我多想跟阿蒙霍特普说想吃葡萄的事情。我恨呀,为什么平时能吃到葡萄的时候不多吃一点呢?现在没有了想起来吃也太晚了。
“想吃葡萄叫吉斯去取,不用跟她客气,如果太客气了,也许她从今往后都会认为你不会信任她呢。”阿蒙霍特普口齿不清地交待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多睡一会儿吧”阿蒙霍特普点了点头又睡了过去。
看着阿蒙霍特普我想起了我们初识的那断时间,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不顺眼,两个人冤家的就像是一天不吵就难受似的,后来我为他中刀,虽然是预谋好的,但我还是傻傻的落网了。也许我这辈子栽在这个臭男人手里了。
“王后,刚才西弗派人过来了,说凯提已经醒过来了。”吉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吉斯说话的声音里为什么会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出现呢?
听到凯提醒过来,我和睡着了的阿蒙霍特普完全有了精神,“说!凯提怎么样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人家好心的汇报,阿蒙霍特普你那是什么语气啊?
可是吉斯却不在意这个,她继续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法老王和王后要过去看看吗?”
“嗯,叫人准备一下吧。”阿蒙霍特普坐起身,双眼通红像小兔子一样。
“要不我们等一下再过去吧,你再睡一会,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那我先过去看看她就好。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啊!”我按住阿蒙霍特普的肩膀不让他走,虽然嘴上说不急,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急,但是又不忍心看到阿蒙霍特普这样的疲惫不堪,在爱情有友情之间我选择了前者,原来我也是如此自私的。
阿蒙霍特普没有说话,而是拉着我向外走,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去看凯提吧。
其实凯提离我们住的地方没有多远的距离,大概要走上15分钟的路。
“西弗,凯提怎么样了?”我还没走到屋子里就开始大声地嚷嚷起来,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够二百五的,竟然这么大声地说话。
“王后,您来了。凯提他醒了,我太高兴了。”西弗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我们笑着说。
“醒了?那他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我问。
西弗被我这么一问,头低得更低,随后她美美地笑着对我说“本来我以为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但是我现在相信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凯提都是我最爱的人。”
我被西弗深深地触动着,别看西弗平时会很腼腆,但一到关键时刻她做出的决断都太完美了。
顺着西弗的肩膀看过去,凯提的目光有些异样,有些呆滞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嘴角流着口水,脸上仍带着一些肿意但比受伤那天那太多了。
突然凯提变得焦燥不安起来,冲着西弗伸着手想要抓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西弗,凯提他……”我知道医官说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西弗笑了笑,转身走到凯提身边,见到西弗的凯提脸上浮现的满是幼稚的笑意:开怀、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