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三少爷不在,应该出府去了。”
杨柳微皱秀眉,约好了今日商谈筹措粮草之事,方洛尘竟然失约?收拢眉间愁色,墨书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二少奶奶,二少爷躲在屋里不肯吃药,请您快些过去看看吧。”
“他又怎么了?”杨柳起身,绿衣手脚伶俐地将桌上的账册及过往礼单收拢,“绿衣,不必收得太仔细,我一会就回来。”
转身出门,没有看到绿衣一闪而逝的担忧神色。她迅速朝墨书使了个眼神,后者调皮地眨眨眼,跟着出门去了。
“二少奶奶,二少爷一早就躲在被子里,不肯让奴婢们服侍,也不肯吃药。二少奶奶,二少爷最听您的话,您快些过去看看吧。”
杨柳轻“嗯”一声,心中仍在思索方洛尘无故失约之事。筹措粮草之事关系到朝庭,也关系到方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当家不易,这两日来杨柳深有体会。大夫人灵堂未撤,她却已经没有空闲去内疚她的枉死。她气郑青狠心,自己又何尝不是虚仁假义!
“二少奶奶。”墨书出言提醒,杨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神走岔了路,前方一间小小庭院,住着曾经的故人。“墨书,她的伤势如何了?”
墨书一愣,知道杨柳问的是住在庭院中的牡丹。“回二少奶奶,院中一直有人照料,应该无碍。”
应该?这个词说明了什么?“回头找个手脚伶俐的丫环来,我记得先前那个似乎没了,叫绿衣留些心,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去茶香那里领。”
“是,二少奶奶,您要不要进去……”
话音未落,杨柳已经转身朝另一条小路走去。墨书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二少奶奶关心她吧,为何连院门都不愿进,可要说不关心,为何还要做这些事?
杨柳没有回头,她仍清楚记着,那日绿衣押了牡丹身边的小丫环前来,磕头跪地将牡丹之事全盘托出。栽赃陷害,挑断含烟手筋脚筋,甚至最后上厅告发,牡丹对她心存恨意,在报复的同时,却伤害了另一个女人,甚至几乎将自己逼上绝路。
生存没有对错,谁都想活着,错乱的是命运,迷失的是心情。杨柳不怪她,但她的所作所为却已在她心中留下痕迹。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三夫人郑青,一袭月牙白的罩衫,翠色抹胸包裹着呼之欲出的高耸,莲步款款,摇曳生姿。
她的笑容依旧,红唇欲滴。杨柳相信,哪怕这里的女人都死绝了,她也一定是鲜活的。默不作声地看她走近,眼角看到墨书已经低头退到一边。
自从知道三夫人就是黑衣人之后,杨柳不再避讳郑青三不五时的“拜访”,也明白了之前三夫人为何会处处与自己作对。
“没错,我就是喜欢那个男人,我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我比你更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她的豪言壮语至今还在耳边回荡,那时候她扬着下巴,独有一种出众的美丽。微微眯起眼,擦身而过的瞬间,郑青自信满满地道:“他迟早会属于我。”
错身,向前。推开门,看到方路遥慌慌张张地将衣服系好。墨书一阵紧张,慌忙赶过去将他的衣领竖起:“二少爷,您怎么自己起来了,也不叫人……”
杨柳漠然地看了眼衣柜:“天太热,换那件天青色低领的穿吧。”
“这……”墨书为难地看方路遥,后者紧皱眉头,似在生气。他扭过头,鲜艳的红唇抿得紧紧的。
一个多月来的细心调养,方路遥的身体已然恢复到先前的清瘦水准,换上低领的衫子,脖子上的吻痕便清晰地显露出来,墨书有些尴尬,站在那不知所措。
“墨书,你先出去。”
墨书如蒙大赦,飞快跑出去。杨柳紧盯着方路遥的脖子,心中暗自摇头:“除了亲吻,你们还做了什么?”
“我,我和她一起睡觉……”
“什么!”杨柳她紧盯着方路遥,看到他红着脸,羞涩却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姐姐……”
一瞬间有些挫败,杨柳深吸一口气,语声平静却分外坚定,“以后不准再和别人睡觉,尤其是刚才那个人,如果她想碰你,你就让她走开。”
“姐姐!”
杨柳背着身,没有看到方路遥奸计得逞的笑脸,她径自说道:“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干净,妄动欲念只会让我功亏一篑,在这三个月内,你最好离那个女人远一点。还有,从今天起,你住到隔壁去。”
杨柳每说一句,方路遥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直到最后面若死灰,他紧盯着杨柳纤细的背影,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他一向觉得有她在,一切都不用担心,直到他昨天看到她的欢笑,直到他从老妖婆口中知道,弟弟和夫君的区别。
“出去出去,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花瓶被他砸到地上,方路遥还不解气,跑到床头,把一把糖通通扔到地上:“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稀罕你的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杨柳微微皱眉,墨书小心地探头进来:“二少奶奶,三少爷在门外等你,说有要事相谈。”
“知道了。”回头看满地狼籍,方路遥正气呼呼地扭着头,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先把药喝了,我一会再来看你。”
“咣”一声,药碗也被砸碎了。杨柳刚跨出去的步子一顿,门外方洛尘正满脸戏谑地看着她。“墨书,叫人重新再煎一碗,你在这里陪着二少爷。”
“是。”墨书看着离去的人影,再回头看一眼扑在床上呜呜哭着的二少爷,忍不住叹气。人无完人,她家“聪明”的二少奶奶啊!
“筹粮之事,我已经打听过了,渭城那边今年雨水多,所以李家赶早调集了大批的粮食,原是打算发财的,现在恐怕要便宜我们了。”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他未必肯以市价卖给我们,我现在担心的是钱。”
“错了。”方洛尘摇头,“你该担心的是他肯不肯卖。”
“为何?”
“我们丢的是朝庭的差事,以李家的谨小慎微,他肯同我们淌这趟混水吗?”
杨柳沉默地思索了一天,方洛尘说的有理,只是如何才能说服李家帮忙?独自坐在灵堂里,夜晚过半,没有人敢在这阴森的地方鬼混。杨柳叹了口气,看着灵堂中大大的“奠”之,背后忽然一阵阴风。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