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早说?”
“我,我看你睡得很香……”
杨柳忍不住想翻白眼,流年不利,不知道那诚亲王来触什么霉头!肯定不是兴师问罪,否则也不会容许自己好睡到现在!
穿衣洗漱的功夫,杨柳将混乱的思绪理了一遍,线索断了说明那些人已经死了,她下的毒足以常人支撑三天,是谁将他们灭口?为何灭口?或者只是云霁另有办法将刺客一网打尽?
走进客厅的时候,云霁正在欣赏墙上挂的一副山水图。他背对着阳光,挺拔的身姿穿一身黑色炫金的袍子,腰间一根玉带勾勒出窄窄的腰身,如丝的长发用一顶玉冠紧紧挽住,让他整个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贵不可言。
“夫人以为,这副画如何?”
杨柳淡淡扫了一眼:“民妇不擅画,只看这画中云山雾蔼,深浅相宜,挂在这屋中,大约是不错的。”
云霁闻声而笑:“夫人过谦了,这画的确只得深浅相宜四个字,作画者虽然运笔流畅,却独独少了气势与画心,的确只是不错而已。”他一顿,又问,“夫人平日可有作画?”
杨柳怔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云霁为何问她这些,只能含糊其词回答道:“偶尔信手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夫人又谦虚了,能说得出深浅相宜这四个字来,又岂是涂鸦之作。本王冒昧,他日若有幸,夫人可否为本王画上一副?”
杨柳吃了一惊,抬头看云霁,却是一脸笑意温和,看不清深浅。只好点头应下,便询问:“王爷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云霁似乎对杨柳的答应很满意,挥手请人带将上来。转身一看,竟是杨歆瑶。只是短短一夜不见,少女似乎改变许多。若说之前的杨歆瑶是一株含苞待放的骨朵,那么今日的她已经怒然开放,香飘四溢。
一夜,能将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
“夫人,自昨夜过后,本王便请人在齐县之中查找。也怪本王疏忽,竟没有发现杨姑娘乃是夫人亲姐。本王现将杨小姐完璧奉还,如今你们姐妹相认,本王也可了却一桩心事。”
杨柳闻言眉头一皱,杨歆瑶却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看着云霁竟不敢相信他真的要将自己抛下。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自己发下的誓言她永不能忘却。
“王爷,这……”
“王爷,小女子愿意终生侍奉在您左右,为奴为婢,只请王爷不要将小女子抛下。”
云霁脸色一沉:“杨小姐……”
“王爷,奴婢不知自己姓什名谁,只知道奴婢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爷,终生要侍奉的人也只有王爷。我不是杨小姐,更没有亲姐妹,在奴婢心中,只有王爷一人。求王爷不要将奴婢抛下……”
杨歆瑶的不依不饶似乎让云霁很头痛,杨柳站在一边,看着跪在地上涕泪纵横的女子,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愤然拒婚的杨二小姐。
只记得那时她高高在上,听到妹妹愿意代嫁,倏忽间破涕为笑,明亮的笑容刺痛人的眼。
她一直是个懂得为自己追求利益的女子,也从不管手段如何劣质。
杨柳淡看着杨歆瑶跪在云霁身前,一寸寸攻克他的心防,最终只余一声长叹。
“夫人,本王听闻夫人医术高明,现在杨小姐前事尽忘,不知夫人可否帮忙相看一二?”
杨柳自然同意,云霁特意回避,为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后便在管家的带领下游园去了。杨柳伸指搭脉,却被杨歆瑶一把甩开,她说:“我不需要医治。”
“为何呢?”
杨柳问得漫不以心,人却似闲坐池边,看鱼儿扑腾打闹,半点不动心。
“我只想留在他身边,需要前尘往事何用?是不是失忆,对我一点也不重要。”
“难道你对亲人没有一丝留恋?”
“亲人?”杨歆瑶淡然嘲笑:“像你这样的亲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要来何用。”
原来她拥有的每一样事物都是以有用无用来分界的,突然替那对宠她入骨的杨家夫妻悲哀,他们疼进骨血的女儿,竟连回忆都懒得施舍。
“你不怕后悔吗?”
“前尘往事是烦恼的根源,想起来才是真的后悔。更何况他们早已经死绝了,我还牵挂他们做什么。我现在满心里只有王爷一个,牵挂他才是我的幸福。”
话毕,又不屑地看了杨柳一眼:“像你这样,被繁尘琐事磨得锐气尽失,有何幸福可言!”
杨柳一愣,唇边却难以再笑出来。她自然不会因为旁人一句话而患得患失,却也不能否认她说得毫无道理。
杨歆瑶心里只有云霁,所以她快乐地将前事遗忘,而自己心中只有仇恨,宁愿被繁尘琐事捆绑,却也不愿失却记忆,迷失自己。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们,不过彼此乐在其中罢了。
云霁漫步在方府之中,管家已被支开,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听雨轩,门口那处芭蕉因为季节而失了颜色,这庭院却依旧如五年前那般安静恬淡。
缓步而行,沿途一个人也不见。云霁迈开步子,径自向书房行去。还未走近,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柔绵软地喊着:“二少爷,你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