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天机不可泄吗?怎么又忽然这么好心了?”
脚下台阶隐隐,令杨柳不得不起疑,白日里被他一掌推入密室,还差点因此窒息而死的事情,让她心存余悸。
意外的是,玄机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看了杨柳一眼,那一眼的复杂竟让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稀泛出些温暖的热度。
他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伸手按向墙边,打开的石板渐渐合拢,视线中,那瘦削的浅色身影竟单薄地刺痛她的双眼!
“究竟谁才是妖孽!惯会故弄玄虚的家伙!”
杨柳恨恨地打开密道,闪身而入。台阶并不长,也不像白日的那间密室那样充满死亡的气息。前方灯光隐隐,约略传来粗重的喘息之声。越是走近,那如野兽低鸣般的声音就越清晰。
“谁?!”
一声低喝,展现在杨柳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散发着腥臭的池水在灯光下泛着混浊的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被铁链绑缚在架子之上,他的下半身浸泡在池水中,身上却满是狰狞的鞭痕。
老人披头散发,昂着脸直视池边的玄机,杨柳抬步走过去,眼尖地看到那人视线一缩——青白的脸上,鹰鼻细目,竟有几分熟悉。
“他是谁?”
“楚国的皇帝。”
“什么,他是楚王?”杨柳大吃一惊,回头看玄机,却更惊讶地发现玄机竟一脸漠然!
“不是说你跟楚王有旧?”才答应做那供奉的么?
玄机看了眼他的处境,转头恍若无闻地对杨柳说:“他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你想知道的可以问他。”
话毕也不管杨柳是何反应,径直向更深的黑暗之处走去。那里似乎有另一个密室,玄机熟练地在墙上找了个开关,那门便无声地开启……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门之后,杨柳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满满的疑问,转而认真看着面前被绑在水池中的老人。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脸上老态毕露,只有那双眼睛依稀还能看到一点旧日的风采。
楚霸天也在打量杨柳,苍白细弱的身子,穿着一件藏青的太监服,头上一顶小帽,露出她光洁细腻的额头,往下是一张与画中人相似的娇小面孔,两只手上厚厚地缠着纱布——
这样瘦弱无用的人,竟是他落到如此田地的祸首!想他楚霸天一世英明,如今竟然栽在女人手里,纵是心有不甘,却只能徒呼奈何!
“你知道杨明死了吗?”
装死吗?还是真的想死?杨柳注视着楚霸天闭目垂死的模样,不急不徐地开始撩拨他。
“真正的山河图在我手中,你若是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我便把图给你,甚至我还可以救你出去,让你重获自由,到时候这楚国的江山仍旧是你的。”
楚霸天抬头扫了她一眼,竟再次闭上眼,仿佛毫无兴趣一般。他身上的铁链随着这轻微的动作“哗啦啦”一阵响,更像在嘲笑杨柳的无知。
杨柳也不在意,她从容地自腰间取出一包药粉,抖手洒在水池之中。飘扬的白色粉末没一会儿就渗进水中,池底冒起几个小水泡,看着怪异之极。
“堂堂的一方霸主,却因为我这么个弱小女子,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出卖,以致落入如今的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讽刺吧?”
杨柳抬头朝着楚霸天歉然一笑:“尤其这女人还算不上天姿国色!”
铁链又是一阵“哗啦啦”响,楚霸天虽然扭着头依然没有说话,但他颤抖的身子却又泄露了他的愤怒。
“我一直在想,派人寻找山河图,意图侵吞整个天下的楚国霸主会是何等模样,想不到今日相见,却令人失望之极。我有能力救你出去,自然不怕你将来的追杀。山河图对你虽然珍贵,对我却无甚大用,我可以将它毫不犹豫地送给云霁,自然也可以无所顾忌地交给你。”
杨柳忽然仰起头,懒懒地看他一眼:“天下与我何干?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我也不会眨一眨眼。”
铁链一阵响,夹杂着一声不信的嗤笑。
“啊,说地过头了,其实我也未必相信呢,这种事也只有到了真正血流成河的时候才能确定。不过到时候后悔也晚了,莫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可是我还想从你这里知道当年的旧事……不过,其实你说的也未必是真话,我又何必这么辛苦?”
轻描淡写的话,却是直言不讳的*****讥讽!
杨柳轻轻一笑,又忽然绕着池子走了半圈:“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竟意外地贴切啊……”
“其实找你合作,真不如找太子。你派人寻找我们这么多年,即使在我入京之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尚且不能拿我如何,最终还要太子殿下出马,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过,似乎太子也是听洛妃的摆布,真的很好奇,她究竟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最重要的是,她与你似乎有仇?莫不是你之前抛弃过她?”
杨柳已经绕着池子走完一圈,也成功地将楚霸天刺激地满目通红。她轻轻一笑,忽然发觉这样的自己竟意外地邪恶!
从哪学来这逼供之法?记忆似乎有些久远,连那其中的身影也变地模糊不堪。杨柳忽心生警觉,眉头一皱,两手收入袖中,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号脉。
突兀的停顿却让楚霸天疑惑半晌:“怎么不说了?”
“对一个一心寻死之人,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随手拿了一颗药丸丢进池水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铁链哗响:“你只想知道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