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玉皱了皱眉，今日总有些心绪不宁。他侧眼看了看曹升，这位老太监此刻正半闭着眼静立一边，似乎正在打盹，对这边的情形视若不见。
“啪”一声，白色的玉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也将黑子杀地无丝毫回转之力。然后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棋盘上白色的子一颗一颗地收回盒子里。
“璃兄，何事让你今日竟连输我四局？”
璃玉怔了怔，正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个护卫匆匆进来将适才发生在听雨轩外的事情简单诉说一遍，当说到解语指证哑女正是“杨柳”之时，镇定如方如路遥也一时间怔住。
但他很快就皱起眉头，回头反问璃玉：“璃兄，你看这世上可有第二个能制此药之人？”
“第二人！呵。”璃玉听着邪笑一声：“天下之大，莫说第二人，就是千八百个也找地出来的。”
方路遥不语，但观其神态显然有些不悦，只是他很快心念一转，这璃玉此刻诋毁杨柳，莫非存心让人打消对那哑女的疑心不成？
心中如此猜测着，面上却能不露分毫。方路遥想起自己的“忠心”属下曹升，这是第几次招惹那哑女了，庄中女子如此之多，为何总与她过不去？一丝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方路遥静静地摸了摸腰间的玲珑扣，一言不语。
“我说曹大总管刚才怎么这么热心，原来你怀疑那哑女就是我师妹啊，呵呵，可是这样的好事，为何方才不明说，反而遮着掩着撮合我们相认？”
璃玉似笑非笑地望了曹升一眼：“方才曹总管要是明说了，也至于如今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哦，撮合？”
方路遥看向曹升，老太监细着声笑眼弯弯，将方才在外之事简单说了一遍，这才结语：“看来璃公子与那哑女确实不识，只怕外头那女子是假冒的。也不知是何人挑拨，才生起事来。”
“哼哼。”璃玉冷笑两声，敢情刚才在听雨轩门口完全是个套，一旦他承认那人不是杨柳，如今想替她说话也万难！
“曹总管莫不是糊涂了，以前的云国皇后早已经死了。”
他若有深意地说出这句话，回头看方路遥，却见他只专心把玩着腰间一个精巧的玲珑扣，璃玉目光向下一扫，只见那金色的镂空扣子里，滚动着一颗白色的圆珠，冷冷幽香似有若无！
璃玉一怔，脸上惊骇之色一闪而过。
此刻，底下曹升正忐忑着这次是否做过了火，方路遥的沉默让人摸不透心思，只要再试探，忽听方路遥岔开话题问璃玉：“小子身中奇毒之事，璃兄可有办法？”
璃玉的眉头皱紧，斟酌一番才道：“少庄主年岁太小，不好擅自用药，只能慢慢去除毒性，恐怕不是两三天能完成的。”
“那依你看，此毒可有解？”
“天之道，向来是一物降一物，既有毒，便有药。璃某自信能在一月内暂保少庄主性命无虞，若是一月后还未能找出下毒之人……”
璃玉的欲言又止让方路遥沉吟下来，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坐到了天下最高的位置，想保一人，有时也难。”
此刻的听雨轩外，已聚集起不少人，围成一圈看着杨柳，仿佛她是怪物一般，有人对着她的脸指指点点，也有人偷偷看着解语，这两个如今在意柳庄中称地上最丑的女人，却偏偏造出如此大的声势来。
多数人围着不肯离去，固然有等着看好戏的心态，但也有不少翘首以盼听雨轩内的消息。
只是那门口护卫进去通报良久，迟迟不见方路遥出现。倒是意柳庄如今的“女主人”史静，在丫环翠芸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来，人群迅速给她让出一条路，史静皱了皱眉头，也不见她说什么，小丫环翠芸立刻便挥挥手打发众女出去！
等面上的场子清了，史静才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她的视线在解语被烧坏的脸上一扫而过，转而又将目光放在低头不语的杨柳身上。
“庄子里不需要多事的女人。你我之前在船上见过，你可有其它话说？”
这话让小丫环翠芸听地一头雾水，杨柳却心知肚明，可是她仍沉默着声一语未发。
史静的眉头微微一挑，转向解语厉声质问：“你背后是谁，竟然在庄中妄图挑起这样的是非！你可知妄论杨皇后之事，在宫中便是死罪！”
“这……夫人，奴婢并非妄言，只是哑女脸上的伤好地蹊跷，若没有灵药，何以如今连疤都不曾留下！”
“哦，就为这事。”
史静笑了笑，面冷若霜，她看着解语，凌厉的目光却像要看到她心里去，只是她一出声，却又似劝解。“你可是因自身容貌被毁，而心存怨恨？要知道，哑女可是当时救了你的人，你不知感恩倒也罢了，如何能忘恩负义，反陷她于如此境地？”
杨柳心中一寒，却听身边解语嘤嘤哭起来：“奴婢正是想报恩，才出此下策。请夫人代为通报一声，请爷替哑女验明正身，奴婢死而无憾！”
说着，她“砰砰”地磕起头来。
这声音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却像如今落在杨柳心中一般，冰冷而充满讽刺。她坚定的心没有因此而产生裂痕，只是更冰更硬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