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上回,还有上上回,你就是陪着我一起跳下去的。跳崖也好,跳河也是,知道吗,我并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做。”
密室静地有些可怕,不知外头方路遥是否还守着,杨柳的声音放地很轻。幽幽地,合着昏黄的灯光,沁地人心头发凉。
“我不记得小时候了,不过初入府那会儿的你,最近却总是想起,多谋的,隐忍的,理智的……”
“呵,人没了牵绊,有时候就活地自在些,现在想做些什么,没多想就会去做了。”
方洛尘的脸侧在灯光里,半明半暗,杨柳停了停,又摇头:“有的,你还有方路遥,你总顾忌他是你二哥……此刻,他就守在外面。”
方洛尘不明所以,看向杨柳的目光也带出一丝疑惑,对面的人明明听出了他了意思,却又故做不知,还是挑动他,做些什么?“我不明白,有些事情我不想顾忌。”
“可你始终放不下。”杨柳浅浅一笑,“因为你尊重他,也尊重我。”
方洛尘“霍”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灯火摇曳,拨地心笙动摇。
“坐下吧。”
“我怎么,怎么能呢!”他似叹息一声,又坐下来,看了灯火好一会儿,才道:“这些年我看明白了很多事,以你的性子,除非他休了你,否则外人是没有机会的。呵,可笑的是,如果他真把你休了,只怕我们再也找不见你了……”
“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最了解我,其实学医多年,我却一直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方洛尘在心里叹息一声,又听杨柳道:“所以,我不喜欢你做那样的事,在我心里,你还是当时的你,那样冲动的事,呵,”
“有点傻。”
方洛尘接下她的话,也同她一样轻轻笑出声来。他们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坐在灯下细细地聊天,彼此说些想说的话。过了好半晌,方洛尘依然有些不忍:“你身上那毒,有些不太容易。”
“我猜你是从苗族回来了。”
方洛尘点点头:“得做些准备,不然有点危险。至于二哥那里,我现时也没有办法。”
“无妨,那等巫术一般以控制人的神智为主,如果被控之人精神强大,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到时候施术之人自食苦果也有可能。这事不用强求,只要小心些别让他做出后悔的事就成。至于我这里,确实有些难办了。”
“你也会有难办的事?”
“呵,当我神仙呢!一时也出不去,劳你带个消息给庄子里的某人,让她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出手。”
方洛尘眉尖一凝:“是什么人?你准备做什么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至于她是什么人,你见到她自然知道。外头天色应该不早了,你出去的时候,派人带个口信给史家和华家小姐,让她们天黑之前务必离开。”
杨柳不愿说明白,方洛尘心里也搁不下。只是他到底与杨柳相交日久,略一想便沉了脸色:“好,时候到了,我便回来。那处地道是一早按着方府内的设计建下的,除了二哥,这庄里大概知道的就没几个,到时你可以从那里逃走。”
杨柳点点头,却见方洛尘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眼灯下佳人:“这一次见面,你我又比上次生疏许多。不要连这点情份都绝了,我等着你平安出来。”
“嗯。”
一声若有似无的回答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杨柳看着他仍从那密道下去,那石板又像之前一样无声合上。密室里一下子静地只剩灯火“突突”跳动的声音,在这平静而富有节奏的声音里,杨柳微微一笑,躺倒地上睡了过去。
等李嫣然带着赵倩茹等人一起过来打开密室之时,看到的便是杨柳从香甜的睡梦中苏醒过来,她甚至还微笑着问赵倩茹:“什么时辰了?”
“亥时(九点)未至。”
瞅了瞅静站在李嫣然身后的方路遥与雪姬,她的声音又小了些:“那个选择,你怎么想的?”
“先不说这些,你我相识一场,有些话一直想与你说。”
却没料到杨柳并不答话,反倒笑望着赵倩茹,那浅淡的微笑一时又使她多出几分人情味儿!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嫁与男人,无论做妻为妾,都要谨记独宠可遇不可求,执着不放,那是痴了,无端做贱更为人不耻。一生若能遇上一个专心的,那是修下的缘,结出的果。只是再甜美的果子也熟透落地的一天,人心思变,若想让人没有一丝绮念,那是妄想。”
“想留下君心没有什么不可,使尽手段也不过一个名义,只是做这些这前,你得先问问自己,是否已强大到无惧任何人的背叛!”
“呵,这话是说的你自己吧?连爱人都不敢去争取,你也就这样了。”
雪姬平素在李嫣然面前一直谨言慎行,只是这一刻听到杨柳的话,也不禁怒火中烧!“放着那么好的男人不要,你自卑什么!还是这又是你的欲擒故纵?”
“她是不是欲擒故纵我不知道,可你这是明摆的妒嫉吧?可惜啊,你再怎么努力,那人也不屑多看你一眼!”
话音刚落,玄机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外:“没错过什么好戏吧?”
雪姬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却见李嫣然冷冷看来,她心里惊了惊,暗叹自己怎么失了分寸,顿时又一言不发地退后去。
“告别话也说地差不多,现在该说说,你怎么选的了么,杨柳?”
杨柳微微一笑,见众人的目光尽皆落在自己身上,有焦急,有疑惑,有表面平静看不出情绪的,也有似笑非笑一脸看好戏的。
“呵,我的确选好了,既然我们两人之间非得一死一生,那么就……他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