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绿衣环顾四周，夜色里黑影幢幢，像是无数鬼影，挣扎哀求。绿衣吓得发抖：“二少奶奶，夜，夜深了，奴婢一个人，怕……”
“怕？”杨柳不怒反笑，“跟在我身边就不怕了吗？”
绿衣点头：“有二少奶奶在，奴婢就不怕了。”
“呵呵。”杨柳笑出声，突兀的笑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绿衣，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
想起自己在席上的表现，杨柳越觉得自己冷得可怕。春语死了，可恨在她被拖出去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想这是不是演给她看的一出戏？！
杨柳想起当时回头看身边的洛氏，她闭着眼，手中的佛珠轻动。睁开眼的时候，眼中依旧笑意盈盈，面容慈祥。可那一刻，杨柳分明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方家所有人，对于春语的死，竟然只是沉默片刻，便如风过无痕一般，谈笑如常！
“绿衣，带我去看看春语。”
“少奶奶，”绿衣的脸上写满复杂，像是感动，又像哀伤，眼底却刻着惊恐，“春语，是不会死的……”
“当真！”
绿衣点点头，声音忽然变得飘忽：“这个春语死了，自然有另一个春语顶上。春语，是不会死的……”
杨柳忽然皱眉，似想到了什么：“绿衣，你变成绿衣……你之前叫什么？”
“回二少奶奶，奴婢既成绿衣，便再没有其它名字了。”
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在蔓延，杨柳叹气：“为什么会这样？”
“奴婢不知，只晓得这方府之中，有许多人是没有名字的。”
“招之即来，喝之即去，身份卑微，所以不需要名字么？”
“奴婢不知。”
“那么，是谁看上了你，绿衣？”
绿衣顿住，似在考虑是否应该回答，半晌才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前面的姐姐花逝了，大夫人看我伶俐，派来照顾二少奶奶。”
又一个死了。“知道怎么死的吗？”
“奴婢不知。”绿衣头垂得更低。
杨柳却似有所悟：“绿衣，大少爷平日为人如何？”
“大少爷，为人，自是极好的……”
好？杨柳想放声大笑，他是好人还会让人吓得谈名色变吗！
杨柳不禁想起方才在饭桌上的一幕，只觉这漆黑夜色中，暗藏着数不清的罪恶，浓郁的花香掩盖不住怨毒的血腥，这方府的主人个个道貌岸然，可他们手上直接或间接沾着的鲜血，谁又能数得清。
现在，她也是其中一员了。
杨柳扬起嘴角，眼中并无半分笑意。她想起嫁进来之前，杨府的下人们打赌她能在方家活几天，现在想来，比起这黑暗中人吃人的方家，那些阳光下的罪恶实在＊＊＊＊＊裸地可爱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