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说地极为自信,他朝离绯丢个眼色,没有丝毫打算隐瞒的意思:“你确实有个孩子,不过有人替你看着,我相信他会照顾地很好。而且……”
他一转头,看着绿衣目中尤有厉色一闪:“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从他手里将孩子抢过来。说,谁派你来的?”
绿衣怆然一笑,似早已料到玄机的反应。“你说的没错,如果不出意外,谁也没办法从三少爷手中将人抢走,可是,他并不无敌的。”
绿衣隐痛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生生刺入离绯心间,她忽然间有些害怕地按住胸口,失常的心跳让她急速喘息。
人,总是有弱点的。在她极速遗忘的过去里,她的弱点是什么?
“绿衣正是听到了消息,才冒着风险出山去,哪知道却连三少爷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不可能!”
“我先前也以为这一切全是假的,可直到有人将宝宝交托给我,才知道这中间竟生出这许多波折。连小姐也……”
绿衣顿了顿,看着明灭火光中站着的离绯静无声息。
玄机也倏地回头,她,静地有些可怕。忍不住探问:“离绯,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黑暗中绿衣的目光一闪,可随即她又多出几分惊讶:“小姐,你忘了以前的事了吗?”
两人急速想得到她的回答,可离绯却只静静地,过一会儿,竟问绿衣:“小孩子在哪?”
绿衣摇头:“我抱着孩子回村,可是没多久就被村里人发觉,他们用陈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昔日绿衣颇受他们照顾,一时不慎便被他们擒住,之后也与孩子失去了联系,只怕多半是落入村人手中了。”
玄机与离绯面面相觑,玄机依然死咬着方洛尘不可能被轻易受制,更不提以他的功夫谋略,旁人想算计他是极难的!
他不信,可绿衣说地有板有眼,一时间竟犹豫不决起来。
“如今说这许多只是徒劳,不如先去找孩子的下落。”
几人议定,离绯这才救醒地上的陈姓男子,那人一醒便拉着绿衣不放,想起之前这男子冲入石台救人,情真意切,可见一斑。倒是绿衣仿佛有些放不开,飞眼看了看玄机两人,伸手推开了他。
听绿衣说,那男人叫陈森,原是这村中的住民,只是当玄机问起这村中为何私自开挖硝石,陈森却是一问三不知。
这处被弃的秘洞,在陈森的带领下,四人曲折地绕了几许里路,这才出来。村中经矿坑被发现之后,早已草木皆兵。普通的人家都被下令待在家里不准出门,玄机连走几家,都发现人心惶惶,一副大事将起的模样!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陈森有些支支吾吾,被玄机目光一扫,立刻为难起来:“之前隐约听人说过要做什么大事,别的不清楚,只知道村长与樊水城的守城官一向交好,每次出村去购置用品,村长都会让人送些土产给守城官。可是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
离绯两人相顾骇然,玄机笑着拍拍陈森的肩膀:“猜地有几分道理。如今我们正好趁乱离开这里。”
话才一出,立刻遭到绿衣与陈森两人的大力反对。一个是因为家人被困,一个,则因为孩子仍然没有下落。
孩子……离绯有些怔然,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个孩子。手禁不住摸摸自己的小腹,一个与自己有血肉关系的亲人,是什么让她狠心弃之不顾?
一行人最终决定在村中逗留几天,山中到处都能隐蔽,一时也不愁被人发现。四人转身返回之时,离绯与玄机落在最后。
“我,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
玄机的脚步停了停,一贯笑意盈然的他忽地皱皱眉:“怎么说呢,以前的柳柳啊,又冷淡,又无情,对谁都是泥胎木塑,一点笑意也没,而且动不动就杀人,好可怕的!可怜的我啊,一直就是活在你的淫威下,看看,好好一个美男子,被人整成臭老头了。”
玄机的话没有惹来离绯的轻笑,转头时见到她一脸凝重,他暗暗叹气:“你不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可是过去,往往过不去。”
玄机立刻语塞,附和道:“说的也对,不然我跟着你干嘛。可是柳柳,你都想重新开始了……”
“可是我忽然发觉,我不甘心!”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山中空气也洗不掉她日渐生出的焦虑:“我心中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样的日子对我而言是一种奢侈,我可以躲,可不代表旁人会因此放过我。”
她转回头直视着玄机,乌眸流转,目光清寒,干净中透着明快的犀利,一瞬间,竟恍如初见杨柳的瞬间,那样的性格,或许早已深刻在这一具身体的每一处,无论动作,或者眼神,皆不会因为失忆而有所改变。
玄机摒息,静等着离绯的决定。她随风扬起发长长掠过他的面颊,伸手捉住,却又随见流去。
“之前见过楚天行,我便有所感觉,后来遇到玉如意,更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了断,却不可能事事如意。时间虽然能冲淡一切,可是洗不去我心中的忧愁,若我真死也就罢了,却偏偏留着不死。”
她话题一转,又有些呆滞:“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有许多弱点……”
玄机竖指堵住了离绯可能说出的话,他笑容牵强,忽地,又多出几分霸道:“敢当着我的面,心里想别的男人。我告诉你离绯,不管你生也好,死也好,反正我是罢定你了,休想不负责任!”
话一出口,又觉失了男子气慨,恨恨地瞪眼离绯,却在她浅淡的笑意中失了神。她的笑一直很浅,偶然一笑,总像春风里第一抹绿,不经意见到,便从此铬印心头。
玄机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忍不住轻轻含住那粉色淡唇,珍而重之。
“是你先勾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