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很快告诉了汪曼春时间地点代号。汪曼春无丝毫怀疑，真真是好骗。
白冷裳原本觉就少，二月二十一日更是天不亮就起了。她特地穿上了樱花号爆炸那天她落在阿诚车上，阿诚后来又物归原主的那件白色长大衣。那件衣服上的血红已经洗不干净了，虽然依然白得耀眼，可是总在最深处透着血色，无论是谁，也不敢轻易忽视于它。
穿上这件大衣，白冷裳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为了阿诚，也许只是为了自己。
白冷裳提前离开了新政府，对手下说，就告诉南田洋子她有案子要查，得去准备。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地留下了游隼，只带了青樱出去，而且只带了一把十二连发手枪。
她先到了琉璃镇千度宾馆。樱木灵子已经准备好一切。白冷裳亲自检查，没有找到什么错处。她总是极为谨慎，而且今天的成败关系到76号是否能有自己的人。她在504室的正对面的那个房间安排了狙击手，一旦有意外发生，就开枪击毙汪曼春，甚至明楼。
离下午还早的很，白冷裳到1029室歇了一会儿，带着报平安的心理给南田洋子打了电话。南田洋子不至于不相信她还活着，但是只要她一刻不回去，南田洋子就很难心安。
电话通得很快：“我是特高课南田洋子。”刚听了这一句，白冷裳就感觉不对。她决定临时采用宫木铃的真实身份：“南田课长，我是宫木铃。你那里是不是有人监听？”
“宫木阁下。”南田洋子明显倒吸一口凉气，“属下这里，没有人在监听这部电话。”
欲盖弥彰。她没有听见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而且她有意将答句说的如此完整，明显就是想让监听的人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她基本上猜到了，藤田芳政。肯定是南田洋子正在和藤田芳政通电话，自己的电话正好打进。藤田芳政也想知道她是谁，说了什么，所以吩咐南田洋子不挂电话，直接接自己的电话。哼，这种雕虫小技，和她玩简直是不自量力。
“南田课长，我希望你记住我是谁再说话。你办事干脆利落是出了名的，有意说这么完整的答句做什么？你没有起立又是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十分钟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如果你那边还是这种情况，我就让我的人直接动手。我先挂了，好自为之。”
低头看表，九点二十六分十七秒。按她的规矩，一分一秒都不能多，更不能少。
南田洋子那里的情况与白冷裳想的大致相同。她与藤田芳政惊叹了一阵，也就罢了。藤田芳政是知道白冷裳——宫木铃的本事的人，对此也没有感到太奇怪，只道自己糊涂。
“南田课长。”九点三十六分十七秒，白冷裳准时打进电话。她估计一切已如常。
“宫木阁下。”南田洋子自知理亏，声调愈发谦卑，“对不起，刚才是属下的错。”
“你得量力而行。”白冷裳也不多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白冷裳变成了敌人，你会不会开枪击毙她？”白冷裳冷静得很，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问什么。
电话那头长久静默，白冷裳却是一步不让：“南田课长，我要听的，是实话。”
“我不知道。”南田洋子的声音轻得好像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宫木阁下。”
“如果有一天，她告诉你一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者她要伤害你，你会开枪吗？”
“我不知道。”白冷裳听见南田洋子的声音越来越犹豫，她决定见好就收，不要欺人太甚：“对不起，南田课长，马上有很多事情要发生，我不得不这么问。——别过。”
“是。”白冷裳说完一席话似乎精疲力竭，她软软倒在床上，眼神飘散迷离。
下午三点半，白冷裳提前转移到503室，就在504的隔壁。她侧身站着，靠在墙上，青樱则守着门。四十五分不到三十秒，汪曼春已经翩然而至。五十分，明楼也到了。
可以听出来打照面的一刻他们都愣了，但是对完暗号，他们已然心如明镜。明楼不多问，汪曼春也不多说，他们很默契地谈起了工作。相爱多年，这一点关系终究还有。
门外阿诚来回踱步，白冷裳浅笑，示意青樱继续监听，自己推开门，大步而去。
“白主任？”阿诚看见她的一刹那惊叫出声，可是却忘记了本能地去拿手枪，只立着。
“是我。”白冷裳语气从未如此轻柔，“我来等一个人，仅此而已。”肃杀尽褪。
“谁？”阿诚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却更加殷殷地期盼着。
“你。”白冷裳的对答流利如同背台词，“不要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会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马上就走。”怎么可能，阿诚心说。他嘴可是张都没张，只是因为无以言表。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是你的敌人，你会开枪吗？”问南田洋子，只是因为她不想让她死；可是问阿诚，却是在考验他用情到底有多深。
“不会。”阿诚倒是很坚定的，他不会说我不知道。白冷裳苦笑一声，你不会开枪，可是我会。敌人与战友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哪怕是爱情，也比不过一个“义”字。
“你不怕吗？你不怕你的上级惩罚你吗？”白冷裳心说，可是，我就是你的上级。
“我不怕。我不怕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应该在乎的。”他的感情胜过理智，已经有些失神。他的言语之间有着表明心迹的意思。白冷裳看着一贯冷静的他，冷冷地笑。
“我希望，阿诚先生不是这种人。”轻言细语，“一句一句我爱你，最终都会变成，”
白冷裳卡住了。她在尽力含蓄地拒绝。必须尽可能快地断了他的念想，“我爱过你。”
“不会。”阿诚依然定定地看着白冷裳，白冷裳心中咯噔一下。
“除非你，不论正邪。”白冷裳大踏步从阿诚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荒凉的背影。青樱闻声而出，匆忙追赶。阿诚转身，目光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楼梯转弯口，攥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