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卿掩嘴一笑,幽幽倾城,“妾身只是听说娘娘与晴芸姐姐关系甚好,料想娘娘不会眼拙,看落了一个像晴芸的妾身,才故作聪明,在此等候。”
“昔日晴芸,总是喜欢卖弄她背的诗词,亦如现在一般,梅花竞相而开。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着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充仪吟着诗,偏头看了看蔓卿,似乎在等她吟诗。
蔓卿随口一句,欲言又止,故作思虑片刻,才出口,“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下枝低可见,高处远难知。俱羞惜腕露,相让道腰羸。定须还剪采,学作两三技。”
充仪无奈地笑了笑,“侯府亦如皇宫一般,谨慎之人不少啊。”
“娘娘慧眼,妾身自愧不如。”蔓卿依旧是谨慎,谨慎总比逾越无礼好,毕竟自己跟充仪是第一次见面。
充仪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晃了晃头,“你终究不是晴芸,是本宫多心了。”
蔓卿见充仪这般,正欲告退,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此声豪放不羁、开放豁达,“妹妹好兴致。”
蔓卿见来者一身雍容华贵,五官端庄标致,妆容张扬大方,特别是眉心的凤图,尤其显得身份尊贵,可以猜出,这便是雪淑妃了。
“淑妃娘娘万福。”蔓卿向雪淑妃福身,充仪只是稍稍曲身,点了点头,并没有按礼节来,这也是雪淑妃的吩咐:我们是姐妹,无需多礼。
每每见她这么没规矩,淑妃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可在侯府人面前,断不能失了身份,只得笑着,欢喜地叫着妹妹。
“姐姐都成二郎神了,眼睛这么多,妹妹才刚到这儿,姐姐就来了。”充仪哂笑几声,似在开玩笑,又似嘲弄,让淑妃哭笑不得。
“可不是,本宫是二郎神,身边总跟着一只强颜欢笑的狗!”淑妃挑衅地笑着。
蔓卿不禁后退一步,这两个大人物,她都惹不起,还是走为上计比较好。
“淑妃娘娘、充仪娘娘,妾身留香院中还有一些重要事务等着处理,就不打扰两位娘娘畅聊了。妾身告退。”蔓卿后退几步而转身。
“站住。”淑妃叫住蔓卿,“这位就是新婚的少奶奶吧,真是天姿国色啊。”
蔓卿不得已转身,福身而谢,“妾身谢娘娘褒奖。”
“你住在留香院是吧?那本宫归宁的几日就暂居留香院了,本宫从宫中带出了几件宝贝,正好赠予你。至于现在,就留下陪我们话聊吧,到时本宫随你一起回去。”淑妃捧着蔓卿的手,笑着对蔓卿说,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
“娘娘若要暂住留香院,那妾身就更要回去了,回去准备一个好居处,再差人用轿子送娘娘来。”蔓卿只想着脱身,却不料此举会惹怒充仪。
充仪抢过蔓卿的手,笑了笑说,“姐姐这是在说笑呢,难道偌大的宁耀府还没地方给姐姐住不成?”
淑妃冷哼一声,“妹妹说话真是不知分寸,宁耀府足有一千多亩,秦熙府不过八百亩,哪里没有本宫的容身之地?”
“既是这样,秦熙府自然是容不下姐姐的,姐姐还是回宁耀府去,臣妾听闻姐姐带了很多不该带的东西出来,宁耀府地方大,正好给姐姐放那些杂物,免得姐姐故说那些废物是秦熙府的。”
充仪拉着蔓卿的手,连告退的礼都不行,就转身离去,独留淑妃一人,愤怒不可遏。
“夏侯盈,到时有你好受的!”淑妃的长袖重重地打在树枝上,白雪被打落在地,一旁的宫人皆不敢说话,深怕淑妃迁怒于他们。
蔓卿并没有与充仪多说,独自回到湘怡居,心想着沁园一事,一夜未眠。
两位娘娘皆是勃勃野心、高深城府,她有预感自己会成为两位娘娘的中间人,归宁几日必有一亡,而她,便会是生者的替罪羔羊。
“此地不宜久留……”蔓卿嘀咕着,自榻上而起,支起灯笼,走出房间。
如今已是昼短夜长,卯时的天仍是灰蒙蒙的,与树枝上的白雪形成明显对比。
小院的地上也铺起了一层雪,可见昨夜一定是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中秋飘雪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又有沁园一事,难免招惹是非,此地岂能再留?
蔓卿行至允芝和瑶琴的房间,允芝已经起床,见蔓卿披发而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忙拿起自己的披风,为蔓卿披上。
“奶奶为何不多穿件棉衣?不怕冻坏了吗?”允芝像一个体贴入微的家人一般,用半恭半责的语气说着,细心地为蔓卿拍下肩上的落雪。
“允芝,我要归宁,回将军府躲一阵子再回来。”蔓卿抓住允芝的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允芝为难地看向一侧,两手从蔓卿手中抽出,“奶奶一向聪明,怎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了?秦熙府的娘娘归宁,府上的人应迎之,岂有离开之理?这不是不敬吗?”
蔓卿向允芝解释原委,允芝方才明白。
“奶奶此举确实不妥……不如这样吧,奶奶以病为由,留于湘怡居中,奴婢帮你挡人。”允芝搀着蔓卿走回湘怡居。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碍于留香院眼线太多,若被发现,唯恐有人添油加醋、大做文章,反害于我。”蔓卿习惯性地环视周围,草木一动,她便一顿,极其谨慎。
允芝轻抚蔓卿的背,试图让她放松一些,“奶奶倒也不必担心,以奶奶的智慧,随机应变不是很简单的事?倒是归宁一法实为不恰,极易落人口舌,让奶奶无故担一个不敬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