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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海

你能看见花的颜色么?你知道你心中有一朵花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渗透着你的灵魂么?或许你还看不清它的颜色,只是因为它在等待一段回忆将它唤醒,重新盛开在你的心间。

我的脑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得很迟钝,总记不住什么东西。就连昨晚吃过的饭是什么也总会忘记,更不用说有什么熟识的人了。我好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陌生人,一切都是新颖的,一切又都是模糊的,眼前闪过的总是些熟悉的陌生事物。好像很久以前见过,又好像只是出现在梦中。有时我会觉得我的大脑有一块橡皮擦,在不经意的时光流逝中,偷偷地把脑海中快乐或悲伤的记忆擦除。我无法阻止它,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记忆消逝的时候会有些无力。我讨厌这种遗忘的感觉,于是在身上备了一本便利贴,随时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没事的时候就翻翻,想回忆起点什么。

呀!这是什么?我注意到我上衣口袋里躺着一张蓝边白底的便利贴,我拿了出来仔细端详,发现有一段娟秀的字迹:花开了,来花市看看吧。这是我的便利贴,可绝不是我写下提醒我自己的话,我的字要是什么时候写得有这么干净,规矩就好了。可是这会是谁写的呢?算了,管它是谁写的。反正谁对于我来说也是陌生人。不过今天天气这么明朗,去赏赏花也不错。

现在是六月初,刚过小暑,天气开始变得有些热起来。太阳打在身上的温度,像是要融化掉我身上的陌生感。我抬头看了看天,有云!还是白色的。哈哈,我竟然没有忘记云是什么颜色。我这样自嘲的想着。花市有些热闹,地摊摆了一处又一处,一盆盆精心修剪的花朵被大方地摆露出来任人观赏。春天刚逝,但花并未因此消减,愈多美丽的花开放。看来,太阳的热度点燃了它们心中的热情,才会那么灿烂的绽放吧。可惜我不能如这些花那样简单,要是太阳也能唤醒我的记忆,那就好了。

才九点,太阳就升的这么高了,真有些无奈,留不住的是温度。人也像这朝阳,越升越高,越来越多。其实我倒不是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安安静静,稀稀落落的感觉倒还不错。百般无赖的在花市随意走着,既然来了也不能马上就走吧。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下,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不知怎么脑海里竟然会浮现这样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我不知道杨贵妃是不是真的就这回眸一笑就把唐玄宗迷倒的,但我知道我这回眸看见的这个对我笑嘻嘻的姑娘是百花之主,我觉得连花看见它都会忍不住早早把花蕊打开释放出香味,只想吸引留住这女子的脚步。阳光从她背后以四十五度角射过,白衣女子变得更加透亮,白恍恍的让我有些发呆。“哎!你在发什么呆呀!”我回过神来,“啊啊?没有没有,走了下神而已。你认识我么?为什么叫住我呢?”白衣女子憋憋嘴,“怎么了嘛,不认识就不能打个招呼么?打个招呼不就认识了嘛。”我忍俊不禁,“你这逻辑倒挺有趣,不过我可不知道以后还记不记得你。”“茫茫人生,偶遇也是一种缘分嘛,记不记得无所谓的啦。”其实我的意思倒不是会因为时光漫长会忘记一个过路人,而是害怕我脑子不好使,两三天就把她忘了,出于我的主观角度,当然希望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永远留存在记忆中。

“你在看什么呢?”,女孩子和我并肩走着,撇过头来问了我一句。“也没有在看什么,只是随便走走,又不太懂这些花什么的,哪里人少朝哪里呗。”“哎呀,不要那么高冷嘛,周围的人又不都是陌生人,干嘛躲着人群呢。你看哦,这些花可是很有讲究的呢,它们因为花期、外形、盛开时节,被人们赋予了不同的花语,寄托不同的情感哦。”女子朝四周活泼的指指点点。“不就是花么?长得好看就行,哪来这么多区别?”我咂咂嘴,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不久我又会忘记,记得这些美好的区别与瞬间又有什么用?“切,不懂就是不懂嘛。你看哦,那边那株红艳的像要滴出水的叫玫瑰,它象征着爱情,被恋人互赠来表达内心的爱慕的。还有那里,像喇叭一样绽放的白花,就是一簇簇堆积起来的那里,它叫百合,象征着纯洁,意味着用纯真的心面对世界。你再看那里,那团有点黄,花褶有些多的那个叫康乃馨,象征对母亲的爱,孩子可以送给母亲表达祝福哦。还有还有……。”女孩子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到处跑,给我介绍各种不同的花种,不得不说还挺有趣的。

“哎,你还知道么?每个人的心底都种着一朵花哦。”女孩子有些神秘的说道。“什么!花怎么可能在人的心里面发芽?”我有些惊讶的问道。“笨蛋!我只是象征地说说,就像你开心的时候会觉得心里像有糖化了一样甜。”我挠挠头说原来如此,不过我倒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记忆中又没有开心的回忆,也就不知道开心是不是真的很甜的一种感觉了。女孩子继续说:“你看那边卖花的大叔是什么花呢?”我摇摇头。“他是向日葵哦,他在这里卖过好几年的花了,无论天气如何,都会早早地来这里摆摊,而且你看哦,他对每一个人都是笑眯眯的,和他说话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是不是和向日葵很像呢?”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再猜猜那边那个提着篮子的妇女又是什么花呢。”女孩子指了指。“不知道哎,她是什么嘛?”我不好意思地抓抓脖子,心底流过一丝清流,有些甜。“我认识她哦,她读过很多书,知道好多好多东西呢!她清闲的时候就会来挑些花回去种在花圃里。来得多了,和她也熟起来,有什么不懂的东西还会常常请教她。你觉得他像不像茶梅呢?清雅而高洁。”那妇女似乎看见了我们,对我招招手打了个招呼。我有些疑惑,我又不认识她,她干嘛不和女孩子打招呼而是和我呢?

“那你是什么花呢?”我有些好奇地问女孩子。“栀子花。”女孩子淡淡地说,口气突然松了一下。“那是什么花?”我又问道。“这种花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近夏至才会绽放,含苞期愈长,清芬愈久远;栀子树的叶,也是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所以,虽然看似不经意的绽放,也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栀子花是一种愿意守候一生的花。”“守候什么?”,我脱口而出。“你猜咯。”女孩子神秘地对我笑起来。

“走!我带你去看栀子花,估计都开了吧。”女孩子拉着我的手朝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有些湿润的山路弯弯曲曲地朝上延伸,吹过的山风有些芳甜。我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想留住这丝短暂的甜。“嘿!今年又来了?这会儿花都开得正烂呢,是个好时候!”,一个大爷对我咧嘴笑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认识他么?或许吧,但我不记得了。我含糊地对大爷打了个哈哈,又被女孩子拉着往前走。

又悠悠地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周遭的景物开阔起来。人流褪去,浮现的是漫山五颜六色的花朵。“你觉得你是什么花呢?”女孩突然问我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我记性不太好的,算不算是忘忧草哦?”我哈哈地自嘲起来。“不是的,你是槲寄生。你说过的。”女孩埋着头轻声说道。“啊啊?我没说过呀。槲寄生是什么东西呢?”我有些迷糊,阳光打在眼睛里,有些眩,感觉记忆在后退,可是抓不住。“槲寄生是一种寄生植物,可以从寄主植物身上吸取无机盐和水分,从而维持自己柔弱的生命。如果有哪一天寄主植物逝去,槲寄生也会活不下去,缺少养分枯萎而死。”女孩的嘴唇翁动着,好像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原来哦。”气氛又冷起来,沉默在周围的空气中持续发酵。

白色的花朵像是海潮淹没了眼前山坡。我有些吃惊地合不拢嘴,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这是栀子花盛开的山坡。”女孩静静地站在我身旁,白色的裙摆随风舞动,荡出一阵阵涟漪。微风打落一朵朵栀子花瓣,花瓣飘落,在空中交织出一幅潮水涌动的图景。花是水,水是泪,浸湿了眼眶。“你还记得么?”女孩子轻轻地问了我一句。我吃惊的转过头,盯着靠在我肩上的女孩。“嗨!你好!花真美!”记忆如海潮疯狂褪去,漏出潜藏深处的那朵埋葬回忆的花。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我来到这片山坡

栀子花盛开的山坡

花瓣飘落的那刻

我遇见了你

你的白色裙摆划过的角度

是我内心迷醉的拐点

我说我是你的槲寄生

槲寄生一旦离开寄主便会枯萎

我一离开你便会不快乐

你说你是我的栀子花

栀子花经寒历春才来到夏天

向我展现你的芬芳

可是有块奇怪的橡皮擦

突然住进了槲寄生的大脑

他不再记得过往

不再记得身旁绽放的栀子花

栀子花姑娘会着急么?

不,栀子花凝结花蕊

一年年地守候,等待

期待能在开满栀子花的山坡上

再次与你相逢

只要和你说一句话就好

嗨!你好!

花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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