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中华认出这个师长是苏抗的父亲，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七年了，他幻想着如何为冤死的父亲报仇雪恨，没想到仇人就在自己眼前。魏中华慢慢举起了手枪，未等枪响，就被机灵的警卫员发现了，他猛地扑向魏中华，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下，参谋和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魏中华擒获，下了他手里的枪。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苏天佑似乎还不知道。参谋走到他面前报告：“报告师长，他是刺客，企图对你行凶，被警卫擒获！”
苏天佑没有认出魏中华，惊讶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杀了我父亲，我要杀了你！”魏中华狠狠地嚷道。
“你父亲是谁？”
“他父亲是魏青山。”苏抗虚弱地说道。
“你是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魏中华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挣扎着，士兵们紧紧地扭着他的胳膊。
苏天佑明白了，对参谋挥挥手：“放开他。”
参谋犹豫片刻，走到魏中华面前：“遇到师长算你走运。”他对一名上士班长说：“松开他。”上士班长和士兵松开手，参谋接着叮嘱道，“看住他！”然后警告魏中华，“老实点！胆敢反抗，自寻死路。”
这个被魏中华视为仇人被苏抗称作爸爸的男人的确是苏天佑，这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这个曾经一手毁掉她的婚姻与魏家反目成仇的男人，这个曾在苏抗的梦里多次出现的男人，这个令她爱也让她恨的男人，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就像女孩子们喜欢编织的渔人结，打起来容易拆开难。心里的结无论怎么难解，仅仅是难解，还没到不能解的境地，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一点都不假。逢年过节闲暇无事之时，苏抗憧憬、渴望与父亲重逢，也曾在心底里算计过与父亲见面的场景。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不算，万物各有定数。算来计去，万万没想到会在命悬一线的黄河战区见到既熟悉又陌生既爱又恨的父亲苏天佑。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幸事，苏抗遇到了其中一件，本该像情感类电影里表现的那样，父女相拥，热泪沾襟，然而……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了。时间不一定能证明很多东西，但是一定能看透很多东西。
战争让苏抗与父亲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意外、尴尬，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令人唏嘘不已。
苏天佑很快为苏抗包扎完毕。向参谋命令道：“你带领部队继续前进，我随后赶到。”
“还是一起行动吧。”参谋担忧地说道。
苏天佑面无表情地说：“执行命令吧。”
“是！”参谋向苏天佑敬军礼，然后指着向警卫班上士班长：“警卫班留下三名士兵，保卫师长安全。”
警卫班长：“是！”
参谋看到三名士兵呈三角形站在魏中华周围，虎视眈眈，量他也翻不起浪花了，高声向部队下达口令：“出发！”
士兵们踏着泥泞向前走去。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匡亚明扶着苏抗站起来，她冷冷地对父亲苏天佑说：“谢谢你，苏师长。”
苏抗的这一声道谢，令人沉吟回味，既包括今天父亲对她的救死扶伤，也包含前不久过关卡师长替她解围。苏天佑愣了一下，五味陈杂，也没有多想，干巴巴地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应该做的就是率领你的千兵万马，重返前线，与敌人战斗到底，而不是临阵逃脱！”苏抗语言犀利，不留情面。
“阿丽……”
“阿丽早死了，”苏抗粗鲁地打断父亲的话头，连珠炮似的接着说道，“我叫苏抗，苏，还是你苏天佑的苏，抗，是抗战到底的抗。”
“我是军人，你也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苏天佑刚毅的眼神注视着女儿，“你懂的。”
“我当然懂！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你也懂，可是，你刚才开枪自杀算怎么回事？你这么死算什么？我搞不懂了！”
苏天佑无法回答，缄口不言，神情歉疚地向苏抗敬军礼，转身走到吉普车旁拉开车门。
“还记得小时候你教过我的一首诗吗？”苏抗低声说道。
苏天佑站在那里，等待着女儿的下文。
苏抗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悲怆地低吟《七步诗》：“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
苏天佑教会了当时只有八岁的女儿这首诗，当然知道其中的含义了。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军人是国家特有群体，肩负神圣的职业和光荣使命，必须军人这个职业除了精忠报国、英勇作战，还有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无条件地服从国家意志。上峰关于堵截18集团军的命令早就向他下达了，他若胆敢抗命，等待他的将是军法的严惩。退一步说，即便苏天佑不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有张天佑、李天佑……总会有人去忠实执行命令履行职责。
苏抗潸然泪下，继续背诵这个男人教会她的《七步诗》：“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时间太紧了，不容苏天佑在这里为这等烦心事耽搁的太久，苏天佑走到吉普车旁，贴身警卫拉开车门，苏天佑转身看着魏中华，说道：“我对令尊的死非常痛心，但是，我没有开枪，开枪者究竟何人？真相终会大白于天下。”
苏天佑钻进车里，士兵们警觉地盯着魏中华，陆续上车，吉普车轰鸣着向前驶去，渐渐消失在天际线上
这时，魏中华拖着捆绑在担架上的何香云，踏着泥泞向前走去。苏抗上前拦住他：“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魏中华看苏抗一眼，没有说话，苏抗接说道，“你要去哪里？”
“想去哪就去哪。”魏中华瓮声瓮气地说着，伸手推开苏抗继续前行。
向秋实走在魏中华的身边，边走边说：“老同学，我们非常担心你的安全，你到底要去哪里呀？”
“云南！”魏中华甩出这两个字，加快了脚步。
甘草跑到魏中华前面，伸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魏大哥！”甘草面容忧虑地说，“我不知道云南在哪里，听匡哥说，云南在天边，快到外国了，我不让你去！”
“别说在天边，就是在天上我也不怕！”魏中华说着绕过甘草又要往前走，甘草一步跨过去，挡在他面前。
“魏大哥，你不怕，你有胆，可是……”甘草指了指担架上的何香云，“她行吗？”
魏中华回头看一眼何香云，她睁着凶狠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人们。秦燕笙和向秋实、包若云以及匡亚明和简洪旺、孙宝印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劝说魏中华。
“这担架不结实，你走不远的。”
“从这里到云南，千山万水，好几千里地呢。”
“魏大哥，”孙宝印说，“我仔细看过她的脸，是中了邪毒，《本草纲目》上能找到解毒药方。”
“对对对，”甘草兴奋地说，“白茅根、地捻藤、崩大碗，都是解毒药，还有甘草，”她呵呵一笑，“跟我的名字一样，也是解毒药，能解各种毒！”她恳切看着魏中华央求道，“魏大哥，跟我们一起走吧，四个轮子的卡车，总比你两条腿跑得快，到了延安，把她的病治好了，你想去哪里还不是由你吗？”
“魏中华，”匡亚明说，“甘草说的有道理，治病要紧，你表妹可经不住折腾了。”
魏中华感激地看一眼大家：“好吧，我先去延安。”他转脸看一眼苏抗，接着说，“有言在先，治好了何香云的病，我还是要去云南的。”
“你就放心吧，”苏抗说，“延安实行来去自由政策，来着欢迎，去则自由，再来再欢迎。”
这时，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大家回头看见卡车驶过来了。魏中华放下担架，众人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将担架抬上车，卡车轰鸣着向前驶去。
炮弹不断落在邙山头阵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淡黄色的烟雾在阵地上弥漫。一班的士兵们剧烈地咳嗽着，步履踉跄，东倒西歪，纷纷倒下。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从河岸土坎下冒出来，向着阵地冲过来。
王仁祐从阵亡士兵手里拿起上了刺刀的步枪，高喊道：“生为军人，死为军魂！跟鬼子拼啦！冲啊！”
士兵们齐声呐喊：“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他的话音未落，士兵们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向日军冲去。他们脚步蹒跚，摇摇晃晃。日军士兵冲到一班士兵面前，端起刺刀向他们刺去，他们摇晃着倒下了。
日军士兵筱冢端着长枪向罗云生扑过来，罗云生侧身躲过了刺刀，抬脚向他踢过去。筱冢抱住罗云生的脚，用力向前猛地一推。罗云生后退着倒下了。筱冢扑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沿着缓坡向前翻滚，落入波涛汹涌的黄河，瞬间被浑浊的河水吞没了。
残破的军旗在硝烟中猎猎飘扬……
坦克轰轰隆隆地迎面驶来，撞到军旗碾压过去，眼前的一切顿时陷入黑暗中……
青砖黑瓦的平房大门口，美军士兵挎着自动步枪，嘴里咀嚼着什么，神情松散地站立在木岗亭旁，一辆美式吉普车快速驶进中缅印中国战区司令部大门。
宽大的房间里，墙上贴着中缅印战区地图。美军参谋人员正伏案工作。有人在低声讨论；不时有人来往穿梭，木地板嗵嗵作响。急促的电话铃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以及背景里隔壁电讯室的收发报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使人感觉到了一种战争的紧张气氛。这时，中缅印中国战区统帅部参谋长史迪威少将走进作战室，穿过一处处忙碌的办公桌，不时问候军官们并与他们打招呼。
几位军官跟史迪威走进参谋长办公室，
史迪威重重地坐到宽大的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从桌上拿起一支雪茄叼在嘴上，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扫视一眼站在面前的军官们，开口说道：“邙山头阵地失守，洛阳沦陷，黄河防线全面崩溃，这将导致整个中国战区发生严重的军事危机，甚至会连累到缅甸和印度战区。
他起身踱步，边走边说：“没想到，委员长如此无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三百万兵力的革命军居然败给六十万日军，简直就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耻大辱！
“这就是很多人离开国统区，成群结队去往延安的原因。”参谋附和道。
“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也应该到延安去看看，把延安拉倒我们这一边，或许能成为我们最可靠的朋友。”
已经升为三营营长的侯长水带着士兵散漫地走在村街上，他们背着粮食，赶着猪，有的士兵步枪上挑着鸡扛在肩上……村民们惊恐地躲在自家门口往外偷看。一名中士用力牵着一只倔强的山羊从村民家院子里走出来，白发苍苍的老妪追了出来。中士牵着山羊往前走去，山羊的四蹄死死地抵着地面，一步也不肯走。中士开枪打死山羊，扛着它赶上了队伍，老妪追赶，摔倒在泥泞的地上。
侯长水走出民宅，边走边系裤腰带。中年男人拎着菜刀冲出院门，被披头散发的妇女追上来，死死地拉住了他。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后勤补给的重要性。给养方面的困难往往使军队的伟大胜利的光芒消失，各种力量消尽，退却成为不可避免，尔后，真正战败的各种症候就会逐渐增加。就一场战役而言，战略、战术、后勤三大要素缺一不可，尤其是后勤补给，一旦跟不上，部队面临的将是不可逆转的灭顶之灾。中国古代军事名著《孙子兵法·作战篇》讲的很清楚——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然而，革命军面对日军精心策划精心备战的“1号作战”攻势，由于情报的滞后，直到战争打起来了也没有摸清日军大本营的战略意图，仓促应战带来无尽的烦恼。侯长水营的士兵们已经饿了三天肚子，除了抢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直接的恶果就是民怨沸腾。
牧童骑着黄牛走上堤坝，看到沙洲上停着一架飞机，一群军人围成一圈蹲在飞机旁，一缕青烟袅袅腾腾。
牧童惊恐万分，挥动树枝抽打牛背，落荒而逃。
这群军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华001轰炸机机组人员。
一架歪斜的P25轰炸机旁，魏国华和机组人员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啃着烧得半生不熟的蛇和剥了皮的野兔子。忽然，领航员的神色紧张起来，冒油的烤兔肉停在了嘴边。大家疑惑地向堤坝方向望去。
村民们举着锄头、扁担蜂拥而至。魏国华和机组人员紧张地站起来，神情茫然地看着愤怒的村民。
一阵土块向他们砸过来。胆大的村民举着扁担锄头和砍刀迎面走来。愣头青向魏国华他们投掷石块。
魏国华脑袋一偏，石块擦着耳边飞过去，落在身后的飞机驾驶舱舷窗上，“哗啦”一声玻璃破碎，落了下来。魏国华掏出手枪向天上射击。“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村民们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魏国华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村民晃了晃手里的锄头：“噫，鳖熊揣着明白装糊涂，恁说想干啥？老子想扁你！”
“有话好好说，不要骂人嘛！”
“强盗，骂你们是轻的！”
“我们是军，你们是民，军民本事一家人嘛！”魏国华和颜悦色地说。
“放狗屁！你们是汤恩伯的兵，谁跟你们是一家？”一个壮汉高声喊道。
“这就奇怪了，汤恩伯的兵为什么就不是一家了呢？”魏国华十分困惑。
“噫，你装啥糊涂？汤恩伯的部队打不过日本人，祸害老百姓一个赛几个。糟践妇女抢东西，兵匪一家，跟鬼子一样坏！”
“我们不是汤恩伯的兵！”魏国华总算明白了，赶紧解释清楚。
“啥？你们不是汤恩伯的兵？那就是土匪喽！”壮汉就是不把穿军装的人当好人。
“我们不是汤恩伯的兵，更不是土匪！我们是空军轰炸机大队的飞行员，是来炸鬼子的。遇到雷电，与地面失去联系，迫降在这里。”魏国华终于亮出了身份。
一个老汉还是半信半疑：“啥？你们只打鬼子，不欺负老百姓，是真哩？”
魏国华耐心地说：“是真的，大爷！我们是国民革命军航空局飞行员，专炸鬼子，是保护老百姓的！”
村民的脸上现出轻松的表情。
老汉说：“噫！打鬼子保护老百姓的军队，就是俺们自己的军队呀！”
“对呀，你老说得对！”魏国华问道，“大爷，这是什么地方啊？”
“乌龙河村。”老汉说。
“大爷您贵姓啊？”魏国华接着问道。
“免贵姓彭，俺叫彭文祥，在村里管点事。俺知道你们着急回部队，这就叫人去县里报信。你们这就跟俺回村吃饭。过几天雨停了，俺套牛车送你们走！”
“我代表洞洞幺机组谢谢彭大爷，谢谢乡亲们！”
魏国华向村民们敬了一个庄重标准的军礼。名字叫彭文祥的汉子赶忙说：“噫，说谢就见外了。你们在恁高的天上打鬼子，看得俺都心慌，谢你们才是哩！”
“抗战杀敌，誓死报国，这是我们军人的本分。”
“啥都不说了，家走！吃饭去！”
村民轰地一下围上来，争相拉着魏国华和机组人员的胳膊。半大孩子和儿童跑向飞机看稀罕。
“别争了，都别争了！”彭文祥赶紧制止了村民，“在天上打鬼子的人，不是啥饭都能吃的。飞行员就住在村公所，谁家有好吃的拿来就中！
村民簇拥着魏国华的机组人员向村里走去。
乌云翻滚的天空下，道奇卡车行驶在老龙眼镇郊外原野上。
车厢里的苏抗和匡亚明、简洪旺、甘草以及孙宝印、向秋实、包若云、秦燕笙默不作声，木然的神情中透着悲伤，眼神空洞茫然。魏中华小心翼翼地给何香云喂水，水壶在她的嘴上一尺多远，清冽的泉水流进了她的口中。
卡车消失在一座山岗的后面。
老龙眼镇十字路口的牌坊下驶过一辆卡车，街两旁的铁匠铺、酒坊、磨坊、药铺、商店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
透过卡车驾驶室风挡玻璃，我们看见一队士兵散漫地走在街上，他们是侯长水的兵。耿师傅按动汽车喇叭，有的士兵让到了路边，闪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卡车缓缓前行。两个士兵坐到了卡车前端保险杠上，得意洋洋地向同伴们挥手。
三个士兵跳上卡车驾驶室踏板。
耿师傅怏怏地看着他们不敢做声。
卡车继续向前慢慢行驶，三四个士兵从卡车后面爬上车厢。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伤兵看到苏抗和甘草，兴奋不已，向车下的士兵高声叫喊：“哎！快来看嗳，车上有大姑娘嘿！“
士兵们闻声蜂拥而至，爬上了卡车，贪婪的目光盯着苏抗和甘草。
匡亚明坐到苏抗前面，把她和甘草挡在身后。伤兵和一个尖脸士兵爬进车厢，尖脸将匡亚明推倒一旁，胳膊勒着他的脖颈，小声说道：“他是砍刀王，砍过鬼子的脑壳，千万莫惹他。”
伤兵看着苏抗的袖章呵呵笑了：“战地服务队，咱们还是战友哩，给哥哥服务服务吧。”
伤兵躺在苏抗的怀里，惬意地闭上眼睛。苏抗慌忙推开他，伤兵得寸进尺使劲往她怀里扎，一只手无意间放到了何香云的嘴边，她吼叫一声，张嘴咬住了他的手，伤兵疼的大喊大叫，用力拔出手，鲜血淋淋，他暴跳如雷，挥拳捶打何香云的的脸。魏中华怒不可遏，起身正要往上冲，被一个士兵按住了，他抬脚踹到伤兵，紧接着推开按着他的士兵，一跃而起，抓着伤兵的衣领，用力甩到一旁。
伤兵的脑袋撞到车厢板上，他夸张地大喊大叫：“哎呦，哎呦，殴打抗日军人啦！出人命啦！”
正在卡车四周行走的士兵听到叫喊声，纷纷围上来，堵住卡车的去路，卡车被迫停了下来。侯长水爬上卡车，见到苏抗他们，嬉笑着说道：“吚，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缘分，缘分呀！”
苏抗怒目圆睁。
伤兵大叫大嚷：“连长，他们殴打伤员，你要为我做主呀！”
侯长水重重地拍了一下车帮，怒喝道：“活腻味啦，敢打我的兵！谁打的？”
躺在车厢地板上的伤兵指着魏中华：“就是那个王八羔子！”
侯长水勃然大怒，抬脚将魏中华踹倒在地：“妈了个巴子！”
话未落音，侯长水的翻毛牛皮靴踩到了魏中华的脑袋上：“军人在前方打鬼子，你在后方打军人，****的，老子毙了你！”
“调戏妇女，欺压百姓，你们还有王法吗？”魏中华据理力争。
侯长水冷笑一声：“****崽子，跟我扯王法？告诉你，老子就是王法！你说他调戏妇女，他怎么调戏的？”
苏抗推开侯长水，将魏中华拉了过来：“他耍流氓，摸我脸。”
侯长水的脸上漾起了淫笑：“你知不知道，军人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打鬼子，过了今天没有明天，摸你脸那是喜欢你，你一根汗毛都没少，你装个逑贞洁呀？”
苏抗涨红了脸：“你、你无耻！”
侯长水哈哈大笑道：“你说我无耻？好，哥哥我今儿个就无耻个给你看看。”他随即大声喊道，“三排长！”
三排长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卡车后面：“有！”
“发现一辆可疑卡车，连人带车给我统统带走！”侯长水命令道。
“连长，这是警察局的营生，部队没这个权限……”三排长提醒侯长水。不料，侯长水勃然大怒。
“执行命令！”
“是！”
三排长摸出铜哨子叼在嘴上，急促的哨音响过之后，他高声喊道：“一班控制驾驶室，二班负责警戒，其余的跟我上车！”
二十几个士兵跟着三排长，一窝蜂地爬上卡车。
魏中华用力向侯长水撞去，将他掀翻。没有防备的侯长水踉跄着后退到卡车尾端车厢板上，惯性使他翻到车厢下面。
孙宝印举起脸盆向一班长砸去。
匡亚明抄起提琴盒乱打一气。更多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对着魏中华、匡亚明、孙宝印他们拳打脚踢。车厢里乱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