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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大结局(三)终章

七里从来没有想过,自那日起,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家公子。

那****按着公子的意思来郗府打探,想知道天喜的情形,却只见得郗府门前一片狼籍,他抓了府中一个家丁来打探,这才知道前两日进府中的人已经逃走了,而郗逢秋并不敢放人追捕,于是掠过不算,也没有人能知道那一行人逃往何处。

他急急忙忙的回到王府,竟然人去楼空,按照二门处小幺儿的说法,五世子被车统领带走了;在这样的时候突然让他来带走公子,王爷莫非发现了什么隐情?那么公子现在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一节,七里己是慌了神——他从未离开过公子半步,况且公子现在这个样子,身体如此虚弱,而且还失去了声音,王爷会怎样对他呢?他哪里还受得起一丁点的摧残与磕碰?他本来就只剩半条命了!

这样一想,七里便一刻也呆不住了,立刻便要往宫里去;可是他立刻又犯了难:为了预防夺宫的一幕再次上演,上京皇城本来己是固若金汤,守备调度都有一套极严谨实用的机制,再加上这两天发生了大事,宫禁之内愈加戒备森严,他怎么才能见到公子呢?

他在宫墙外徘徊着,觊觎着守备的松懈之处,寻找一切可能潜进宫内的机会,有好几次还差点被巡视的羽林卫们抓起来,幸亏他溜得快。约摸第三天午后,他才看见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蓬马车从北宫门处悄悄驶出,赶车之人竟是自己曾在洛九卿府上碰到过的那个名叫盛偃的谋士,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立刻跟了上去,打算找机会问一问宫里的情况。

可是盛偃很快便发现了他的行迹。缓缓喝停了马车,他带着些微嘲的神气回过头来看向七里的方向道:“出来吧。我早知道是你。说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七里只得从不远处的树梢上跳了下来,有些恼怒地道:“谁耐烦跟着你?我不过是见你从宫内出来,这才来问一问,你可见过我家公子?若没有见过,你可有听别人说到过他的事?还有,我听说天喜跟着那姓洛的走了,此事可当真?”

盛偃似笑非笑地道:“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你呢?再说了,你觉得只要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回答你么?我和你很熟吗?”

七里滞住,片刻后愤愤道:“你不说就算了,小爷我还不稀罕呢!大不了我趁了黑摸进宫去,让人拿住,一死便罢了,我总是要见公子一面的!”说到此处,他鼻中已觉得一阵酸楚,连忙背过身去,大步的向回走了。

就听身后盛偃大喝一声道:“回来!”

七里停了脚步,然而并不肯回头,就听盛偃在身后淡淡地道:“我看你也不用白跑这一趟了。左曜玉,他已经死了!”

七里大吃一惊,回过头来道:“你说什么?”

盛偃冷笑一声道:“我说的话,你莫非不懂么?便是不懂,你也应该想象得到!而今宫内是什么情势,你家公子又为什么会进宫?你心里早就明白!他这一去,凶多吉少,都这个时候了,你倒还来问我?”

七里完全惊呆了。虽然他早千百次的预料过这个情景,可是真正的噩耗来得让他措手不及:他从来不敢想象,若是曜玉有一天突然不在了,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他这一生,从记事开始,就是为了公子而活;公子给了他一切,教会了他一切,他也尽自己的所有忠诚和努力,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只要公子一句话,哪怕刀山火海,他也愿意慨然赴死。可是现在,公子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软软跪倒在尘土中,连盛偃什么时候喝赶着马车离开,他也未能发觉。心空了,他泪如雨下,擦不干,流不尽;若是公子还在,肯定会取笑他,这么个半大小子了,还哭得跟个女孩子似的;而七里也本是耻于这一点,他自认早己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可是有时候总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公子取笑归取笑,有时候却还是感慨般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见你常常是因为伤心才哭的,这倒是好事,还有心可伤。有些人的心,已经死了,什么也伤不到,那才可怕呢!”

七里知道公子说的是他自己。可是七里又想,公子说那样的话,还是言之过早了。他也会有伤心的时候,只是自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伤到他罢了。听到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公子眉梢眼角便有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痛苦和悲伤,虽然仍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看得他心里发疼;旁观的人尚且有这样的感觉,想必公子的内心,更是痛到极致了吧!

他这样哭一阵,想一阵,不知过了多久,才踉跄着站起身来,往那一片苍茫的暮色之中走去。王府富丽堂皇,没了公子,那里便是一片虚无,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天下之大,哪里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而盛偃一路轻松的赶着马车,一面头也不回的对马车中的人道:“你说这小子会四处寻你,倒料得不差。不过依我看来,这也并不因为你多么聪明,只他倒是个最忠心的人。这样撇下他,你安心么?”

料到车中的人不会搭话,他打了个哈哈,又道:“罢了,想想正事吧。你看,以我们两个的身份去四季谷,我师父必定会大扫把子打我们出来。你说当年好好的,你那母妃逞什么威势,硬要逼着他留在王府,专为你治病?他不过说了一声不肯,立刻便被关了起来!我师父最擅者,医筮之术,还有奇门阵法,于其它倒是稀松得很,所以才被强留在王府两年。所以表面上看,他是治好了你,可最后却留下这一样厉害的药引,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可都怪你们先得罪了他!那老头儿性格古怪,睚眦必报,你今日可算是尝到苦果了吧?”

盛偃说得高兴,想了想,又道:“不过说起来,此事也怪不得你。所以这次我打算好好的问他一句,当年既逐了我出师门,为什么又要到王府去寻我?我那时去并州,便是故意躲着不见他的!”

他一路说着话,倒也让曜玉无暇多想;末了他话峰一转,突然道:“五世子可知道为何从来没有外人能进得四季谷?因为这山谷看似普通,可若无人指引,外人根本不能进入;那谷底皆是我师父东陵偃依奇门阵法所列,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怪树都有可能是机关的触发之处,擅自入谷的人,轻则迷路,重则殒命!虽然早熟悉谷中的阵法布置,可我积年不在谷内,只怕师父会变了其中的阵法也不一定;所以我想了一想,还是带着个懂得奇门阵法的人好一些。”一面说着话,马车己缓缓的停了下来。

曜玉似有所觉,立刻睁开了眼,就见到车帘被掀开,一个包着斗篷的窈窕身形正上车来。

曜玉一双美目渐渐睁大了。看着眼前女子微红的脸庞,清润的眉目,淡淡的笑色,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嘴唇无声的翕动一下,他的心中眼中同时涌起一阵酸楚;酸楚渐溢渐满,直到再也盛不下,便那样明显那样轻易的落在她眼中。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是能看懂他的。

美目中泪光盈动,曜玉颤抖着手,紧紧包握了她细长清瘦的一双手,摸到掌侧那熟悉的硬茧,他这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然后将那双手慢慢的贴向了自己的脸侧。

这不是梦。

片刻后他安静下来,突然想到些什么,顿时露出些紧张的神色,看向她的小腹。天喜面上微红,只得凑近他耳边道:“不打紧的。盛偃说过了,孕己近五月,正是胎气最稳的时候,多活动一下,反而是好事呢!”

曜玉面上不禁也微微的红了。苍白中的微红分外醒目,他小心的伸过手去,想摸一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又有些不敢。天喜笑了,大大方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道:“没事。他可调皮健壮得很呢,早就开始动了!”

曜玉迟疑着将掌心贴在她的小腹处,立刻感觉到掌心处微微一动,像一尾小鱼儿在手心里扭动着它的小尾巴,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用天喜再说些什么,他己是微微的笑了,明亮的美目看向天喜,他的眼中满是喜悦,还有深深的歉意。

天喜微摇了摇头,露出丝恬淡的笑意道:“你不用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就算我当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了救你,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我本不愿意做你脚下的尘埃,奈何从一开始,我就是身不由己,这怪不得任何人。虽然在这之前,我已经发誓,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你的事,也不想和你再有一点牵扯——我甚至都答应了阿九……”

顿了顿,她又轻声地道:“可是一听到说你需要我的帮助,我还是立刻便离开了他,来到了你身边;是的,我明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以后会忘了我,我还是没法对你不管不问。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明净的双眸看向他,天喜的眼中一种柔软却又执着的神气。

曜玉只觉得心里又是一痛。是的,心所在的地方,一阵抽搐般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喜乐哀愁,却原来,他的心也是会痛的,真的会痛的。

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她吗?扪心自问一番,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他也明白,莫说此时己出不了声,就算他的声音还是好好的,此情此景,他也决计说不出什么话来辩驳;他渐渐想到以前的事情。呵,以前,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欺骗,若不是眼前的女子足够坚韧勇敢,一切早就后悔莫及了;他还怎么能狠得下心,让她拖着这样沉重的身子为自己的事情多番奔走呢?上天再次让她来到自己面前,可不是要自己好好的补偿她吗?他为什么还要带累她呢?

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天喜笑意清浅,又道:“那四季谷的情况,盛偃都和我说了个大概;看来那位东陵师父是个高人,四季谷内的奇门阵法环环相扣,阵中有阵,幸好这些奇门阵法是所有习阵之人的基础,我多少知道一些。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盛偃也说了,他那师父心气高傲,放言若是有人能破掉四季谷的奇门阵法,他便可以答应对方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了他能消除芥蒂,为你诊治,我也愿意去试一试。”

曜玉看了她一眼,很快放开了她的手,面色又渐渐清冷下来。天喜略有些诧异,然而很快就不以为意,立刻小心的坐到了一边,不再看他面上的表情,也不再说话打扰他。

曜玉开始有节奏的敲打着马车的厢壁,这是他和盛偃约定的暗号,若有不方便的时候便以此来唤他。前面盛偃果然停下了马车,转身问道:“何事?”

而马车甫一停稳,曜玉己打起马车上的门帘,很快跳了下去。天喜吓了一跳,只得也忙的跟着跳下了马车;看着曜玉自管往前走,不由一路追过去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后面盛偃也跟了过来,有些愠怒地道:“五世子,你这是何意?自被逐出偃门的那天,我就立了重誓,再不踏进四季谷一步,而今为了让师父救治于你,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还有天喜,若不是因为你,她早就随着洛九公子返回并州了,她这次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救你的命!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曜玉在心里冷笑,你让我活下去,只不过是对那两块圭玉是如何落到我手中的百思不得其解,迫切想知道个端倪;至于天喜,果然是已经决定了要跟着洛九卿走的;她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自己又何必还苦留着她?必竟当初是自己有错在先,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那么海阔天空,还是放任她去吧!而没有了她,自己的一生也将了无生趣,就算那东陵偃能治得了他又如何?还不如就此别过,江湖不见,也省得她挂念,让她能安安心心的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一念及此,他更加坚定的向前走去,将那两人远远的抛在身后。而且很意外的,那两人并没有追上来。而走出一段路,曜玉又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他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几时变了这样任性可笑,简直和七里那小子有得一比。见着了她,自己不也是欣喜不禁的么?为什么又要这样丢下她?她那样执着单纯的性子,肯定会以为是自己并不待见她,所以才这样走掉了。若是她再误会了可怎么好呢?

一路走得心事重重,曜玉不由渐渐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去,天色苍茫,暮云四合,己近傍晚;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原路返回,一回头看见盛偃正远远的走过来,忙的又转过头,大步向前走。盛偃在他身后“哧”一声笑出来道:“没想到五世子这样的聪明人,也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五世子置起气来,可真是厉害得很,天喜这傻丫头,以后可能只有受你气的份了,她现在一个人站在那原地,悄悄的哭呢!”

曜玉顿时停了步子。盛偃想一想,这才又道:“她为什么会陪你走一趟四季谷,你心里还不明白吗?前几日洛九要带着她返回并州,她却借口身体不适,怕腹中胎儿受不得颠簸,不肯立刻跟他走;而在听说你的事情后,她立刻毫不犹豫的便过来了;我问她,这时便不担心腹中的孩子了?她只说,知道是要救他的父亲,这腹中的孩子也一定乖乖的,不生波折。”

看一眼左曜玉,他淡淡一笑,又道:“好吧,就算我是有所图的,治好你之后,我想知道那两块圭玉的来历;还有,借此机会,我也想求得师父的原谅;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他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放下了身段,肯出谷来找我,我心中的气也应该平了。你呢,你就不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活着,照顾她,还有孩子?你这时候做这些拿乔之态,又给谁看呢?这也就是天喜罢了,换了是我,叫我哪一个眼睛能瞧得上?心机又深,脾气又大,也不过就这张皮相好一点罢了。”

曜玉瞟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忿怒起来,开始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去。盛偃唇角挑出丝微微的笑意,待他走远后,这才也跟在他后面,慢慢的往回走。

三人到得四季谷时,己是仲春时节,只见得四季谷的谷口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端的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然而谷口数十株粉桃树间,落英缤纷,桃树林中竟然还点缀着一间小小的结庐,草顶竹篱,十分的别致。

天喜黑亮的眼睛慢慢睁大,兴奋地回转头对盛偃道:“你师父难道不是住在谷内吗?为什么会把房子建在这谷口呢?”

盛偃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微皱了眉头,正要说话,天喜又大悟一般地道:“我明白了!可能是因为这些桃树结的桃子分外美味,你师父怕人偷偷摘去,所以才建了这样一个屋子在桃林中,专门来守着桃子的。唉,说到桃子,我口水都流出来了,我现在就很想吃呢!”她这两月嗜酸得厉害,老想着吃一些酸桃涩李一类的东西。

盛偃摇头道:“不对。你看这个草屋,还是新建的,很显然以前是没有的;而且每年春季,我师父都要忙着在谷中种草药,侍弄花草,根本不会出谷。难道这谷里来了别人?”

一面说着话,他己向着桃林里那个小小的结庐走了过去;缓缓推开了那扇竹编的大门,盛偃愣住了,失声道:“九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九卿面上满是新生的胡茬,此刻也不过看了他一眼,便淡淡地道:“我怎么又不能在这里?你们可都骗得我很好!若不是我觉察出事有蹊跷,立逼着问出了东峦的话,你们可还想怎么样呢?我是个什么样人,你还不知道么?”

看着随后走过来一脸愧色的天喜,他又轻声道:“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想你心里不好受。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已经在这谷口结庐而居,等了你们快二十天了。东陵偃不让我进谷,我也不让他出谷,全都是为了你。”

盛偃讶然道:“九公子难道不回并州了么?”

洛九卿声音有些暗哑,缓缓道:“不回了。我洛府中有兄弟十余人,少了我一个,也并不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只是就此要辜负父亲的期望了。至于玄甲军,我那十一弟年少英武,又经年跟在我身边,他现在年己弱冠,应该可以当得这个大任了。”看向天喜,他想了想,又有些黯然地道:“我是没有办法了;你在哪里,我必定也会在哪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天喜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看着洛九卿的眼睛,她慢慢的走了过去,牵过了他的手,一双握惯了刀剑,此刻却捏着柴刀的手。眼中溢满了泪水,她小声地道:“你不应该来这里。”哽咽了片刻,她又道:“你等我。再等一段时间,只要这个谷主答应救他,我就马上和你回去。你不用为了我放弃什么,我,我会一直跟着你。”

而远远站着的曜玉面色却很快变得苍白;他自然听明白了洛九卿的话,也为他的举动感到震惊;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真是远远不够。他可曾为天喜舍弃过什么?反倒是天喜为了他,连命都差点没有了。他哪里值得天喜这样的对他?相比之下,洛九卿才是真正的舍得,舍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最为看重的前程。而自己呢?不还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和天喜赌气,让她只能在一旁暗暗的哭泣么?

看着远处喁喁而谈的两人,他开始感到有些晕眩,盛偃一眼见到,忙上前扶了他道:“小心!”一面又叫了声天喜。天喜这才很快走了过来,也扶起他,轻声地道:“曜玉公子,我陪你进去吧。有盛偃说情,我也会努力参破谷中的阵法布置,东陵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

曜玉心时头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表情复杂的看着天喜,她一双眼睛依然湿润澄澈,没有半点杂质,曜玉终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她微微的笑了。

天喜有些吃惊,同时觉得自己并不怎么懂他。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去,连洛九卿也跟了进来,说是天喜破奇门阵的时候,他可以在一旁帮忙。

一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谷口处。

此后,不知又是几度落英缤纷,四季谷口这小小的结庐也渐渐衰朽残破,却并没有人来修葺整理,春-光下却依然会有快乐的鸟儿,偶然歇息在这残破的竹篱上,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

一转眼,八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七里己完全长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他走遍了江东诸郡,只为了寻找一个叫四季谷的地方,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后来他只能放弃了。

后来,想着公子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他突然很想去见一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并不要认她,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他知道她是身不由己,可是,他心中仍有芥蒂。

一路风尘仆仆,不必赘诉,七里来到并州时,正是又一年的春天。并州是边城,街头的建筑与风情都与江南迥异;少了峨冠博带,宽袍大袖的装扮,多了窄衣小衫的明快风情;七里心中无端生出许多感慨来。他向人打听过,知道神武将军府邸就在城北;也曾几次装作无意的路过那处,然而看着巍峨堂皇的将军府大门,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打探。

这****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夜探将军府。他想到哪怕就只是看一眼她也是好的;听盛偃说起来,他和她长得极像,想必一定能认出她来。

春夜的月光如水般温柔,七里在府中辗转了良久,才终于摸到将军府女眷所在的后堂。转过后花园的影壁处,他突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少妇正追着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小女孩咯咯笑着,跑得飞快,一转眼便消失花园的转角处。

少妇似也不再急着追赶,却用着温柔的声音唤道:“小囡,莫要再淘气了,仔细又磕到碰到呀!”这声音如此熟悉,七里大吃一惊,立刻便从树后面转了出来,紧走几步跟上她道:“天喜?”

少妇也吃惊的转过头来,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啊的一声道:“你是七里?……七里,真的是你吗?”她分明也激动起来,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七里心中早翻起惊涛骇浪,一把上前扶了她的肩,激动地道:“原来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洛府?我家公子呢?他去了哪里?你说啊,他去了哪里!”他用力摇晃着天喜,差点将她弄摔在地上。

天喜还来不及回答,方才跑走的那个小女孩己又跑回来了;用小小的拳头吃力的捶着七里,她仰起胖乎乎的小脸生气地道:“坏人!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要抓着我娘亲?你弄痛她了!你快放开她,不然我就叫人了!”

天喜忙弯下身捂着她的小嘴道:“小囡乖乖的,这个叔叔不是坏人,她是阿娘的一位故人。你回里屋去吧,呆会她们发现你不见,又该到处找你了。快去吧!”

小囡这才抬头看向七里,随即眼中一亮,哇一声道:“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哪!”

天喜嗔怪地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好不好看的?快去罢咧,大人说话,莫要在一旁插嘴!”

小囡笑嘻嘻的跑走了。七里心下犹疑,不自觉地问道:“她,她莫非是?……”

天喜不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瞬间,犹如一片最绚烂的烟火在他的天空散开,七里高兴得无以复加,一迭声地道:“真是她?她是公子的,是公子……”忘形地向着小囡跑走的方向走过几步,七里这才又想起来,有些迟疑地道:“这么说来,公子也在这里了?他一定也在这里的,是不是?”转念一想,他心中又生出更大的疑惑来,不免又轻声道:“这不可能!就算你在这里,可这里是洛府,公子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天喜沉默了。半晌,她才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当年我们进四季谷以后,确实遇到了想象不到的麻烦。东陵偃在谷底所设的奇门阵法,阵中有阵,奇诡多变;再加上谷底地势极为复杂,往里进去不过几十步远,竟然形成了一片极为巨大的沼泽湖,湖上面毒雾瘴气弥漫,于是他们一致都认为,我身怀有孕,绝不能冒这样的险去破阵;最后我只得一人返回了四季谷口的结庐之中住下,等他们出来。可是到最后……”

正说到此处,突然听到不远处小囡清脆娇嫩的声音又叫起来道:“阿娘,你看!”两人回过头去,就见小囡两手各抱着一个襁褓,显得颇为吃力,正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天喜大叫一声,立刻飞快的冲了过去,要接过她手上的襁褓,偏生小囡倔强,立刻拧着小身子道:“干嘛呀!都不让我抱他们,我为什么不能抱呢?你看我抱得多稳呐!”一面献宝似的对着七里道:“阿叔,你看呐,这两个,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妹妹,可好玩嘞!”

七里呆呆地接过其中一个襁褓来,这才看清当中包裹着一个同样圆胖的婴儿,显然睡得正沉,菱形的小嘴中间正鼓着香甜的泡泡。七里一时怔住,片刻后才又转向天喜道:“这,这两个又是?……”

天喜只顾着抢过小囡手中的另一个襁褓,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小囡立刻娇声对七里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呀!他们是同一天生出来的,可把府中的人高兴坏了!你猜猜他们有多大了?猜猜看嘛!”

七里只能呆呆的看向天喜。天喜显然很生气,却仍是用着温和的声音道:“阿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这么小,还不能随便抱出来;阿娘知道你喜欢他们,但是也要等他们长大一点,才能和你一起顽吧——咦,对了,你是怎么把他们两个抱出来的?那几个专看孩子的嬷嬷呢?”

一面问着话,她有些歉意的对七里笑了笑,这才又细声道:“阿九离开府中也有两个月了,现在连河的战事吃紧得很。我本来要跟过去的,奈何当时还在月子里,所以才留了下来。至于这两个孩子……”

七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道:“别的我不管,你只要告诉我,公子他现在人在何处?”吃力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这才勉强缓过气来道:“公子他,他可还活着?”

天喜沉默了。片刻后她看向七里,声音极轻地道:“你问我,我也不能知道。那****没能进谷里面,只有他们三人进去;你也知道的,盛偃曾经背叛师门,在曜玉公子这里,庆阳王妃又曾让人拘禁过那东陵偃;阿九呢,更是曾堵在四季谷口,根本不允东陵偃出谷;这三个人算是把他得罪厉害了;后来的结果,你可想而知……”七里脑子里面己是一片空白,此时却仍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后来怎么样?”

天喜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后来只有阿九一个人出来。据他说,进了谷便是踏进了连环的奇门阵,他们很快被分散了,凭他的能力,尚且九死一生,曜玉公子身体本就虚弱,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七里激动地大叫起来道:“我不信!这一定是姓洛的阴谋诡计,为了你,他害死了公子!若不然为何只有他一个人能逃了出来?你不是说还有盛偃也一起进去的吗?那盛偃呢?!”他几乎失控,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夜行客的身份。

天喜眼波微动,然而看着七里,她仍是一字一句地道:“没错,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阿九只说了一句,他若是想要曜玉死,大可放东陵偃出谷远游便是,又何必在这谷口守着不让他出来?那时曜玉得不到东陵偃的医治,照样活不了多久……”

看着七里神色恍惚,天喜又道:“我曾执意在谷口处那栋小草房子里等了几个月,阿九也是一直陪着我的。直到快临产了,实在没有办法,阿九才带着我来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待产,后来生下了小囡;小囡生下来弱得很,我又全然不懂,若不是阿九悉心照顾,我们母女也决难活到今日。可纵是如此,我等着曜玉公子,还是足足等了五年!——这五年里,我和阿九走遍了四季谷的每一座峰峦丘壑,可四季谷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的死谷,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在里面生存过。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七里怅然若失,片刻后喃喃地道:“这么说来,公子还是活着吗?他真的还活着吗?”

天喜眉眼弯弯,突然掩唇而笑道:“你说呢?”

她这一笑,七里顿时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毕竟不是傻子,此时己觉出天喜说话的诡异,半晌才道:“你哄我?”

天喜大笑道:“我几时要哄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太担心他!事实上,他们那番进四季谷以后,盛偃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很快勘破了他师父所设下的奇门阵法;后来盛偃又跪在师父跟前认错,以盛偃之才,偃门之中不会再有弟子比他更适合做门主,于是东陵偃顺水推舟,也就应了他的所求。东陵师父果然守诺要治好曜玉公子,只是这个时间太长,也许十几年,也许四五年,总之需要慢慢调理,东陵师父甚至还带了曜玉去很多地方,寻找那些适于他寒毒恢复的含硫石的温泉水,那时的四季谷当然不会有人哪!他在谷中治病,我也就带着小囡在谷外等了这么多年,直到他的身体完全康复哩!”

七里啊一声道:“那你方才所说的,九卿将军陪着你五年……”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此时己改口叫九卿将军,而不再口口声声叫那个姓洛的。

天喜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有些不忍道:“自然也是真的。”沉默片刻后,她又轻声道:“苦了他了。”

一时两个人都沉默了。就在此时,身后一个清越温和的声音响起道:“天喜,你在和谁说话呢?”

天喜偏过头,调皮地对着身后人一笑道:“你猜猜?”

温柔的月色下,曜玉仍然是一袭月白长衫,缓步走了过来。看向七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讶色:“七里?”

而七里哽咽着,只叫了一声:“公子……”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哭。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一切都过去了。”曜玉笑得极为明亮,仔细的看着七里,他轻声道:“你也长成大人了。”

“什么过去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呢!”天喜有些不服气地走了过来,嗔怪地道。

“自然。你等了我五年,耗去了最好的时光;你给了我一切最美好的东西;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一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带着微微的笑意,曜玉看向她,说得十分诚挚。

“啊,打住吧。我又不是以前十五六岁的时候了,莫要拿这些甜言蜜语来哄我。信了你的话,我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呢!”她虽然说得又快又急,然而眸色温柔,唇角带笑,是一种听着高兴然而嘴上不肯饶人的神气。

曜玉微微的笑着,再不说话,同时走上前去,仔细的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道:“这样夜了还抱他们出来么?”天喜看着躲在树篱后的小小身影,没好气地道:“都是小囡啦,支开了照看的奶娘们,偷偷抱出来献宝的!——她真是越来越淘气了!”

看着七里仍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曜玉笑了,随即一手招过小女孩道:“囡囡,过阿爹这里来!”小囡飞快的跑了过来,抱住了曜玉的腿,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七里。

“前些年京中大乱,郗氏篡权,惠帝被绞死在宫中,新安皇后则下落不明,这些想必你都听说过了?”曜玉似无意地和七里说起了朝事。七里浑不知公子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事情,只得含糊地应道:“我常年浪迹江湖,倒没怎么注意这朝堂上的事情。”

曜玉点了点头,叹一口气道:“后来幸亏洛将军带兵攻入上京,以雷霆之势,很快铲除了这一班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竟然连国号也改了!洛将军救下了新安皇后,将她带来了并州;她——她这一生也极为凄苦,出身高贵,性情也柔善,却没过几天好日子。”

看向天喜,他神色温柔,有些尴尬地又道:“到并州后,她才告诉我们,她年己二十有八,因为当年的太子痴傻,她尚是完璧,我这才知道……她求我收留她;可我早己有了天喜和孩子,自然也不能屈就她,后来,她便易名换姓,留在了并州。”

看着七里似乎仍然不太明白,他只得又微带着笑意道:“你道方才那两个孩子是谁?正是不久前她为阿九将军诞下的一对龙凤双生儿呢!小囡喜爱他们,常常的要强留在这里顽,有时候太夜了,我们就在这府中住下,我们自家的住处,离这里还些远的!”

七里这才恍然大悟,同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那公子此刻在这洛府是做什么?”

曜玉淡淡一笑道:“不做什么,隐姓埋名一幕僚罢了。九卿将军素有大志,我又欠着他天大的人情,自然要以余生来还报他。不但我,就连天喜现在也在他麾下,任由派遣。终有一天,我会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压低了声音,他又对七里道:“你应该也听说过,前太子妃是天生的皇后命格,贵不可言。”

所以,结局,你懂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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