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们这样做和草菅人命的狗官有什么区别?更何况邢风是好官,你们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不肯屈服地破口大骂。
“丧什么?邢夫人,大伙可都是没读过书的粗人,你那丧什么的我们没听过,不过丧家之犬可是见得太多了,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是怕你家夫君不来救你吗?哈哈!”二当家不怒反而嚣张地笑起来,“别瞪我。”
周围的小喽啰通通跟着他嘲笑我此时的狼狈,大当家眼里也有抑制不住的阴冷笑意。
我很害怕,却没有哭,和他们耗了这么久,心里希望一点点落失居然也一直没有哭的迹象,那时好像有些佩服自己,现在再回想起那时候,才觉得应该是太过害怕以至于都忘记了哭。
我心里有些凄楚,二当家说的也对,我虽然口上没有承认,但是心里对于邢风究竟来不来竟是给不出一个答案,想来那些山贼最爱干的就是无聊的事,或许把我抓来并不是一件劳师动众的事,那么邢风来不来好像都给他们造成不了损失,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总之他们就是不吃亏了。
我惨笑无言,勉强撑起身子,开始认命地往那石头走去。
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大当家说话:“我还听说夫人与邢大人不怎么恩爱,看来夫人还得感谢我给了你这么一次试探君心的机会,如果邢大人对你有情,那么由他替你去死,如果他对你无情,夫人也就死不足惜了。”
我回身轻蔑地看了大当家一眼,继续往前走,我虽然期盼着邢风来救我,但是我不要作为一个棋子来伤害我爱的男人,我不要。
押着我的两个人将我推到了那块较低的石头上,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上了更高的那石头。
身子一个倾斜,差点掉下去,我一时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石块周围没有一棵树可以让我攀手,山风吹得我摇摇晃晃,仿佛浮在空中。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中有一片的空白,我刚刚确实有一瞬间的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可是才一摇晃,就已经让我害怕得不行,脚下像是踩着棉花,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我开始半蹲下身子,手攀住了石头的一角,才伸出脚跨上去。
一只脚踩上去之后,我大半个身子已经上到了较高的石头,可是山风猛烈,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以掉下去,我咽了咽口水,因为紧张而半张的嘴如今被山风肆无忌惮地灌进去,再闭上时竟然有些困难,感觉上颚有什么东西卡着。
当我终于冒着一身冷汗完全爬上了这块最高的石头时,整个人像是动物一样,四肢全都落在石头上,我根本不敢放手站起来。
可是想到这么多人在看我,我不能这么窝囊,于是我咬咬牙,慢慢地稳住身子站直了。
那一刻,心里的恐惧有那么一个小角落被自豪代替,我好想有些明白了邢风所说的征服,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挑战,只可惜有些不应景。
“大当家,你为什么非要邢风死?”我迎着山风,大声问道,就是这个问题,让我坚强地爬了上来,就算要死,我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就真的不信一群山贼会死死盯住朝廷命官不放。
“想知道你那夫君都做了什么吗?”大当家问我的时候垂下了眼睑,叫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他做了什么?”
大当家不急不缓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们,夫人你是不是有些太过相信自己的夫君了?”
我微微一愣,抿唇不语。
我心里想,我信不信任自己的夫君关他什么事。
“夫人就不好奇,粮食已经被我们劫走,为什么邢大人还不回京师复命,难道他不想早点让国主派兵剿了我们山寨吗?”
“你想说什么?”我问得有些底气不足。
大当家从椅榻上起身,对着我的目光:“那天被我们劫走的粮食和银两通通都是假的,里面全是石头,那些侍卫也都是普通百姓假扮的,真正的粮食和侍卫已经绕道走了水路,早在几天以前,都已经到达了云中泗水一带,不过我猜这些夫人都不知情吧,否则那天在山上也不会误食了掺有迷药的糕点。”
“你是说,邢风早已经有所防备,改了道路,换了计划?”我有些不可置信。
大当家走近一步,严肃地望着我:“就在三天前,邢大人与锦官城太守一起围攻我们山寨,死伤兄弟百人,想必夫人也是不知道这事了?”
我心里一沉:“我,我……”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在听闻死了这么多人之后,难道我还要趾高气扬地对他们说,这就是我的夫君,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做事干净利落,永远不会轻易给人算计?还是我该说山贼活该,他们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大当家目光牢牢锁住我,那眼神中的压迫感让我不敢移开视线:“邢大人如今对我们山寨是步步紧逼,更是怀疑我们和武林盟主有脱不了的关系,若是这事传了出去,恐怕没等到邢大人带兵围剿山寨,我们已经遭到血洗之劫,所以没有办法,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些嘲讽之意,我慢慢说:“大当家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明明是你们半路冒出来要劫粮,邢风不过是早有防备罢了,若说这次山寨的围剿,还不是你们引火上身在前,邢风不过是顺藤摸瓜罢了。”
“我说这番话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夫人知道,邢大人为朝廷做事,所以那样做是无可厚非,而我们现下选择杀人灭口也是只求自保。”大当家平淡地说,“他有他的为官之道,我们也有我们的生存手段。”
“可谁让你们是山贼呢?”
“山贼就一定是坏人吗,要按照这么说,当官的就一定是好人了,那么夫人一定不知道各州县官贪赃枉法剥削百姓的事实吧,听老三说夫人是前太尉千金,处在深闺的小姐不知道这些鱼肉百姓的事也不足为奇。”
“大当家!”我恼怒地喝止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
“不要仗着自己无知,就可以随意指责别人。”太阳升起了的山里,温度渐渐升高,周围视线变得清明,山顶雾霭也散去了,可是大当家的身上却满是冷漠。
我们不再争锋相对,而是安静下来,想到三当家我心里不觉一凉,山寨与武林盟主有关联的事明明是三当家告诉邢风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引火上身,难道今日之事他真的不知情?
可是又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是山寨的三当家,他没有理由自寻死路啊?
我十分不解这件事,然而,目前我能做的仅仅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