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冷哼,舞宸篁灵气大放,掌中玄光闪闪,竟将朱芙琴悬浮至胸前,大喝一声,随之,古琴飞出楼阁,跃然半空中。只见古琴红光四射,朱黄色的文字从琴中延伸出来,旋即覆满了半片天空。
“忧兮忧兮,倚歌太息,忡兮忡兮,吾歌《极棋》。”
舞宸篁轻语过后,穹宇之中橙光大作,琴弦轻颤,诸文字排成行列,远远看去,竟像是一面棋盘,而天元的位置正是朱芙古琴。
舞宸篁衣袖一摆,顿时,棋盘上星星点点,登然出现了一幅残局,只听他开口一声叫杀。
骤然,凡雨霖感到四方灵气异变,一股极致的杀意萦绕其中。凡雨霖双目微闭,双手合一,而幻化出的这具庞大魔像亦是双手相搓,随即滑开,一柄由金焰组成的硕大长尺缓缓从魔像的手中伸出。手执长尺,聚灵汇气,眨眼间魔像与长尺便凝如实物。
这柄巨尺长百丈,宽余丈,截面六棱,单侧有齿,一面刻录九日云纹,一面纂上九月星象。
“九轮阳朔尺,他居然能召出这柄神器。”舞宸篁暗自讶然。
忽的,魔像手中的金尺暴涨,直径刺向半空的朱芙琴。轰,只听见一声巨响,灵气溃散,然而古琴仍浮在空中,时不时还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华。
“哼,凭你这点凡灵之气也妄想破吾的阵法。点杀!”
舞宸篁叠指一弹,一道玄光射入天幕,瞬间周遭金戈铁马,兵火燹然。
刹那,凡雨霖面前仿佛有千万兵马掩杀而来,轰动天地,即便依仗魔像,那种气贯长虹,无坚不摧的气势,让凡雨霖脸色剧变。不由大喝一声,催动魔像将金尺一横,拦在胸前。
“天真的孩子。”舞宸篁轻轻一笑,声音柔美至极。
凡雨霖嘴角一抽,旋即却是大吃一惊,周身四野竟涌出同样无尽的杀意。
轰!数股带着浓重杀意的庞然灵气正中金身魔像,顿时,烟尘阵阵,弥漫百里。迷雾中,金光隐约,依稀可见凡雨霖浮在半空大口地喘着气,此时的他衣衫褴褛,不时得有金焰从其身上蹿出。
“小弟弟,还不束手就擒。”舞宸篁咯咯一笑。
凡雨霖仰天一吼,双目之中紫意森然,金色的火焰不断从皮肤中流出,逐渐汇聚到半空中,波纹荡漾,眨眼间,形成了一只三头六翅九尾的奇异禽鸟,正是凡雨霖意境中的那只神鸟。
舞宸篁见状,神色一凛,暗道:“这小子什么来头,竟有此种传说之物守护,如若再不出力,还真会栽在他的手中。”
语毕,舞宸篁收起了皇域,却见他漂浮在空中,一手中按住朱芙琴。
凡雨霖的气势愈积愈盛,神鸟渐渐成形,眼波灵动,似乎是有自己的灵智。
一声琴音铮然,恍惚间,层层云海中生出一具巨大的人像,模样竟与舞宸篁有几分相像。
人像美目含泪,微光涟涟,万般情态展现,此时的舞宸篁眼中仿佛另有一番世界。只见他朱唇轻启,低低咛喃:“云君太息。”
刹那,仿佛时间静止般,一瞬间凡雨霖失去感知,骤然,狂风暴至,夹带着极乐极悲的情感,不断地冲击着面前的一切。
一声巨响猛然击中了凡雨霖的大脑,那一声,似乎是一位沉思者无奈的叹息。那一种极其无奈的感情,瞬间便冲毁了一切防御,随之,天地变色。
仿佛是逆着瀑布而上,猛烈的风流直接冲击着凡雨霖的灵魂,只是一瞬,便要神魂分离。
顷刻间,刚形成的神鸟就爆散成零星的火花,消失在飞流风浪中。
凡雨霖眼看着意识即将与肉体分离,却没有丝毫办法。
。。。
“凌然,适可而止吧。”一道庄重严肃的声音乍响在众人的脑海中,仿佛大地般宽厚,有犹如天穹般仰止。
瞬间,风暴骤停,金焰生出,将凡雨霖的意识拉回体内。
舞宸篁面露异色,缓缓降下身子道:“阎主,您怎么来了。”
“哼!”一股无法言表的巨大威势从白淼谿的衣袍中透出,一展便带起了一阵风沙。
舞宸篁大惊,不禁跪伏。
“你是想连孤也一齐杀了吧。”
“呃,您是阎子?”舞宸篁异道。
“哼,若非虚都醽醁乘孤化像不备之时强入,孤又怎会假借阎子之躯,溪谷之手,暗出素水。”都未然含怒道。
“您是阎主?怎么证明。”舞宸篁一听皱眉反问。
“汝与溪谷之婚期,孤方定之。”
“这件事礼司和近臣都知道。”
“汝本阴女,孤擅改其凰难之体。”
“此事并非秘闻。”舞宸篁默然。
……
恍惚间,都未然将一道声音直接传入舞宸篁的脑中。
舞宸篁一惊,旋即恢复脸色,忙道:“罪臣受蔽,不知主上之难,请阎主责罚。”
“罢了,不知无罪。”都未然道,“此子为孤之尊客,礼待之。”
舞宸篁脸色一凛,转而对凡雨霖打揖道:“不知尊客,多有冒犯,请宽恕。”
“怎么回事。”凡雨霖讶然,“刚才还要死要活的。”
舞宸篁嫣然一笑,又开口说:“还不知道道友的仙名?”
“仙名不敢,凡雨霖。”
“好了,好了。我们得抓紧赶路了。”一旁的白淼谿插嘴道。
“哦。”两人异口同声,不由得相视一笑。
。。。
伫野长看无边涯,侧风幽恸血凝痂。森罗门前死竹岁,奈何桥畔泪亡家。
好一座巍然城池,凡在视野之内,都是黝黑高耸的城墙,这便是往生城。它的面积极广,原本是六座沿海相建的城市,后来有一位极端疯狂的阎主,将这六座城市合并为一,并加以改建,放眼看去,就像是无尽海岸边的一条高耸的城墙,而如今知道它具体大小的人已寥寥无几。
此时,往生城巍峨的紫曦灰玉门前涌动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但玉门却是紧闭,门前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绿瑛紫微琉璃甲,头上的银纱兜鍪下是一只血红的头骨。另有一人站在最前面,身上套着纹叶金制衣甲,披着红锦夔纹袍,脚踩镶玉鼓浪铁靴,惨白的脸上刻画着奇怪的黑色图纹,一对死鱼眼,墨色的瞳孔仿佛吸收掉了所有的光线。手中的三尺长云鬼刃还滴着血,看样子是斩了不少伺机之徒。
“怎么,连吾也要查。”
突然,城门起了争执,被阻拦的是一位灰袍长者。这位老者的眼眶中并无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灰绿色的气团,脸皮如枯树,看不清恼怒的表情。
“不过是一场同修会,还需要劳驾副指挥使。”
“元魇修罗,此为仁君下的诏令,您可以查看。”那位副指挥使不卑不亢地从衣甲内拿出了一卷绿色柳叶编成的诏书。
“算了,查吧。”元魇一见绿叶诏书,脸色一凝,便挥手道。
那位副指挥使微微点头,又拿出一件刻满铭文的正十面体物块,将一点元气注入其中,瞬间,物块放出了一个蓝色的罩子将元魇罩住,只是一瞬,便又收了回来,旋即,原本黯淡的铭文散发出柔和的绿光。
那老者见状变了变脸色,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元魇鬼物,通行。”副指挥使对后面的两副盔甲道。
突然,两副一动不动的巨大盔甲各伸出一只臂膀,微微地推开了沉重的城门。
元魇鬼物皱着眉头消失在城门口。
。。。
“禁行。”
“吾奉仁君之命,引‘人牢’至往生城。”舞宸篁从黑袍中伸出一块青紫色的令牌。
副指挥使一看,作揖恭敬道:“参见大人。”
“放行吧。”
“大人,仁君有命,四方同修之期凡入往生城者,无论阶位修行高低,皆需受查。”副指挥使不卑不亢地说。
“那便奉查吧。”
副指挥使一拜,旋即,十面铭文物块光罩一闪,绿光一现,便检查好了舞宸篁。正要转向白淼谿,却被舞宸篁阻止了。
“她的身份暂不能暴露。”舞宸篁沉声道。
“仁君有命……”副指挥使的话未说完,就被白淼谿递出的腰牌惊住了。
这枚腰牌呈圆形,青翠欲滴,温润如玉,四周用云纹修饰,面上刻着一只狰狞的异兽,正中央镶嵌着一个由血玉组成的“统”字,反面则是一个“仁”字。
副指挥使思略了一会儿,开口道:“二位可以通行,但‘人牢’我们得自行关押。”
“可。”舞宸篁不做一丝犹豫。
“司墨使,将‘人牢’押入铁牙狱。”
语毕,众人旁出现一团浑浊的黑气,忽地把凡雨霖卷走。
“舞宸篁,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