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金色光线在房间里勾引着灰尘，耀舞迷离。
孟逍遥垂下了头，脸上充血。
摄像机里，传出她放浪形骸的低叹声，叫她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燕几道不忍再看，关掉了摄像机。
“他对你使用了媚功，这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功夫，来自西域，专门勾引人的****。囡囡，你不懂武功，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他，他，以前都这么对你吗？”
孟逍遥闭上眼睛，即便这个人是燕几道，是个太监，但是，这样赤裸裸和她谈论着她和宫暮光的床笫之欢，她还是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没有回答就是最准确的回答。
燕几道勃然大怒，右掌向前一挥，掌力透窗而出，灌入小院里的老树。
“该死！”他大喝一声，老树应声而裂，碎成了齑粉。雾明宫的老桃，从此再无。
“这个卑鄙无耻、奸诈恶毒的小人！人渣中的极品，剑人中的翘楚，丢到厕所，厕所呕吐；发送到黑洞里，黑洞也要爆炸……”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摄像机，大声唾骂，经久不绝，唾沫四射，居然连口气都没有喘一下。
孟逍遥慢慢抬起头来，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说道：“阿几，原来你在21世纪的偶像是星爷啊！”
燕几道正在兴头上，情不自禁地模仿周星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不瞒你说，其实我就是改变社会风气，风魔万千少女，刺激电影市场，提高年轻人内涵，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整蛊专家，我名叫古晶，英文名叫Jing Koo！”
那样子实在搞怪，孟逍遥喷笑，适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心情一扫而空。
燕几道宠溺地望着她，他是故意这样做作的，虽然刚才痛骂宫暮光的确是他想要发泄一番，但是，让孟逍遥走出那个难堪的阴影才是他的中心思想。
孟逍遥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才停了下来：“阿几，你出师了，而且还把星爷的绝学发扬到这个时代，星爷会以你为荣的。”
燕几道笑了笑：“囡囡，走吧！”
孟逍遥望了望窗外：“呀，都快晌午了。玉茉该找我们了。”
“囡囡，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走吧，和他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不是你可以凭借一份男女情去改变这样一个男人意志的地方。这地方是人世间最阴暗最肮脏最复杂最危险的地方，他藏污纳垢，包容万象，可以丑化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可以污染一切纯洁的东西。囡囡，你太善良，你不适合这儿。”
孟逍遥低了头，片刻，才低声道：“我总要试一试。”
燕几道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孟逍遥的脑袋瓜子：“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这儿，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石头，竟那么固执！”
“不是石头，是晶片。”孟逍遥莞尔一笑，娇靥甜美，更胜春花。那对灵活的眼波中，稚气中带着智慧，叫人情不自禁地迷醉其中。
燕几道呆呆地望着，喃喃道：“好吧，你知道我总是说不过你的，谁能敌得过电脑呢？死就死吧，只要和你在一起。”
孟逍遥指了指摄像机：“阿几，打开它吧！”
“你还要看？”燕几道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是，我想知道，这一套邪恶的功夫，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摄像机打开，燕几道小心地避开了宫暮光和孟逍遥的一段缠绵，回放到了前面，不久，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珍姨！”孟逍遥惊叫起来，“是她！”
“呵！”燕几道也怪叫起来，“我们都走眼了。”
燕几道停止了倒退，按下了播放。
珍珍跪倒在宫暮光面前，尊敬地叫道：“主人。”
宫暮光诧异地盯着珍珍：“你是谁？”
“属下是天蝎族情使范珍珍，专门为主人诸葛璟选拔人才，送往六扇门。主人死后，属下一直在等待新主人。属下终于等到了。主人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情使？”宫暮光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珍珍，“情使是什么差事？”
珍珍暗昧地一笑：“这么说吧，主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属下都可以为主人猎获，而且叫她对主人死心塌地，永无二心。”
“哦？”宫暮光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依然不动声色地讨教，“那是一种什么本事？”
“媚功！”珍珍吐出了两个字。
“媚功？”宫暮光皱了皱眉，“我听说这是一套传自西域的功夫，传女不传男，专门用不正当的手段勾引男人。怎么，反过来连女人都可以吗？”
“是！”珍珍又是暗昧地一笑，“本来是传女不传男，但是，传到第六代传人茹果果时，却发生了意外。”
“意外？”宫暮光的眼中射出了浓烈的兴趣，身子微微倾向珍珍，双手顺势捉住了珍珍的手，“你且起来，慢慢说。”
宫暮光容颜俊秀，融合了诸葛璟和凌婕妤两人的优点，他和颜悦色起来，当真犹如春花烂漫。珍珍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脸一红，低声应道：“是！”
她借势站了起来，立在宫暮光身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茹果果的爹因当时的相国大人而死，她娘伤心欲绝，不久也随她爹而去。茹果果为了报仇，进了相国大人之府，成为相国大人的妾侍，结果，却令相国大人的儿子爱上了她。相国大人的儿子知道凡女子修炼媚功，必将自食恶果，一进入而立之年，必反受其害。为了茹果果，他不惜亲自修炼媚功，没想到，这一练，他才发觉，原来这媚功的主要功能，竟是为了提升内力。只是可惜，这内力空自修炼，浩荡真气却只能藏在体内，不得己用。祖师爷一怒之下，几乎毁去秘笈。但终于不舍，遂写上‘非女人不可练’。”
“原来如此。”宫暮光点点头，“那么，你深谙这门功夫了？”
珍珍不好意思地一笑：“属下数十年来精于此道，不敢妄自尊大，但这些年来，想要找出和属下伯仲相间的人，却是没有。”她颇有得色，“早些年，属下凭着这项本事，为主人猎获不少俊杰，为主人所用。”
宫暮光又点了点头，盯着她平庸的长相：“你不是说进入而立之年，必反受其害么？”
珍珍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属下容颜本就不出色，虽然进入而立之年，也不过只是如此了。至于今后，”她怆然涕下，忽然跪倒，“求主人救命。”
“我如何救你？”宫暮光好奇地问道。
珍珍惊喜：“只要主人肯施援手，就可救得属下的贱命，让属下继续为主人效力。”这也是她这些年来一直追寻凌婕妤下落的原因。当年凌婕妤的事情，她有所耳闻，知道诸葛璟必然留下了后代。而她只有找到诸葛璟的后代，才可以将这门功夫转出去，借此救回自己的性命——这也是当年诸葛璟答应过她的。而若是她私自泄露给了其他人，则非但诸葛璟的手下会杀死她，她自己的师门也会灭了她。
宫暮光避而不答，只是说道：“你且说来听听，是否可行？”
燕几道看得满脸怒色：“这宫暮光好不害羞，明明暗藏杀心，还要如此惺惺作态。”
孟逍遥凄然不语，知道珍珍大限已到，只恨自己对着的，只是一台摄像机。
人生最大的痛，莫过于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很简单。”珍珍急切地回答，“只要属下将功夫传给主人，主人一旦练成，渡与一些真气给属下，属下就可以续命了。当年，相国之子就是这样救茹果果的。诸葛璟主人在世时，曾经亲口许诺，一旦属下进入危急阶段，他会施以援手。”
宫暮光的脸色出现了难色：“只是这种武功十分阴毒，练之又无甚好处……”
“主人，适才属下听闻主人心仪孟逍遥，只是孟逍遥已有了心仪之人，主人想要得到她，非这门功夫不可。”
宫暮光陡然沉下脸，怒喝道：“大胆！”
珍珍垂下头，嗫嚅了一下，还是说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属下来到雾明宫时，这里除了凌婕妤，”她瞟了一眼宫暮光，显然也清楚凌婕妤与宫暮光的关系，“还有一个叫安羽中的男人，孟姑娘称之为安公公。但属下明白，他不是公公，他和孟姑娘之间其实有着男女关系……”
“住嘴！”宫暮光霍然起身，气得满脸通红，“不许你污蔑逍遥。”
“属下没有污蔑孟姑娘。孟姑娘为了安羽中，还向属下讨教过媚夫之术呢！”
燕几道看了一眼孟逍遥，孟逍遥脸色一红，顷刻间又恢复了惨淡，摇了摇头。
“我原该想到的，但是，我那时候，阿几，我跟你说过了，那时候我比陈月娥还要嫉妒，我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只顾着和若眉斗。珍姨说她会驭夫之术，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媚功，而且，我资质浅陋，似乎也没有学到什么。”
燕几道呼出一口气：“没有学到就好，万一学到了，我岂不是还要去学一学这媚功？”
“你？”孟逍遥惊讶，“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瞧着你进入而立之年后，迅速衰老并且死亡吗？囡囡，我一定会赶在那之前学那个相国之子一样作为的。”
孟逍遥感动。
两人重新望向屏幕，发现宫暮光已经学起了媚功，不久，屏幕上传来了男女的喘息和低叹，宫暮光和珍珍抱在一起，进行了男女双修……
孟逍遥知道一旦这双修之法结束，必是珍珍死亡的时刻。她不忍再看，别开了视线：“阿几，关掉吧！我不想看下去了。”
燕几道快进了一下，摁了一下播放键，恰好听到宫暮光冷冷的声音：“你恐怕不会知道，和你，朕还是第一次。你占有了朕的第一次，死也值得了。”
珍珍死得悄无声息，只是尸体的变化触目惊心。
燕几道悄悄地删去了这一段，他不想让孟逍遥瞧见，徒增伤心。
从雾明宫回来，孟逍遥就一直待在逍遥宫，过起了足不出户的日子。
她需要冷静，需要调理自己紊乱的心境。
可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做到这一点，离分娩只有四个星期了，这也意味着，距离宫暮光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一想到她将再次见到宫暮光，见到这个可憎可鄙的男人，她的心就忍不住难受地收缩了起来。
当她知晓了这一切后，她怎么还能像从前一样见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