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薇轻身疯狂地掠过草地，掠过土丘，掠过树林，她一直在奔跑着，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一味的奔跑着——
泪流满面。
不知道是不是音执的话击中了她的心底，她忽然很想哭，从离开那个牢笼开始她就发誓不再流一滴泪，但是现在，她拼了命的想流泪。
一个纤细的身影就这样在浓重的夜色中疾疾奔驰。
而就在音执为怀薇疗伤的时候，秦歌已经独自慢慢地走了好久。他心下很空，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为了那一个月而想办法了，他也知道答应了他，颜深远岫陌初寒他们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他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兄弟最后为他负债，但是现在——他却是什么也想不了。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苦笑着，突然，右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胸口血气上涌，他踉跄了一下，忽然跪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咬牙，拼命运气遏制着右臂疯狂的疼痛，抬手点了自己两个穴道，剧烈地喘息着。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他警觉地抬头。却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不由得一愣。
来人大口喘着气，“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急切地望着他：“我——我在很远就看见你倒在地上了？怎么了？受伤了是不是？痛不痛？伤在哪里？”一连串地问题焦急地吐了出来。
秦歌不由得笑了，伸手拍拍她的头顶：“小姑娘，不是让你乖乖呆在那个别院的么？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来人正是柳飞羽。她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我左等右等你也不回来，怕你出了什么事就出来找，隐约听你提过你在这附近有个小房子，就想来看看，结果——你到底哪伤了？严不严重？”
秦歌大笑一声，伸了个懒腰：“我没事的小家伙，走路走累了，坐下休息会儿而已，走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还没说完，胳膊突然被柳飞羽捉住了。
柳飞羽惊恐地握住他的手腕：“你……你的胳膊——”说着就要掀开他的衣服。
“小家伙你……”秦歌微微变色，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是柳飞羽已经把他的袖子一把撸了上去。
顿时，她惊呆了。
那是……那是怎样的胳膊啊……从肩膀到手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斑，恐怖的斑点中还隐约透着血丝，斑点少有的缝隙中已经被血痕填满。更为恐怖的是，已经不成样的皮肤下还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
“喂，别看了，很恐怖的。”秦歌笑笑，垂下衣袖。
“你——你到底是怎么弄得啊？”柳飞羽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呵呵，运气不好，遭了那几个老头的暗算。”秦歌无所谓地说。
“音执姑娘不知道吗？她怎么不救你？她不是神医吗？”柳飞羽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啊，她不知道啊。”秦歌笑，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这种东西，是她看不出来的，她可能也治不好。我暂时把毒封在右胳膊里了，大不了废一个胳膊就是，不会死人的，不要哭了。”秦歌安慰她。
“不！”柳飞羽擦擦眼泪，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找到治好你的办法，我绝对不允许你失去手臂！”
秦歌失笑：“你有这心我就很感激了，办法我自己会想的。”想了想，他又叮嘱道，“这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啊。”
“为什么？”柳飞羽疑惑。
“因为，”秦歌懒懒一笑，眨眨眼，“很丢脸啊。”
柳飞羽忍不住破涕为笑，看着他秦歌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顿时呆住了，半晌，她才喃喃道：“为了那个女人，值得吗？”
秦歌一愣，他认真看着柳飞羽尚显稚嫩的脸，她的眼中闪过与她年纪不相称的悲伤。他笑笑，道：“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我现在不想知道了，爱了，决定了，就坚持下去吧。”他的语气同样有些悲伤。
听到那句“爱了”，柳飞羽突然抽泣一声，她猛地张开双臂抱住秦歌，低语道：“可是我觉得你好苦……你好难过……我也很难过……”她说着，抽泣声越来越大。
秦歌叹了口气，伸手抱住这个小姑娘。
一个身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月光下，两个相拥的人，看起来，美好而安静。
怀薇的脸上红晕未退，胸口起伏未定。
她怔怔地看着秦歌抱着柳飞羽，脸上刹那间闪过悲凉。
也许，最终，无论她敢不敢要，他都不再属于她了
迟了
这才是适合他的吧……
“什么人？”被那浓重的呼吸声惊动，秦歌抱着柳飞羽跃起转身——
却只看到一个飞身远去的背影。
那个背影，身形有些摇晃
很凄然。
秦歌一怔。
她……误会自己了么？
一股悲凉从心底涌来，秦歌忍不住放声悲鸣——
声音凄苦，内里雄浑，连绵不绝。
远处，是谁洒落了一滴泪水……
“什么？你要回苗疆？”柳飞羽不敢置信地望着怀薇。
“是，我要回去，面见公主。”怀薇异常的平静。
那日清晨，柳飞羽发现怀薇不见了，心急之下找到了夜阑山庄，却发现音执并不在庄内，他也就没了能询问的人。沮丧退出时却惊喜地发现了来找音执的怀薇。怀薇看见他，并没有激动也没有惊讶，只是很平静地告诉他，她要回苗疆了。
柳飞羽如何能不震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苗疆对于怀薇来说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梦魇，她回去见到那个什么公主，肯定凶多吉少，而且很有可能回到她原来的生活，她为什么这样做，疯了么？
“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柳飞羽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正恼怒着，他忽然一惊，急切地抓住怀薇的袖子，“是不是因为我杀了那五大长老？你，你要回苗疆为我顶罪？是不是？”
怀薇一怔，继而苦笑，她摸摸柳飞羽的头顶道：“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我怎么可以不管！”柳飞羽大吼，“我不要你回去！大不了，大不了我承认是我杀了人，他们要杀要剐随他们便，大不了，大不了我杀到苗疆去杀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公主！”
“你——”听到他杀气四溢的一番话，怀薇脸色一变，随即犹豫一下，强忍怒气道：“这不是顶不顶罪这么简单，现在瘟疫蔓延，多少人性命危在旦夕，只有苗疆才有法子，毕竟公主出动五大长老的目的是找我，我回去了，她也许就不再追究了，以两国的关系，她会相助的。我虽不是朝中人，但也不能看着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不行！”柳飞羽恶狠狠道，眼中红光弥漫，他一把抓住怀薇的手，“我不管什么瘟疫不瘟疫，那些染病的人，干脆都杀了便是，杀了就不会再蔓延了，我不许你走！”
“杀人！又是杀人！”怀薇终于忍无可忍，“你除了杀人还知道什么？”
柳飞羽一愣，倔强地别过头去。
“小羽，你就听我一次，不要再练‘破世’，那会毁了你的！”怀薇一脸心痛的神色。
柳飞羽没有说话，眼中却闪过一抹阴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