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山仍然是一声不响。
他身子向左面斜出了两步。清婉立刻就窥出了他的用心,莲步轻移,把身子半横了过来。
岚山顿时被格于形势之外。
高手对招,常常不需要真刀真枪。“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每每可以洞悉于先,对方如是剔透之人,摆上一个姿态,也就足够了。
“我知道了。”清婉注视着他道,“你所以蒙面是怕我认出了你的脸。”
她冷笑了一下,接道:“所以不说话,是怕我听出了你的声音!对不对?”
岚山惊出了一身冷汗,仍是闭嘴不吐只字。
“其实这都是多余的,”清婉冷冷地道,“因为自从你的脚步一踏进了这间屋子,就已经注定了你必死的命运!”
她虽是在病伤中,但傲气丝毫不减!真真一个傲然的美人!
就在岚山身子将起未出之际,蓦地门外人影一闪,松萝,却在这时扑进来。目睹房内这般情形,他不禁大吃了一惊,右手倏起,打出了他们“羊族”的绝门暗器“松萝针”。
“哧!”一股尖风,似有红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窗扇子“哗啦”一声碎响,岚山全身已飞跃着破窗而出。
别说是一扇窗,就是一扇门,一堵墙,在岚山这般功力之下,也必将破碎无疑。松萝怪啸一声,追向窗前,心里却又记挂着清婉,不知她是否受伤了!只是那么略一迟疑,再扑向窗前,已失去了对方的踪影。松萝怒叫着,正要翻窗掠出。
清婉轻叹一声,唤住他道:“算了,让他去吧,来不及了。”
“我如今已经伤好的已经差不多,我们需得赶紧回到村寨,将钥匙交给那里的人们,夜长梦多,我们即刻启程。”
松萝与清完简单收拾一下,踏上回村寨的路。
松萝一路上显得很开心,与清婉说说笑笑。
“清婉姐姐,村民见了钥匙定会感激我们的,真把我们当成了神仙了。”
“我们做这些事情,并非是为了得到感激。”
“嗯,清婉姐姐,你长得这么好,心地偏又这般的好,剑法更是当今世上一流,你真是世上完美的女子。”
两人说笑着,不觉到了村寨附近。
就在离村寨不远的一个小土丘上,一个人影忽然如飞鸟一般向着清婉扑了过来。
松萝看得分明,迅疾挡在清婉面前,只听“当”的一声,松萝的刀与那个身影的某件东西相撞,只听松萝“啊”的一声倒在地上,那个身影犹如鸟儿一般掠过清婉得头顶,飞走了,无踪无影。清婉一惊,松萝身上的包裹已经被抢走了。
而刚刚从岚山那里要回来的钥匙就在包裹里!
清婉连忙俯身去看松萝,却见松萝口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说道:“清婉姐姐,不用管我,快去追那个人。我没事。”
清婉略一思索,说道:“你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说着飞身直追那个身影而去。
追出去里许,不见踪影,忽然听到村寨方向喊声震天,感到情况不妙,即刻折转回身往回赶,待走到松萝躺着的地方,发现松萝胸前了一把刀,刀法狠毒,透过松萝的前胸。
清婉心下暗暗吃惊,忙俯身去探松萝鼻息,已经气息全无。
清婉将松萝暂且安顿在一个隐蔽之处,连忙赶往村寨。
却见村寨里到处狼藉一片,沉寂一片。
走不远,却见几个村民卧在那里,走过去瞧时,却发现这几个村民们却都死了。
清婉这一惊非同小可。
又走了几家,发现家家如此。
怎么眨眼间村寨的人们就都死了呢?
她很快明白了,一定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忽然听到一点声响,一个杂院旁的一个水缸盖慢慢被顶了出来,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宝。
“小宝,你还活着。”
“清婉姐姐,你可回来了。”
小宝从水缸里跳出来,一下子扑在清婉怀里,大声哭起来。
清婉等他哭得差不多了,问道:“小宝,这是怎么回事?”
“你刚走,这里就再次发生了泥石流,很多人被困在家里。刚才又来了一群白衣人,他们见一个杀一个,我躲在水缸里,才没有被发现。”
清婉听说是白衣人来这里行凶做歹,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想必是冷琴派来的人,以为钥匙被抢回来,于是就干脆杀死村民。
这时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是所幸躲过灾难的几个村民。
清婉与他们全村转了几遍,又发现了十多位幸存者。
“大家先临时住在村西头的这户人家里,以防发生其他意外。”
清婉安顿好他们,自己向松萝走去。
天色渐渐黑了。村寨里有的地方被泥石流湮没,人们忽然明白了清婉为什么拦住他们不让他们砍伐树木,原来树木砍伐没了,一下雨,就容易发生泥石流。
清婉最后来到了松萝的身旁,见松萝依然昏迷,于是摇晃着松萝,松萝醒了过来。
他看到请完,猪猪她的手,说道:“清婉姐姐,我,我恐怕不行了,你身边以后没有了我,谁来保护你呢?”
清婉听了,不禁万分难过,他自己都到了这步田地,却还在为自己着想,不觉落泪道:“臭小子,你不是说你的命好大么?你不会死的。”
松萝凄然一笑,道:“我自己心里有数的,清婉姐姐,我只求你一件事,可好?”
清婉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松萝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说道:“你先亲亲我,我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清婉心中不忍他如此祈求,想起这一路的风霜颠簸,松萝一路护着自己,虽然他的武功不如自己,却一路为自己着想,不由得低头,将唇印在他的额头上,深深一吻。
松萝的脸上忽然红光一闪,喜不自禁。
“清婉姐姐,你其实是很喜欢我的,对么?”
清婉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点了点头,说道:“臭小子,我很喜欢你。”
他对她的喜欢,是单纯意义上的,清婉心里清楚。
而松萝却是不这样理解,他只以为清婉是男女之情,故此开心一笑,继续说道:“逢年过节,你若能,记得给我的父母烧个纸钱,我不能尽孝了。”
说完,手我在了那把在自己胸前的刀把上。
清婉看得清楚,这刀一经拔出,松萝必死无疑!
她按住了松萝的手,说道:“臭小子,你不可做这样的傻事,我背你去找郎中,你不是很喜欢我背你么?”
松萝听了,脸上又流露出喜悦的神色,道:“好啊,我最喜欢你背了。”
清婉俯,将松萝背了起来。
松萝的一只手搭在清婉肩上,另一只手暗暗握住了在自己胸前的刀把。目光中有些伤心的眼光一闪即逝。
走了不远,只听他说道:“清婉姐姐,其实我知道,再高明的郎中,也救不了我了。我答应你背着我,只是为了,为了再接近你一次。嗅一嗅你身上的芳香……”
清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松萝忽然自自己背上猛地跃开,跌坐在地上,等她回过头,只见松萝已经将自己胸前的刀猛地拔了出来!
顿时鲜血喷射而出!
清婉呆在当地。
只听松萝又说道:“清婉姐姐,我生来……是来保护你的……如今,却要成为你的累赘,……倒不如,我早一些死了,省得你为我劳神费力……你不要伤心,……我,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忽然脖颈一歪,眼神失去光彩,慢慢合上眼睛。
清婉怔在当地。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松萝,这个身穿青衣的少年,带着自以为是的满足,悄悄去了!
清婉感到钻心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起身,将松萝埋葬在松树掩映的草地上。
立在松萝墓前,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自这个穿着破烂的少年与自己相遇,直到今天,他只是单纯无邪的喜欢着自己,甚至直到死去,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自己却对他不冷不热,想想自己真是也太自私!
两行清泪,万点痛惜。
“松萝,你的人跟你的名字一样的青翠。我会记着你的。”
“永不忘记!”
一轮明月,看上去,恰如人的心情,也含情含悲。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婉独自行走在去往飞星渡的山路上,回望村寨,村寨静静地掩映在青山绿水之中,如此沉静美丽,而如果没有金钥匙,水井就会很快干涸,清婉感到自己身上的任务是如此重大。
这条路是松萝曾与自己一起携手走过的。想起松萝与自己在五花海与自己嬉戏的情景,想起松萝真诚而热烈的眼睛,想起松萝说的话“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回味那眼神、那话语,是多么温馨芳香,不禁黯然神伤。
忽然她发现一群人走过来,领头的一个高大威猛,眼眸闪闪发光,正是松萝!
她立刻兴奋地跑上去,大喊着说:“松萝,松萝,你,你怎么还活着。”领头的松萝和人们一起停下脚步,松萝看了看清婉,说:“你认错了,我不是松萝,我是松萝的弟弟,泽央。”
清婉听了,笑容忽然停滞,她失望的停下脚步,泽央领着人们慢慢经过她面前,人群中有大的有小的,有老的有少的。
清婉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拐弯处。
山崖上只留下清婉一个,世上人们应该是和平共处的,而如今冷琴却到处抢水井金钥匙,众生是平等的,既然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根据大自然的法则他们都是平等的,谁都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无论是谁,在这个世上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他是动物就给他定下三六九等,即便是花草树木也是有生命的啊,只有和平共处才能共同走向辉煌。
清婉边走边这么想着,不觉到了一处湖泊,只见这里湖水湛蓝清澈,清婉不由得停下脚步,掬水在手,湖里倒映出自己风尘仆仆的影子,清婉从怀里掏出雪莲花,雪莲花依然洁白清香,花瓣上还开着自己与乔也的约定“只要这雪莲还在,只要这雪莲不枯萎,我们就一定能再见面。”然而过去了这么些天,自己屡次被冷琴所陷害,乔也如今又在何处呢?
湖水清澈,湖水晶莹,湖中孤独的影子,随湖水婉转飘渺。且在这湖边,放一放这多日的烦恼,梳理三千青丝,让心静一静罢。
清婉驻足湖边,喝了几口水,又往雪莲花上洒了一些水,水珠在花瓣上滚来滚去,闪闪的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正在清婉出神凝望雪莲的时刻,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转入了山的背面,清婉一惊,将雪莲花放入怀中,不由得加快脚步快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