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日冷姐姐就要回来了?”
“是呀,前阵子她飞鸽传书说,已完成任务,正在路上呢。”
“我好想她呀,快,帮我看看,这步摇可配这身绿色罗裙?”
“很美很美,你这丫头,又不是见了相公,兴奋成这样。”
女子瞪了对方一眼,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仍觉不够满意,又拿出水粉擦抹,道,”冷姐姐是柳儿最敬重的人,五年前,若没有她,柳儿怕是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另一女子含笑看着她装扮,替她选了一对赤金珊瑚耳环,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冷嫣然,对于魅宗的意义,不仅仅是第一神女那么简单。
那一次,一枚金箭插在宗内大堂中心,箭尖钉着一封信件,上面写道:下月十五,若杀死天罡镇张府张逸之,必有重金答谢。
宗主特意派人前去探查,张逸之此人,行为粗俗霸道,仗着自家米商势力,擅自将大米价位翻了一倍,间接导致不少人饿死街边,穷人只好把自己的女儿拿去贩卖,而他,却在玩完之后,将女子赏给手下,不顾生死。
如此恶行,确实满足魅宗一向办事规则。宗主见此次任务不难,便派刚加入宗内的冷嫣然和柳儿前去执行。
柳儿看上去比冷嫣然小上几岁,几年前没了父母,宗主见其可怜,便将她带了回来。
最初的她,胆小怕事,话也不多,与冷嫣然同行,总是把自己缩在不远处,问了才会简单回上几个字。
“过了前面这座山,就到天罡镇了。我们先在这休息下吧。”冷嫣然边说边将马系在了一旁的大树上。她瞥了一眼柳儿,那丫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树桩旁,静的仿若不存在一样。
“给,刚采的,很是香甜,可以解解渴。”一个红彤彤的果子递到柳儿面前,柳儿点点头,接过果子默默吃了起来。
冷嫣然一屁股坐在她的身侧,柳儿不自觉得将身体往边上移了移,虽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她吃得很是不安。
整个树丛中只有咀嚼果子的声音。
半晌,对方该是吃饱了,伸展四肢,软软的靠在身后的桩子上,微微抬头,出神地看着一片片树叶后的那片蓝天,道,“你说,我们到了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功成名就非我所想,平淡无奇亦不甘心。有人说,你来到世间走上一遭,便有你该有的使命。可是,又有多少人,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想做的,却发现,早已过了大半生,然后,就再也没那精力去追求什么了。”
柳儿侧目看着女子,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双手放在脑后,流光倾洒而下照在她的身上,那件衣服仿佛能折射出光芒,紫中透着淡粉,女子的神情混着这满地的青草,慵懒从容。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很难,她亦怕说错话,惹她不开心,于是,握紧拳头,又缩了回去。
然而,冷嫣然却突然坐直,翻身到她面前,见她惊讶的抬头,吐舌一乐道,“哈哈,这一路也难为你了,听我一个人叽里呱啦得说个不停。”
魅宗虽都为女子,可凡是与柳儿接触过的,都与她保持距离,都道她很是无趣,如同一根木头。
可是,柳儿深觉,冷嫣然与其他女子不同。她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伤人的话,她不答,她也不强迫,自说自的,然而,却总会在无形之中照顾她,比如刚刚的果子,她方才在马上的时候便口渴难耐,小声咳嗽了几下,想必是被她注意到了。
忽然,冷嫣然捂住她的唇,示意她噤声,眸子盯着丛里的另一侧,两个上了年纪的樵夫走在小道之上。
冷嫣然微微扬起嘴角,小声对柳儿道,“听着,这次任务,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说罢,她扯开嗓子唤住那二人。
“二位伯伯行行好,想是天气太热,我妹妹她身子虚弱,脫力于道边,麻烦二人帮我扶她到前面的镇子上,我一个人实在是力不从心。”
“没问题,小事一桩,姑娘,你且牵过你的马,我们的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你们随我们一同进镇。”
“多谢二位。”
马车里,冷嫣然将沾了水的毛巾放到柳儿的额头上,眼里尽是怜惜与感恩,“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二位,若是没遇到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娘,别担心,你妹妹不过中暑,休息一阵子便好了。只是不知你们去我们镇子做什么?”
长长的睫毛在冷嫣然眼角下投下一排阴影,她略微犹豫道,“不知这位大伯可曾听过张逸之?”
男人听了眉头一皱,探身询问,“姑娘为何打听此人?”
冷嫣然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视线落到了柳儿身上,“大伯,这话我也只对你讲。我们其实都是外府的丫鬟,因老爷苛刻,又强迫我妹妹给他做小妾,这才逃了出来。听说张府在你们镇上有财有势,于是想投奔到那,谋个生计。”
男人听了一拳捶在大腿上,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不是我劝你。我看你们二人生的不错,这张府是万万去不得的。张逸之是当地出了名的霸主,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你们去了,那还不是往火坑里跳,不见得比之前好多少。我的女儿便被他看中,说是明日就来取人。”
“冷姐姐,我已经把那大伯的女儿迷晕在郊外的一个木屋之中,明日午时才会苏醒。”
“嗯。”冷嫣然坐在院子中,衣衫随微风轻轻扬起,她看着满园的青菜与星星点点的夜空,周围都是清新的味道,“明日你便作为我的陪嫁丫鬟,随我嫁入张府。”
第二日,冷嫣然一早便换上了大红喜袍,头上顶着一个鎏金凤冠,冠上斜斜地插着一支喜鹊登梅簪,长长的暗花细丝裙拖于地面。
张逸之本打算午时派人前去迎接,谁想,人还未启程,那新娘子便自己走到了张府。
深夜,当张逸之推开房门的刹那,却见女子早已自己揭了面纱,跪在他的面前,小声说道,“公子息怒,我乃还恩替嫁,并非公子想娶之人。”
张逸之听了勃然大怒,刚要唤人过来,却见女子抬头,一双杏仁眼含了晶莹,他一惊,在天罡镇上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绝俗之人,心间的怒火骤然消失,色心大起,连忙扶起女子,道,“哈哈,无妨无妨,美人,我今日娶的便是你。”
女子似是胆怯,半垂面颊,又不确定地悄悄看了男子一眼,见男子双眼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并无脾气,身子这才慢慢放松下来,道,“公子真不怪我?”
“我怎么可能责怪你呢,美人,你比先前那位美的不知多少呢。”
女子掩唇一笑,一个转身,红色外套飘然落地,整个人斜倚在床榻之上,红衣罩体,一片半遮半掩的胸脯如凝脂白玉,腰间用一条彩色腰带围着,不盈一握,一双匀润细长的秀腿半露。她大眼含俏含笑,水雾缭绕,一双嫩红的小嘴微张,似是邀请。
张逸之再也把持不住,急急忙忙脱下自己的喜衣,扑了上去,“美人,你真香。”
“呵呵,公子可知我用的是什么香?”
男子将女子抱在大腿之上,道,“不知,美人,可愿告诉我?”
女子柔柔得顺着男子的力道倒向他的身上,“此乃迷魂香,让人欲罢不能,公子喜欢吗?”
“喜欢喜欢,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说罢,男子便要将手探进女子的肚兜之中,却被女子巧妙避过,嬉笑道,“怎么这般猴急?”
“春宵一刻值千金。”
“也是,那么,我们还是尽早开始吧。”男子听了一乐,见女子主动搂住他,冰凉的感觉横在脖子上,然后便断了呼吸。
冷嫣然冷冷得看着死去的男人,将他的尸体推下床去,道,“柳儿,进来,将这里处理好,即刻启程。”
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来人啊,有人杀害了公子,快来抓凶手。”
窗外明火骤起,几十人拿着火把将房屋围了起来。
冷嫣然迅速披上外衣,秀眉紧紧地皱着,“怎会这样,该无人知晓才是。“一旁的柳儿早已傻眼,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思忖之际,门外之人破门而入,那人见地上倒下的男子,大喊,“此乃魅宗妖女所为,快,大家杀了她,为公子报仇。”
一群壮汉拥了上来,冷嫣然抬脚踢断面前之人的肋骨,在他弯腰的时候,扯过柳儿,借其背部破了房顶屋瓦,逃了出去。
树丛之中,冷嫣然看着张府的人已不会追来,这才停下脚步,衣袖一紧,却是柳儿死死攥着她的衣服,她安抚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听柳儿说道,“冷姐姐,既然张逸之已死,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复命了?”
冷嫣然却迟疑片刻,道,“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柳儿自是信得过的。可是,此次任务,并无漏洞,无论她怎么想,都应该无人发现才是。为何张逸之一死,家仆便闯了进来,并且知晓她们是魅宗的人?
魅宗有高手守护,那日接到任务却无人察觉有人射了一箭,若他是天罡镇的人,以她这两天的观察,区区小镇,怎会隐藏如此一位高手?
冷嫣然凝眉沉思,身子一重,却见柳儿双颊有着不正常的红色,双目紧闭,粗喘着气,冷嫣然一惊,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之上,表情严肃,此乃中蛊迹象。
她将柳儿轻轻放倒在地,跳到了最高的一棵大树上,将圣果威力凝集,黑眸泛起紫光,天罡镇的上面竟被一个硕大的八卦阵笼罩,此刻正泛起异样的黑雾。